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士芳没想到邓玉这么快就缩短了跟自己的距离,这个人比自己得到的信息分析要强那么一点。
这样的渣滓都能混到仙瑶山上,说明情况比之前他和司致赫预想的还好一点。
这里是有人向着那边,看样是忌惮老瑶尊对绮夫人的宠爱,没有把事情做得太绝,只放进来了一些苍蝇。
毕竟老瑶尊是北沧绮的奶奶,不向着自己的宝贝亲孙女,难道去向着一个表姑爷?
云泽北沧家和原州的司致家不仅仅在日常就有各种往来,更是亲上加亲。不仅有北沧绮嫁给司致赫,北沧绮的表姑也是嫁给了司致赫的叔叔。两家一向好的跟一家人似的,可这一旦事到临头,果不其然,还是有人装着小心思。
不过他们也就只敢做到这步了,这些都是为钱卖命的主儿,就算放进仙瑶山来出了事,也可以推个干净,不会牵连到任何一方,无非是当天负责巡逻警戒的弟子受点责罚而已。
这样想来,谭士芳略微松了一口气,只要他们还忌惮老瑶尊,那就还不至于陷入最危险的境地。
他最怕的就是对方撕破脸,不计任何代价,带着大批人马冲上仙瑶山,誓要置司致赫一家三口于死地。
那是最坏的场面,什么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谭士芳调整着步伐和气息,他不想让邓玉适应自己的轻功节奏,找到一击必中的时机。
他快从竹南峰这一片竹林跑出去了,再往前就是草地与大大小小的水泊,会更难隐藏身形,他想试试在竹林里把邓玉解决掉。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忽地隐藏在一从竹枝的阴影里。
邓玉发现他追踪的人突然不见了,这让他心生警觉。他立刻停下了脚步,仔细分辨着周围的声音,想辨认出哪里有异动。他作为一个仅有轻功有点名堂的刺客,能活到现在,靠的就是耐心,绝佳的耐心。
现在是黎明前的黑暗,漆黑的夜空看不到一颗星子,两人已经跑入竹南峰深处,早就远离了屏古峰的范围,天朗气清,没有一丝雨气,只有徐徐小风吹来,有些寒凉。
邓玉摒心静气也只能听到竹叶随着凉风沙沙作响,他拿出自己的武器,是两支非常普通的分水刺,那是他当年在师父家附近的打铁铺子里用全身上下仅有的一两银子买的,而一把品质一般的剑都要二两。
就是这样一对平凡的武器,也帮助他夺走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就像他自己一样,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能出头,不也混出了一点名堂。
邓玉觉得适合自己才是最好的,这对分水刺,就是命定属于他的武器。
哪怕邓玉后来有了一百两、一千两,甚至得到了苍云剑,也从未想过要舍弃自己的本命武器。他相信他只要握着这对分水刺,那么下一次再下一次,必定还会是一击必杀,直取对方的喉咙。
想到这一点,邓玉又有些兴奋起来,他不信比耐力会有人能胜过自己。
哪怕现在的情况十分明显,他要追踪的那个人,敛息的水平在他之上,他的位置完全暴露,而他连谭士芳的衣角都摸不到。
谭士芳感受了一下怀中的婴孩,小朋友睡的很沉,他尽量保持身体的平衡,就是不想磕碰到他,感觉到小家伙平稳的呼吸,他倒有些不忍心之前一指点了他的睡穴。
他缓缓从怀中拿出几把叶子刀,每一枚仅手指长,看准邓玉的位置,右手手腕下沉发力,叶子刀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射向邓玉,并在空中诡异地改了弧度。
谭士芳身体也随之跃出,左手托住怀中婴孩,右手抬掌起势,攻向邓玉。
在谭士芳叶子刀出手的那一刻,邓玉就察觉到了,他立即跃上竹枝梢头,躲掉一枚,双手分水刺借力一磕,用巧劲击飞其余几枚,再回身一个提身纵气,躲过谭士芳一击。
两个轻功好的人打起架来,好看的紧。
一个如鹞子一般灵活,上下翻飞,这是邓玉。一个如鬼魅,身法灵巧,善于利用环境躲闪,这是谭士芳。
出了仙瑶山必定有大批人马在等着他,谭士芳必须要在这把邓玉解决掉,不能让他引来更多的敌人。他身上还有一个婴孩,他要保护的人,生怕伤害到的人。
所以他一出手就奔着对邓玉要害而去,或者能解除对方的行动能力。比如心脏、眼睛、双腿。
邓玉也看出了他怀中有蹊跷,联想到他的目标,肯定是在其中没错了。于是豁出命去,不做防守,而是每一刺都直攻谭士芳必救之处。他的分水刺灵活多变,几欲脱手奔着谭士芳的胸前直扎而去,逼得谭士芳不得不变招回撤。
这让谭士芳打的十分被动,若他能全力施展,这邓玉早就解决掉了。
招式再换,谭士芳运足了功力,招式大开大合,用的是谭家的家传绝学“摔碑掌”,力道深厚,气势雄浑,大有不一掌拍死邓玉那个小王八蛋不罢休的样子。
邓玉除了轻功,其余都是半吊子货,不敢跟谭士芳硬碰,只能躲闪游走,一会滚地,一会窜天,狼狈不堪。
这人滑不丢手,可谭士芳一时半会也无法将他制服。
两人交手了一百来招,却没有一招一式打在了实处,谭士芳打着打着就出了火气,一套摔碑掌使完愣是没捞到邓玉的衣角,虽然逼得他身形狼狈,可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效果,虽然也有他不敢全力施为的原因,怕伤到小公子。也只能忍耐着另想办法,找契机扭转局势。
两人这样一个打一个躲,本来是邓玉追着谭士芳跑,现在却变成了谭士芳仿佛打狗一般,追着邓玉的身后撵得他到处乱窜。
邓玉连滚带爬地滚出了竹林,又往前滚了两三丈,本想飘然落地,被谭士芳一个掌风劈过来,强行扭动身躯躲闪,一头又栽在了草地上。
他立刻一个抽身打挺向右前方跃了出去,果不其然,谭士芳跟着一掌就劈到了他刚才所在位置的上方,这是瞄准了他的运动轨迹的,只不过他的移动角度有所变化,没有顺着常理,这才躲开了这开碑碎石的一掌。
邓玉顺势往前一滚,他心里很清楚,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几招,谭士芳就能准确命中他了。
他余光扫到前面不远处有个水泊,心中就生出了一些想法。
他是云泽人,云泽河道遍布,湖洼随处可见,他也是从小熟悉水性,但他的对手可就不一定了,按照邓玉得到的消息,他们都是从原州来的,原州的人没几个会水的。
邓玉调整了一下角度,几个跃起,就到了水泊附近,他找准角度,引着谭士芳在水边频频出招,期望把他引到水里去,再趁势解决他。
谭士芳看出了邓玉的心思,他也有着自己的盘算,他想把邓玉一拳掀进水里,立刻脱离战场,离开这里,这样以他的实力,虽然不能杀死邓玉,全力使出轻功脱离,甩掉他也是完全不成问题。
两人各怀心思又过了三五十招,邓玉瞅准谭士芳换招的时机,抓住了他右手撤回一处很小的空门,分水刺直刺而出,一下就突进到了谭士芳的胸前。
这一下惊出了谭士芳一身的冷汗,身子急速回撤躲闪,可还是让邓玉的武器划破了胸前的衣服。
没想到这一下让小婴儿司致旻失去了衣服的保护,裹着襁褓,大头朝下,直愣愣地从谭士芳的怀里滑了出去,就这样直接掉进了水泊里。
谭士芳睁大了双眼,亲眼看着婴孩掉进水面,双手想去抓抱,身子却在回撤躲闪的势头里,怎么止也止不住。
他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自己的双手抓了个空,这一刻他的心脏仿佛都停止了跳动,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逆流而上,直冲到大脑里去。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