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诗远决定第二天便动身去暗海,他到底是没有能说服奚瑶不跟着她去,奚瑶双目含情,泪眼婆娑,一如十年前:“诗远哥哥,无论你去哪儿,我永远都要跟着你,就算你嫌弃我了,你厌烦我了,我也会一直跟着你。”
“瑶儿。”十年前他就是这样弃奚瑶而去的,到今时今日他再也没有勇气拒绝这样的奚瑶了。乔诗远回应她一个紧紧的拥抱,夜色如水,天气凉薄,可是两个年轻人的心似火一般炽热,剩余的生命里他们发誓就像西凤鸟和银狮一样不离不弃。
既然奚瑶要和他一起去,那么辞靖和水莲一定是跟着的了,于是一行人原路返回。到达山脚下的客栈时奚瑶忽然再想去见见那位老者,当时她答应过老者在需要时给他一杯自己的血,老者却神秘微笑:“时候还未到,不急、不急。”
“可是老人家,我们此去暗海,可能就再也不回来了。”
“没关系,当我需要时我自会去中土找你。”
“老人家可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号,将来何以为证?”
“姑娘,将来我去讨这杯血时,必定是万不得已之时,这样吧我给你这个玉佩,将来做信物吧。”老者说完又自顾自地去了。
“多谢老人家。”奚瑶知道无需多话,自己和这南洋之境有千丝万缕自己却又不知道的牵连,说不上是什么秘密,可是年代久远自己也懒得去探究了,老者说的这样隐晦只怕将来这一杯血也不是什么好事,不问也罢。
“水莲,我们走吧。”奚瑶招呼着水莲转身潇洒走出院子。
“瑶儿,你知道我们还是不想让你冒险的。要不你就在这儿等?”
“不!”奚瑶头摇的像拨浪鼓。
“瑶儿,你想想,你跟着去我们还得照顾你......”
“嫌我累赘了?”奚瑶调皮的抓住了辞靖话里的漏洞,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对着他眨巴眨巴。
辞靖瞬间失去了抵抗力,只能转而攻向诗远:“乔诗远,你说句话会死啊?”
“瑶儿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奚瑶忍不住跳起来和乔诗远击掌欢呼:“耶!”
“你们俩够了啊,我都看不下去了,小姐,暗海倒不可怕,大不了掉到海里大家一起完蛋,可是莽山火雷太可怕了。”
“水莲,有你这么劝人的么?”
“有什么可怕的,我们不是还有银狮么,再说他们两个已经刀剑不入了,更是无所谓。”
“小姐......”
“好了,我的好水莲,知道你心疼你家小姐,可是你家小姐我不亲自弄清楚西凤鸟是何人带入中土是不会罢休的。不然我们这趟南洋之境受的苦不都白受了么?”奚瑶却眼神轻松的应付着他们。
“都是你惯的。”覃辞靖气对乔诗远翻一个大白眼,气鼓鼓的走出房间,他的心里实在是担心奚瑶,奚瑶最近受伤太频繁了,这半年受了三次伤,而且都是大伤口,就是正常人也是元气大伤了,何况体质本就柔弱的奚瑶,如果再有个三长两短,他真的不敢保证还能救得回。
“啊!”辞靖暴躁的对着花草一顿狂舞。
“辞靖。”
辞靖回头一看是乔诗远跟了过来他更是气急败坏:“你知不知道,瑶儿已经不能再受伤啦,她的体质有多特殊你不是也看到了么?”
“我当然知道,可是我一定能保护好他,相信我。”乔诗远的眼神里充满了笃定,覃辞靖只能选择相信。
他挫败的低下头,眼含泪花:“你一定要保护好瑶儿。”
“放心吧!”
覃辞靖知道,乔诗远就是自己死也会保护瑶儿的吧,瑶儿有这样一个人照顾自己又有什么好担心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担心呢?
回去的时候莽山上的火雷像长了眼睛一样,一个都不往他们身边来,一路下山竟是畅通无阻,几个人一路提心吊胆下来,不得不感叹:还算是幸运啊!他们确实不知道,这火雷从来都是劈来时客,送不归人。
泰世界的细精灵没有原则而且又刻薄,但是只有一点好,只要给的钱达到了他们的期望,他们就是死也会完成答应过的事。他们四个人搜刮了身上所有的的家当,总算是凑够了去海底水宫的路费,奚瑶和水莲的耳坠,髪簪都统统上交了。
安海蛇允许细精灵的船在暗海之上自由往来,但是只可以送出去,不可以带进来。
“早知道平时应该过得奢侈点了,去这个海底真的不会淹死人么,小姐我们俩都不不会游泳哎。”小船舱里的水莲开始望洋兴叹。
“还有一个人也不会。”奚瑶看着乔诗远调皮一笑。
乔诗远走到她身边轻轻坐下:“还不是因为你?”
“有什么故事么?”水莲好奇把头歪向了一边。
“他呀,小时候学游泳,被我和诗意使坏放了一条小蛇进去,他吓坏了,从此都不敢下水。后来上了负鸠山更没有下水的机会了,所以他肯定不会游泳。”
“这些调皮捣蛋的事儿她小时候真没少干,所以......”乔诗远想说所以才误会这么多年实在也是不能怪他。
水莲和辞靖大概也是猜透了这一点,忽然放声大笑,奚瑶开始先是一愣,忽然也跟着哈哈大笑。
海面上风平浪静,诗远的发梢被海风带起,轻轻掠过奚瑶的脸庞,阳光在她的鼻翼上洒下了一层柔柔的金光,仿佛会发光一样。他们都在静静的享受着暴风雨之前的安详。
岁月静好的珍贵在于他的短暂。“安海君——”细精灵忽然开始大声呼喊,“安海君。”
水莲忍不住自己小姐怀里钻了钻,辞靖拍拍她后背以示安慰。
“安海君现在没有时间和你们废话,要过海的赶紧过海。”水面上浮起来一只小海龟。
“小海龟,你告诉安海君,我们是来接诗意回家的,他一定会见我们的。”奚瑶不假思索就抛出了诗意的名字,凭她的直觉诗意就是两百年前那个女子的转世,而两百年前的诗意是自己的祖姑姑之类的吧。
“你们稍等!”
小海龟下去不一会儿,海面就开始风浪大作,诗远深怕伤了奚瑶一直紧紧将她护在怀里,银狮的嘶吼决绝而凄厉。甚至远在海底的诗意都听到了:“是哥哥来了么?”
风浪过后海面迅速恢复平静,细精灵驾着一艘空荡荡的小船独自在海上飘零,显得孤独又可怜,他刚刚赚到的金子忘记放家里了,现在全部葬身大海,细精灵对着大海一阵微弱的咆哮:“安海蛇,把我的金子还给我。”
“还给你,我家主人才不稀罕。”小海龟再一次露出头,灵活摆动四肢,慢慢的刚刚丢失金子又聚集到了一起。
细精灵兴奋的捞起金子:“多谢姑娘。”说完头也不回驾船离去。
安海蛇听说报了诗意的名字,应该是诗意之前提到过得哥哥乔诗远了,他急急来应付,准备胡乱搪塞一通再将他们打发走,他不想自己所剩不多的美好日子再被打扰,即使诗意就是这样的诗意,只要他自己知道当年的人还是这般美好就够了。
“诗意不会和你们走的,至于原因,你们负鸠山应该知道。”安海语气不容分辨。
“负鸠山当然知道,可是负鸠山没有想到你居然强行将人留在海底,今天如果诗意自愿留在这儿,我绝不阻拦!”
“不可能,诗意我留定了。我花了一百年在海底布下这结界,为的就是消除你们的法力,以免后患!”
这样痴情的安海,如此这般煞费苦心,可是他不知道,这样的爱世间没有几个女子可以承受得起:“你有没有想过,诗意是诗意,奚如是奚如,你的奚如早在两百年前就不在了,对于前世诗意是没有任何记忆的!女娲娘娘许你们一世情缘,可是这还得这一世人愿意不是么?”一直站在角落里的奚瑶忽然发话。
“你胡......”看见诗远后面闪出整个身子的奚瑶,暴跳如雷的安海硬生生将自己的怒气停顿在了半空中,“奚如......”
乔诗远看他神色异样,立马护在了奚瑶面前。
眼前这个娇俏的女子、巧笑倩然、双目含情和两百年前的奚如重叠在了一起,三世之后的女子到底是诗意还是眼前的这个女子?
“而且你确定你这一世能和她白头到老?你敢唤醒她三世的记忆?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知道,如果诗意留在这里,后果恐怕你也早已预料到,不是么?”乔诗远义正言辞一步一步将安海逼到了角落,他连着几个发问应是将安海逼的放下了半空中的拳头。
“奚如?”安海忽然一把抱住奚瑶,他恍恍惚惚的把奚瑶当成了两百年前的人,这个世界真的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奚如,是你回来了么,奚如?”
诗远跳上前赶紧将奚瑶拉了回来,安海失魂落魄中忘了还手,竟被推到在地。奚瑶也懵住了:这算什么?
“难道我们家小姐和你那个什么奚如长得一样?”水莲倒是聪明了。
奚瑶也不自然的倒抽了一口冷气,自己是奚家的血脉,长得像先人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可是这个关系也太错综复杂了。
思绪混乱当中的奚瑶顺嘴问了一句话差点噎死自己:“那,你还放不放诗意走了?”
安海从地上爬起来,怔怔看着被诗远拥在怀里的奚瑶不由得苦笑:“奚瑶、奚如,哼......好啊!”门外隐传来一阵阵呼唤,安海愣了好一会儿,才丧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水宫的大门应声合上,乔诗远的功力一点也使不出来:“看来只能靠诗意了。”
“哥哥......”远在水宫的诗意听说安海隔了三个月又再次抓人进了水宫,而且还报了她的名字,一定是哥哥来了,“哥哥。”
“姑娘留步。”还没到达正厅的诗意被两个侍卫拦在了门口。
“你们还是第一次拦我,看来里面一定是我哥哥。安海,你让我见我哥哥......”诗意粉嫩倔强的小手刚刚挥舞起来就被一只刚劲大手包住了。
“跟我进来!”暗海目着一张脸,亲自将她带了进去。
“哥哥,”诗意慌慌张张的跑到正厅,“你们怎么都在啊,辞靖哥,水莲姐、奚瑶……嫂嫂?。”诗意聪明而调皮,看着奚瑶羞涩一笑,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正厅的气氛微微有些尴尬,当然现在也就只有诗意还不明所以。
“诗意!”诗远将妹妹拉入怀中仔细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嘴里不停念叨着,“你没事吧,没有受苦吧。”
“哥哥我没有,安海对我挺好的。”
“那就好!”
乔诗远转头对安海微微一抱拳:“妹妹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那也要看你走不走得出去。”安海说完双臂大展,浮到水中,幻成蛇形,蛇尾轻轻一摆,奚瑶和诗意都被他带了出去,整座水宫外随即形成一道浅蓝色的水帐。
辞靖试着用手触摸:“水结界,看来他是想将我们困在这儿。安海蛇你个混蛋,你一边念着你两百年前的恋人,你又抓走奚瑶做什么,你敢伤害奚瑶一下,我将你碎尸万段!”
“诗意、瑶儿。”乔诗远空有一身幻术,在这暗海之中却一点也使不出来,只能看着安海蛇将他们带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