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澜跑得最快,她首先抵达了三号会议厅的底端,回头喊着:“我到了!好宽啊。”
显然清澜并不知道现在脚踩着的仅仅是第一层,地下还有好多层。
差不多一个标准足球场大的平面,当正中有栋古典的木制建筑,陆晟刚刚就是进入了它。
建筑是典型的东方风格,四边立着四个大石狮子,其各个门还立着更多,那看着像狮子其实全都不是。
建筑的门槛高得几乎要戳胯了。
参会者可没几个能有陆晟那样的大长腿,但门槛越高越有派头,一向尖酸刻薄的参会者对此反人类的设计竟然没有意见,反而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暗中较量看看那谁过得更从容些,谁又更滑稽些,当成一种有趣的比拼。
倚门而立的两列安保,齐刷刷戴着墨镜,还穿着西装,看得见的部分表情很严肃。
清澜顾不得安保直接站在门槛上朝着众人挥手:“快来!像素矩阵追着你们呢!”
李察着实是为清澜的鲁莽而捏了一般汗,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之前才被VR虐得不轻,这会儿居然脚踩着门槛手搭着安保秃脑壳。
四人在VR世界里奔跑,并没有感觉到疲劳,速度也并不慢,就像踩着轮滑一样稍微使劲就不停的向前去,似乎只要抓准正确的方向就能顺利到达记录点。
嘭!的把尾随着的像素矩阵关在了会议厅的门外。
三号会议厅外只剩下5米左右的高度,面积也只剩仿古建筑的建筑面积,其余部分全都像素化了,从木窗的雕花空隙往外看就像坐在飞机上看云海,目之所及尽是虚空漂浮的像素点。
忆南在VR人群中穿插了会儿,无功而返:“似乎我们只能暂时待在这儿了,目前没有别的路。”
会议厅里正爆发激烈的争吵。
有人把手里的稿子抛到了天上,在仙女散花中边骂边被安保架走了:“我反对无条件的援助那些小城邦!他们只会拿着援助物资去发展自己的边境武器!大家都知道那样是肉包子打狗!”
“你才拿援助物资去发展边境武器!这是诋毁!赤裸裸的诋毁!你的过激言论在座有识之士均有目共睹,傲慢的家伙等着城邦议会庭见吧!你配不上胸口的职务证!”
清澜、忆南、凛璐随便找了个位置落座,只有李察站着。
三人好奇的看着李察。
陆晟那件西装不太显眼,但他的个子显眼,根本不需要费劲儿,一眼就看到了,不过李察还是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显然是在寻找什么别的。
清澜替李察扳下了椅板:“老爷爷不坐么?”
李察立即想到之前三人的各种滑稽造型:“坐?不,你我都知道,其实我们身边根本没有凳子,谈何坐?站着更踏实,我站着就好。”
凛璐微胖的身材非常适合穿OL套,把衣服撑得非常饱满,如果周围不是VR假人而是真人的话,大家看的可就不是吵架了:“可我们不坐得好好的嘛?”
李察没答话,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一切。
议会厅分内外俩席,外席负责投票,内席负责讨论,但也不绝对。
偶尔外席也会用拳头激烈的讨论,会场安保对待外席的各种也是见惯不怪,拉开了事。
很少会让巡捕来把人抓走,毕竟谁也得罪不起外席那些富商大款,在内席闹事的也会被驱逐到外席来,却没有实质性的作用,在外席反而更肆无忌惮了。
刚被安保架出去的发言人朝对方竖中指邀架,对方笑笑,不理会。
正中央那百来平米便是内席,它四四方方的很像拳击手的擂台,每个角上都设有席位,其中一个空席上摆着陆晟的名片卡。
赞同的集中站一边,反对的站另一边?
不,在这儿没有绝对的阵营,更没有永远的朋友,大家都在为利益争取利益,前后左右都可能射来“暗箭”。
清澜等人看见陆晟正艰难的从各种抗议标语牌中挤进去。
迎接陆晟的先是杯子,然后在杯子之间竟然还夹杂了一张凳子!
现场哗然。
陆晟侧过身子及时躲开了,踩着玻璃杯的碎片入席:“抱歉,我来迟了。”
四人并非全神贯注在陆晟的身上,三人显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自己出生之前的某一天,甚至连李察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在此。
凛璐只是坐着,翻看着不知谁留下的时装杂志。
清澜坐了一会儿,实在坐不住就返回窗边,VR世界已经坍塌,与之前望不到的中继镇相比,此时的VR世界如沧海一粟,像素化已经悄悄渗透了窗框,清澜保持警惕随时都可以做到转身拔腿就跑,却不知还能逃到哪儿去。
反倒是忆南凑到了内席的边上,像个求知欲很强的孩子,耐心的听台上唇枪舌战。
兴致盎然之时周遭的喧哗消失了,就像录音机摁下了停止键,唯有内席的陆晟还在宣读着他那份稿子。
VR人物静止不动,然后从脸部开始溶化,眼皮、眼球、鼻子、嘴巴……逐一化作胸膛上的肉色黏浆,最外围的座椅陷入了流沙般的地板下。
异象把四人吓归一处。
忆南踩上椅子,瞭望四周:“会议厅的边缘正向这边坍缩!而我们被困住了!怎么办?”
回应的却是凛璐凄厉尖叫。
清澜忙问:“凛酱怎么了?”
“有东西拽着我的腿!”
清澜低头看不见异样,趴下身才看见凛璐的鞋子被死死的定在地板上。
“凛酱把鞋子脱了,是你的鞋子被吸住了。”
凛璐脱掉的鞋子被清澜一脚踢开,鞋底下竟然有个旋转着黑色的小孔儿,像拔开了塞子的洗水池,黑色小孔越旋越大且深邃。
未像素化的区域也变得越来越小!
大家急得都跺地的时候,黑孔儿上头才慢悠悠的显示出一行提示——EXIT!
忆南大喊:“还愣什么呢?不会是都不认识洋文吧?”
“进……进?”凛璐一听立即往后缩,她可不敢往里跳!
四人手牵着手,凛璐只记得自己是被人拽进去的,黑孔儿里叫得最大声的就是她。
VR世界里最鲜艳的颜色好似雾化了的蒸汽,呼的向上翻腾。
众人抬首望去,视觉甚至追不上它们消退的速度,那些不太鲜艳的颜色也在向上消逝,直到所有的色彩都被吸得干干净净,眼前只剩下一抹黑。
从黑暗到昏暗,再到红蓝闪烁,没有多余的颜色。
受困于VR世界的人们终于安全返回了舰舱内部,四人都呆愣着,相互望了好一会儿才自行摘下金属头盔。
果然,现实才是最荒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