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是事也算是办完了,该哭的也哭了,生活还是要继续的,接下来的六天,三个人除了一脸憔悴,眼睛没有一天是不红肿的!我爷爷每天都在自责。我奶奶哭的基本上已经失声了,我妈就更累了!
又要照顾我,又要照顾两个老人家,心里还在为我父亲的离世悲痛万分,可是这一切,又能怎么办?什么都办不了,死的已经死了,活的还得继续!很无奈,也很苦涩!家里突然少了个人,一切都变得沉重了起来!
每天晚上的时候,有几个朋友家,还是会过来祭拜祭拜,这这种事,不需要先生来主持,都是自己家里,子女先祭拜,然后就是亲戚朋友,大家来的都早,走的也早。除了安慰几句,拜完了,也就全部的离开了!
爷爷奶奶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我妈压根不说话,除了吃饭,出去叫一下之外,一个人就躲在一边!这一切爷爷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我爷爷觉得我妈是在怪他,从把尸体背回家后,就没有再说过话,爷爷有时候会问一两句,可是,我妈始终不愿意开口说话。到后来,我爷爷想包孙子,我妈都不肯,把脸一转,背对着爷爷,爷爷当时就尴尬的要死。无奈只好收回自己的手!
每天过得都是重复的日子,很快就过了七天,今天是我父亲的头七,也就是人家所说的回魂夜!而在之前的一天,我奶奶,我妈,娘家那边的亲戚赶过来了,所以,现在总算是有点人气儿了!也不会死气沉沉!
我奶奶娘家的人,过来都是安慰,奶奶,我妈这边的都安慰我妈,围在一起,都在说话!只有我爷爷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办,我爷爷当时心里特别的难过,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本来还有一个儿子,可现在好了,什么都没没有了,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空唠唠的,谁都在疏远自己,当得知是因为我爷爷的原因更加了,有的人虽然嘴上不说,表情看起来就特别的阴阳怪气的!
不过,有亲人来,总比自己扛好,我外婆,也赶过来的,我妈一看见外婆,就扑倒外婆怀里,哭的稀里哗啦的!我外婆也被搞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
在头七这晚,家里都聚满了人,几个朋友还是如常来我家。只不过,他们几个,今天要晚一点回去,因为今天是有事情要做的!
我妈早就把我爸的衣服全部都收拾出来了,用布包包了两大捆,虽然看着挺多,但是,里面没有一件衣服是好的。不是破的,就是补过好几回的,我妈收拾的时候,还埋怨“你呀,这一辈子,都没过过好日子,你说说你,走了走了,到头了,还没一件像样的的衣服!”
首先得做的,把香给大伙分了,一人拿一只,找个人放鞭炮。还要拿一壶酒,带上蜡烛,纸钱,一群人披麻戴孝的,就从家里出来。走到一个三岔路口往前八九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而且,这个方向必须是,尸体抬回来的方向!
子女打头,我们家没有别人,只能是我妈,走到三岔口,停下来,一个亲戚背着两大捆衣服就扔在了我妈边上!我妈放下竹篮子,拿出了,白蜡烛,点好插在地上,然后自己再点七个香,其中一只还得折一半,意思就是,你并非长辈,不能接受老人家去世的时候的方式!
在前面拜三拜,然后把香插在地上。再转过后面,拜三拜。同样插在地上,等我妈做完,亲戚朋友就可以,对着我妈拜的地方拜三拜,就近插在自己旁边的路边。他们就没事了,再就是等,我妈这时候打开了我父亲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放好,在找来火柴点了最底下的衣服,火起来以后,我妈得回到刚才拜的地方,对着燃烧的衣服跪了下来,我妈这时候又得从篮子里拿出酒杯子,倒上酒。倒一半,然后撒在衣服上,火势噗呲的就炸开了。把我妈吓一跳,可还是得继续,三杯酒撒完。再倒上三杯满的酒。我妈就可以拿着准备好的树枝去挑衣服,以便于衣服更快的燃烧起来。接下来,就是等,等半个小时,大概火都成灰了,放炮的,就得扔出去三个炮仗,听见九响以后,我妈就可以站起来了,倒了酒,收起杯子,提着篮子,就可以回来了,穿过人群,还得打头的往回走!走到家里,再开始祭拜,每个人轮流着来,由于我奶奶嗓子基本说不出话,能哭的,也只有我妈,还有我姥姥!我妈拜完以后,就跑到棺材后面开始哭!
因为,爷爷刚还的赌债,根本没有钱办丧,很多事还是没有搞,今天是头七,就算没有钱,那也得去赊账!今天下午的时候,爷爷就把该买的买了回来。
等所有人拜完以后,就得把棺材放到大堂的嘴里面。然后在前面放一张桌子,把地上的香炉放到桌上,在桌子的前面把买来的,台座给摆上,这个台座是神仙座,寓意成仙,还有很多的泥捏成的小人!
再就是,两边,得用被单子,还挂起来,做成一个帘子的样子!一个祭台基本完成!
今天过了,还得再等一个七天,第二个七天过了的第二天就可以烧香。第三天就可以下葬,这件事,基本就算完了。
等大家都走的差不多了,天也很晚了,家里来的亲戚借宿的借宿,睡觉的睡觉,都回屋了,大约在晚上十一点半左右吧,我爷爷得起来给灯火加点油。因为是自己家里,也不用打手电筒,摸着黑就可以找到,我爷爷,这几天鞋子都没穿,走路也没声音,正在给灯添油的时候,就听见我妈房间有说话的声音!
我爷爷就奇怪,怎么大半夜不睡觉的,聊啥呢这是!于是我爷爷放下手里的油壶,走到我妈房间门口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门的里头是我妈,我,和我姥姥!我不哭不闹,睡得还挺香,我姥姥坐在屋子里的椅子上,我妈在我旁边的床上。看着我睡得很安稳,我姥姥这时候就说“我昨天说的事你想清楚没有?”
我妈低着头,为难的摇了摇头,姥姥看我妈摇头,就有点不乐意,也不是很明白,就问“你摇头什么意思。是你不啊,还是你不想?”我姥姥起身走过去坐在我妈身边“你带着孩子,回娘家,把孩子名字改成我们的姓,然后,我们供他上学,怎么样?”
我妈还是摇头“妈,孩儿他爹还没下葬呢,你别乱说话行吗?你这样,让孩子的爹怎么舍得走?他这样多不安心啊!”我姥姥轻声的说“人都死了,你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知道吗?你还想给他守寡?然后再过几年照顾两个老头老太太?你一个人扛的过来嘛?你别傻了,!”
我妈听见心里极其的反感“妈你这是什么话?我都嫁过来了,他走了,我就有义务养二老,我愿意守寡,我愿意一个人拉扯孩子,我不怕,咱们都是苦出身你扛得住!”
“你别傻了,你这样做不值得,而且我告诉你,你如果跟我回去,我还可以帮你说门亲事,以后你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了!如果你觉得,别人会在意你的儿子,你完全可以把孩子就给两个老人家,你自己回去,以后啊,如果想儿子了,你可以回来再看看的,这也算是给他们家一个交代不是嘛?”
我妈听到我姥姥说要把我给爷爷奶奶,然后自己回去,激动的站起来了,脸上又气又想哭,嘴巴都哆嗦起来了“妈,你,你,你也是孩子的母亲,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咱们没有念过书,不识字,但是,咱没有文化不代表野性很大啊,虎毒不食子呢,要我离开儿子,不可能!”我妈就把目光看向我,我睡得特别的香,脸上还带着笑!嘴里嘟嘟的,我妈沧桑的脸上,露出了惨白的笑。一只手抚摸着我的脸!
我姥姥不依不饶“你怕什么。不会远嫁的,就在我们村里找一个给你,知道吧?你以后可以再生一个,不是难事,现在最主要的事,你得脱离这家,跟他们脱离关系!这是重点!”
我爷爷在门口挺姥姥这么讲,叫都气抽抽了,一下子没有忍住。咳嗽了一下“咳咳!”屋子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片刻后就听见姥姥的声音再问“谁呀?谁在外面?”
脚步紧接着就走了过来,我爷爷赶紧离开假装刚从房间里走出了,姥姥门一看,就看见我爷爷刚从房门里踏出来,我爷爷批了一件外套,手把衣服往肩膀上提了提,看见对面门开了,姥姥走出了就先开口说道“亲家,这么晚还没睡啊?”
我姥姥看见爷爷是刚从房门走出来,心里就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没听见,要不然,以后见了咋做人啊!
姥姥听见爷爷这么问就回答“我啊,睡眠浅,听见一点动静就睡不着,这不是听见你咳嗽了嘛,出来看看,需不需要帮忙!”
我爷爷装作没事人一样“没什么事,我就是出来添点油,亲家早点歇着,明天还得劳烦你们呢!”姥姥点了点头,就回屋把房门关上!我爷爷又走到门口听!
姥姥虚惊一场“呼~还好没听见,就这么定了啊,下葬完以后,你得跟我回去,到时候我会去说的!”我妈不愿意“妈,我不,不回去,这事别说了,睡觉,有事明天说!”
随后,屋里就没了动静,我爷爷摇着头,转身回了房间,再脚踏进房门的那一刻,转过身看着我父亲的棺材,两行热泪随着眼眶流了下来,嘴里还念叨着“你这一走!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儿啊,花,始终还是要走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