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无情花叶落,独得道长逆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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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道长,节哀顺变……”
刘天师用仅剩的左手托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衬衫和长裤,递给了张天临,这是南荣子墨生前穿过的。
那件衬衫几乎破烂到不能看,没有一块完整的布,整件衣服基本上就是几根碎布条勉强耷拉在一起,似乎只要稍微一用力,它就彻底变成破布了。
“多谢了,刘天师,是我那天贪杯了,坏了大事,金中木的事我已对外放出消息,说是在我手上,日后不会再有人找来麻烦了。”
“唉……”
刘天师叹了口气,没有以后了,山河殿已是满门尸骨。
实际上,张天临最初就和刘天师说过了,他也还没有找到金中木,不过毫无疑问的是,张天临乃是五大法器的封印者,没有人比他寻找起来更快了。
“刘天师,我答应的事,不会食言,一旦我找到金中木,定将它借与刘天师,不过在那之前,还要请刘天师帮一个忙。”说着,张天临接过衣衫,另一只手手腕一翻,渐渐地,一抹淡淡的透着红晕的火焰便浮现在了他的掌心。
“这是……”一丝丝微弱的气息从那团火焰中透出,刘天师双目眦裂地瞪着它,就像见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这是子墨。”
那天,张天临的三极奇门阵虽然没能救回南荣子墨,但是至少拘住了南荣子墨尚未彻底燃尽的灵魂,那日南荣子墨陷入了狂怒的心魔,用极端的“恶”换来了巨大的力量,所以她灵魂中属于“恶”的那一部分已经被燃烧殆尽了。
这也是为什么,梦境中的南荣子墨那样可人。
但残魂终究是残魂,残缺的南荣子墨不是张天临想要的那个南荣子墨。
“那日我拘住了她的残魂,但这残魂太不稳定,也太过脆弱,一旦我分神,她就有可能立刻烟消云散,所以还想请刘天师……”
“可是我并不能做到真正的……”刘天师的脸色似乎有点难看。
“刘天师,你连我都想瞒么?”张天临浊黄的双眸直视着刘天师的眼睛,似乎已经把他看得通透,那天,他以和南荣子墨相同的修为,南荣子墨毒发身亡,他为什么会没事呢?
“唉——果真还是瞒不住张道长。”刘天师低下了头,又像是下定决心般地抬起了头“罢,罢,罢!一百三十多岁了,我这辈子也活不了几年了,张道长,这道术,我一辈子只能用三回,那天是第二回了,这最后一回,就当是对得起张道长的金中木了!”
刘天师平日里说的话,半真半假,他确实不能做到真正的时停,但是这毕竟是他与生俱来的特殊天赋,有些老底还是不能对外言传的。
“张道长,我这道术,最长能维持一百年,但是,前提是我这个人活着,一旦我离开了,这道术也就消失了,张道长,我知道,我这把老骨头没几年可活了,还请张道长尽快,我相信,如果是张道长,或许是能救子墨一命的。”
言罢,一个六芒星的烙印出现在了刘天师额前,刘天师取下了一颗念珠,在掌中磨成了粉末,轻轻地洒在了那团火焰之上,随即一抹柔和的金光洒了下来,温柔地照在了火焰上,火焰的动作顿时慢了下来,伴随着六芒星的逐渐破碎,火焰也彻底停止了摆动。
张天临反手一收,便将南荣子墨收了回去,而再一翻,一只酣睡的小猫又出现在了他的掌心,是南荣寻。
“呀,寻小家伙……道长,您医好了他?”
“恩。”
刘天师流露出了一抹复杂的表情,不过更多的,是苦笑,他伸出左手,摸了摸南荣寻顺滑的毛发,就像五十多年前,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家伙一样。
……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天边一点点绀紫色的余韵,似乎还舍不得这已经过去的一天,天气愈发地冷了,而再过一周,就要过春节了。
张天临就坐在天台上发呆。
身边的酒倒了,他也浑然不觉,他好像在等什么。
自从他放出了消息,那些想要金中木的门派却像是突然安生了,一点动静都不再发出。
不过张天临是完全对那些家伙没兴趣的,更不想管他们做什么,他现在只在想,怎么样才能复活南荣子墨。
“复活”两个字读着简单,写着简单,但做起来呢?要知道死而复生可是逆天而行,即便是张天临,也不能操纵天道。肉白骨、活死人,那都是荒诞小说中的无厘头。
逆天而行……逆天而行……
张天临这个人的存在,本来就已经很逆天了,但他现在却一门心思想着再逆天一回,究竟有什么东西是可以逆天而行的呢?
张天临手上捧着南荣子墨残破的衣衫,一柄拂尘轻轻地搭在其上。
对了,水中火!
逆天而行的,不就是那五把法器吗!
金中木,木中土,水中火,土中水,火中金!
这五把法器,哪个不是逆着五行?那个不是逆天道而存?只要再次找齐这五把法器,或许,或许就有办法救活南荣子墨!张天临的黄浊的双眸顿时放光,却又立刻黯淡了几分,即便是集齐了五把法器,那南荣子墨已经燃烧掉的那部分灵魂怎么办呢?
张天不是喜欢钻牛角尖的人,可就是这个问题,他拼命地想着。
灵魂中没有恶,这听起来似乎很美好,可是恶乃是人之常性,一个人没有半点的恶,这个人也称不上人了,就好像有光的地方必有影,而光芒无处不在地方,光芒本身就和阴影没有区别了。
因为有影,才谈光芒,因为有恶,才论善良,二者互相成,同生灭,尽管灵魂状的南荣子墨,可以以善的一面单独出现在张天临的精神世界中,但如果要彻底恢复她的肉身,那恶一部分的也是必不可少的。
张天临扶起那还剩小半瓶的酒,灌入口中。
……
“什么?!”
“回……回尊主,流沙鬼他……”
“够了!金中木拿到没有!”大殿中的黑影几乎在咆哮,眼前站着扳山猴侯天山三人,三人都低着头,默不作声。
“回尊主……没有……十分抱歉,向来是那山河大阵超乎我们的想象,就连流沙鬼都不能全身而退,不过尊主,山河殿已被灭门,还请尊主息怒……”侯天山这一次确实不是有心欺骗眼前这位被称为尊主的黑影,而是那天他并没有一同前去,并不知道张天临的出现。
“罢了……”黑影微微叹了口气。“你们下去吧,去照料一下林中燕,他应该醒了吧?对了,先别告诉他这件事。”
“是。”
……
“太师爷,有消息了,张道长此时尊临华夏大地。还有一件事,太师爷,线人来报,说南极的正中央有一颗冰树,年年愈长,莫非那里埋藏着……”
生长的水——木中水
被称为太师爷的老头捋了捋胡须。
“这线人是哪里的?”
“回太师爷,是意大利的。”
“恩……”太师爷双眼微眯“难保这家伙会不会把同样的情报卖给其他门派,趁着其他门派还在角逐金中木,我们就先下手为强,立刻动身,绝不能让木中水落入贼人手中!”
“是!太师爷!”
被称为太师爷的男人名叫李府良,曾是张天临的得意门徒,带着曾经师父的宝贝回去见师父,师父一定会十分惊喜,想到这里,李府良露出了笑容。
师父,真想给你看看,徒儿今天的成就。
空荡的殿堂中回荡着一阵阵爽朗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