云映雪手忙脚乱,急束好腰带抬头看时,只见一个黑衣人站在一根树枝上,身长形瘦,黑发落垂,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沉郁,又隐隐透出凌厉的寒气,一只白皙的手举在身前,纤长的手指捏着戮魔珠,冷笑两声道:“好狠的女子!”
云映雪毕竟是太华掌门之女,天生胆大,稍微定定神,怒气冲冲道:“你是什么人?竟敢私闯太华山?”顿了顿又道:“看你这身打扮,定是魔界妖人,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连仙派之地也敢硬闯进来?”
那人仰头哈哈大笑,随即不屑道:“别的门派不敢说,你这区区太华,闯便闯了,又不是没被人闯过。”
云映雪听他言语暗含讥讽,又提及太华门被魔界屠戮的惨事,心下大怒,朗声道:“太华门不是你想耻笑便可以耻笑的。赶紧把戮魔珠还给我,不然本姑娘定会把你碎尸万段,以偿你辱我之罪!”
那人眉毛一挑,眼中光芒一闪,随即轻笑一声道:“你这黄毛丫头倒有些胆量!戮魔珠在此,想要便过来拿去。”
云映雪娇喝一声,腾身便往树上扑去。她自幼娇惯,上有父亲宠爱,中有同门众人百般呵护,一众仆佣对她也是格外照顾,因此在她眼中,世间万事都无所畏惧。因此虽然深知此人必是不利于太华而来,自己也不一定打得过他,却是并不退缩,和身便扑上去。
那人不慌不忙,见云映雪扑过来,轻蔑地一笑,只将手轻轻一抬,云映雪顿感一股大力将自己阻住在半空,上也上不去,落也落不下来,如同被粘住一般。
她低头看看脚下离地甚远,不由怕得大声叫起来。那人皱皱眉,似乎颇为厌烦,袍袖一拂,云映雪从半空直向地面摔下去。
眼看这一下摔到地上,就算不死也得身受重伤,却见云映雪的身子突然停在半空,然后慢慢转了个圈,缓缓落下来。她站稳之后,仍是惊魂未定,只在那里发呆。
不远处一高大的身影稳稳站在山路路口,气度不凡,不怒自威,开口道:“尊驾怎的跟个小姑娘一般见识!”
话音刚落,又有一道白影飞身而至,正是上官沧浪到了。他环顾眼前几人,发现茝媖倒在地上,忙过去抱起她身子叫道:“茝媖,茝媖!”见她仍昏迷不醒,云映雪兀自呆立当地,便问道:“映雪,这是怎么啦?”
云映雪这才回过神来,长吁一口气道:“师兄,茝媖她没事,只是晕过去了。”然后一转身,跑向路口那人,带着哭腔道:“爹爹,这个魔界妖人欺辱我!”
救下云映雪之人正是太华掌门云惊雷,见女儿来至身边,他轻哼一声,脸色不豫。云映雪正要扑进他怀中撒娇,见此情形不由得收住脚步,知道自己今夜闯下大祸,不知如何收场,便低头不敢吭声。
上官沧浪急忙去再次查看茝媖伤势,见她只是擦伤一点皮肉,又试了试她的脉息,才放下心来,站起身来朗声问道:“你是魔界何人?报上名来。”
那黑衣人哼哼冷笑道:“你太华门是被魔界吓破了胆吗?”又高声道:“云掌门,你门下弟子见识浅薄,口口声声魔界魔界,你不会也这么没见识吧。”
云惊雷仍是岿然不动,微微一笑道:“年轻人懂得少,见笑了。尊驾何方神圣,今日夜闯太华山,私盗神物,又欺辱我女儿,当真不把太华门放在眼里。”
黑衣人笑道:“不敢。太华门赫赫仙派,历代仙长都是有名上仙,我自是钦佩得紧。就连云掌门你,我也是历来深深敬佩的。”
云惊雷笑道:“哦?云某真是荣幸之至。亏得深深敬佩,这才欺上门来,若是一直未把云某放在眼里,那还准备做出什么事来?”
黑衣人双手一抱拳,道:“得罪了。我这么做,实在是不得已。云掌门实话告诉你,戮魔珠我要借用几日,待得用过之后,我必上门奉还,并亲向太华门致歉。”
上官沧浪听罢怒道:“住口!谁信你这一派胡言!就凭今日你所作所为,还想下山去吗?真是做梦!”
那人一哂道:“上官少侠,凭你的本事想留住我,那才是做梦。就是云掌门,也无十足把握能胜我。”
上官沧浪大怒道:“狂妄!”正要飞身上去,却听云惊雷在身后道:“浪儿,别冲动。”上官沧浪回身道:“师父,这个魔界妖人欺辱我派太甚!待弟子去收拾了他!”
云惊雷摇摇头道:“此人并非来自魔界,而是仙派中人。”上官沧浪一惊,忙道:“师父,看他衣着行事,又怎会是仙派中人?”
云惊雷道:“那戮魔珠顾名思义,便是魔界天生克星。凡人又无此法力,只有仙派中人,才敢将戮魔珠拿在手中而毫发无伤。否则魔界之中,就是魔尊蝶灭和鬼宿,也不敢靠近它。”
黑衣人笑道:“到底是云掌门。不过我这人,云掌门将我列入仙派,可真是大大抬举我了。时候不早,不打扰诸位清梦,告辞!”说罢袍袖一拂,飞身便欲离去。
云惊雷身形一动,已腾起在半空之中,袍袖一卷,黑衣人顿觉一股巨大力量阻住前路,丝毫进不得。只听云惊雷缓缓道:“戮魔珠乃人帝雅意,我太华门也不过是暂为保管,若是被你取走,不但我太华颜面丧尽,人帝若来讨还,我又如何交代?今日就算我网开一面放你走,戮魔珠也必须留下。”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人帝若来讨要,云掌门将令千金交于他便是。实不相瞒,我盯上这戮魔珠已久,只是贵派法器阁内宝贝太多,于我多有不便。今日若不是令千金高谊,我又岂能摸到这珠子的边儿?”
上官沧浪怒道:“你这淫贼闯我门派,辱我师妹,还来胡乱编排于她,当真该死!”
黑衣人傲然道:“你师妹自己做的好事,你可以自己问她。你太华门弟子不成器,这个我不管。要想留住我,就拿出本事来。”
上官沧浪听他出言不逊,正欲反唇相讥,忽见茝媖“哦”了一声,悠悠醒转,便顾不得那人,赶紧过来扶起她,急声问道:“茝媖,你怎么样?”
茝媖睁开眼睛,见是上官沧浪,放下心来,虚弱地道:“我没事。”忽地想起一事,连忙道:“快,快去找映雪!她......她闯了大祸!!”
上官沧浪叹口气道:“别担心,师父在呢。”茝媖松了口气,慢慢闭上眼睛,依偎在上官沧浪怀里。
黑衣人目光一凛,随即哈哈大笑道:“上官少侠,你当真是怜香惜玉之人!不过这姑娘还算单纯,比你那师妹强太多。”
此时太华门众多弟子听到动静都赶了过来,听黑衣人如此说,都议论纷纷。云映雪一张粉脸阴沉得都要拧出水来,怒视那黑衣人,正要开口斥责,只听云惊雷道:“尊驾几次三番轻薄羞辱小女,岂是男儿丈夫所为?既是仙派中人,行事如何不肯光明正大?若有难处需要太华门相助,哪怕要用到戮魔珠,只须向我说明,咱们一同与人帝商议了,他未尝不肯答应。”
黑衣人道:“我这人仙不管魔不收,无主孤魂,无可依靠,还是靠自己吧。云掌门,多有得罪。”说罢大袖一挥,直向云惊雷扑去。
云惊雷身形一侧,见黑衣人趁势便欲逃去,微微一笑,双手交于胸前随即猛地左右划开,只见银光闪过,一道半圆形罩壁将几人所处之处团团围住。黑衣人冲到罩壁上,却被大力弹回,几个旋转落到另一棵树枝上。
云惊雷仍是气定神闲,道:“我说过了,尊驾要走,便把戮魔珠留下。我太华虽说今非昔比,但云某不才,绝不会再让人随意欺侮了去。”
黑衣人站稳身形,轻蔑地道:“不过是小小结界,能困住我再说。”话音刚落,只见上官沧浪飞身扑上来,一边道:“无须师父动手。”
星野秋见师兄出手,早拔出腰中长剑,扔过来叫道:“师兄,接住!”上官沧浪接剑在手,挽个剑花,便直攻向黑衣人。
黑衣人冷笑道:“花拳绣腿!怎么你太华门,要以多欺少吗?”上官沧浪不答,手中长剑直取对方面门。黑衣人仰头避过,上官沧浪回剑急转又向他颈中削去,却见他右手一伸,两个指头将剑身夹住,顺势一带一拧,只听“啪”的一声,长剑剑尖已被他掰了下来。
上官沧浪心念急转,疾挺长剑直刺黑衣人胸口,手上使出了十成力道。虽说没了剑尖,但他这全力一刺,必会洞穿黑衣人胸膛。
这接连三记杀招一气呵成,旁人大多还都未反应过来。黑衣人身形急退,长剑离心口只差一丝。上官沧浪却不变招,仍是挺剑逼近,黑衣人避无可避,只得向后退却,不料背部猛地撞上云惊雷设下的罩壁,一下子被反弹回来,直扑向上官手中长剑。
众人惊呼声中,忽见黑衣人眼中紫光一闪即逝,黑夜中却仍是清清楚楚。同时一道淡金色光芒从他胸口刹时迸发而出,形如一把旷古妖刀,猛地攻向上官沧浪。
上官沧浪大惊,手中秃剑不及招架,也不知如何招架,眼看金光便将他自上而下罩住。云惊雷和广直子瞬间同时飞身而至,二人四掌齐出,黑夜中可见一道强烈的气浪直击而出,如同一堵墙壁一般,将那金光挡在三人身前。饶是如此,那刀刃余光仍是气势不减,只听轰然一声巨响,三人重重摔下地来。云惊雷还好说,广直子和上官沧浪二人都猛喷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
众门人惊呼着围上来,星野秋等人忙上前扶起二人。茝媖见状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扶住上官沧浪,抬头愤恨地瞪视着黑衣人。黑衣人凝视着茝媖,目光沉郁,突然手中戮魔珠大放光彩,黑衣人猛地腾空向后飞去,戮魔珠脱手飞出,在空中滴溜溜转圈。
这一下出乎意料,众人都大惑不解。只见黑衣人重重落下地来,单膝支撑,手抚胸口,从他蒙面布巾之下,滴滴答答的鲜血直流到胸口。
云惊雷见状不由分说直飞半空,张开大袖将戮魔珠纳入袖中。黑衣人顾不得伤势,急飞身来抢,无奈还是晚了一步。云惊雷收势微笑道:“物归原主。不送。”太华弟子齐声欢呼。
黑衣人嘿嘿冷笑两声,突然一纵身,电光石火之间已经纵入太华弟子人群之中。众人惊叫声里只见他抓住云映雪起在空中,慢慢将另一只手移到云映雪脖颈处,冷然道:“云掌门,你若硬要霸着戮魔珠,那令千金的性命,可就是我说的算了!”
众人大惊,云惊雷也深知此人虽是手无寸铁,但功力到此程度的仙界中人,就是一片小指甲也能要了云映雪的命。见云映雪吓得花容失色,心下焦虑,却是一时手足无措。
二人隔空对峙着,云惊雷暗暗觉得袖中戮魔珠一点反应没有,心念一动,若有所思。黑衣人见他不语,却也不急不躁,带着云映雪一个转身,飞到一棵树上,一手制住她的要穴,便坐下调息。
云映雪又羞又气,大声道:“你这狂徒!快放开我!”地面上星野秋、凌岳等弟子也纷纷高声叫骂,黑衣人只是不理。几个男弟子欲一起冲上来,却知技不如人,丝毫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