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发动机生产企业来说,没有柴油机是不完整的,因为各种问题,卢小天一直没把柴油机的研发提上日程。
现在不做,不代表一直不做。
柴油发动机在欧美大行其道,在中国却推行得很艰难,跟中国的排放标准一样,国3现在还没出来,不过也快了,因为通过优化内部燃烧的方式已经没有提升空间了。
2007年,国3正式实施,多少厂家感觉被卡住了脖子,虽然难受,起码还能喘气。
直到2014年,国4才姗姗来迟,可谓是一拖再拖,其中的辛酸和无奈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甚至有人自嘲已经忘记了还有排放法规的存在了。
柴油发动机的排放比汽油机要干净,对后处理来说其实不见得是好事,因为相对干净,反而限制了提升的空间,如同99%的纯金和99.9%纯金之间的区别,想要做到99.99%的程度,后者显然更容易,同时也更困难。
这不矛盾。
再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一个学生考了80分,下次考到95分,得到肯定、并被大力表扬一点也不为过;另外一个学生考了98分,下次考了99分,很少会有人看到他的努力和进步,反而会觉得他没用功。
殊不知,到了一定程度,难度是几何倍数增加的,提升了15分的人不见得比提升了1分的人更努力。
类似的情况其实很常见,容易被人忽视,憋屈是肯定的,关键是还没地儿说理去。
另外,柴油机跟汽油机在结构上有所不同,工作原理也不同,采用的后处理技术也不同,简单来说,柴油机真正上后处理的阶段在国4阶段,大都采用EGR+DOC+POC或者EGP+DPF的组合,或者SCR的方式。
SCR后处理系统和EGR后处理系统是柴油车主要的两大后处理系统。
EGR就不用说了,DOC是柴油催化氧化器,DPF是颗粒捕捉器,POC是颗粒氧化催化转化器的意思。
这种方式的原理是进气歧管温度压力传感器测量进入气缸的混合气总量,空气流量传感器测量进入气缸的新鲜空气总量,节气门在某些工况下降低进气歧管压力,使再循环废气可以流入,这样就可以将尾气多次进行循环处理,再利用柴油催化氧化器(DOC)+颗粒捕捉器DPF 将尾气中的颗粒物进行吸收,从而实现尾气达标的目的。
另外一种方式是SCR后处理系统,将发动机排气中的氮氧化合物(NOx)转化为水,这个反应需要向排气中喷入柴油机排气处理液(尿素溶液),排气处理液由精准的加料装置喷射到催化器上游的排气中,喷射的尿素溶液数量由发动机电脑进行控制。
SCR后处理系统和EGR后处理系统各有特点,区分起来也容易,看车辆是否需要添加尿素溶液就行,如果需要添加尿素溶液的话,就是SCR后处理系统,反之就是EGR系统。
中国知道2014年才开启国四,为什么?
主要原因有两个,一是柴油的油品不达标,二是后处理技术不过关,两个问题都不好解决,前者需要大量改造资金,后者需要核心技术。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卢小天不建议章彤彤炒贵金属的重要原因。
既然优化燃烧就能达到限值,为什么还要上后处理,更何况法规执行得不够彻底,即便是排放要求苛刻了,还是有空子可钻,使得三元催化器成为摆设。
说白了,就是在贵金属的含量上做手脚,少放,甚至直接不放,炒贵金属自然没有前途。
美国市场很在意这个,不好做得明目张胆,于是就有了“变脸系统”的诞生。
卢小天想了这么多,其实也就是片刻之间的事情,可能是因为有切肤之痛,记忆如潮水般涌出,就像是摆在眼前,鲜活又具体。
卢小天不求从施罗德手里弄到核心的后处理技术,弄一些不太核心的资源还是有可能的。
施罗德把卢小天的反应尽收眼底,本能的警惕起来,问:“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卢小天张口就来,“您的判断力令我羡慕,非常感谢您今天告诉我这么多,您说得我都认同,并且受益匪浅,不过我不得不遗憾的告诉您,就变速箱的事情,我恐怕没办法跟您合作,因为我没有太迫切的需求,而且口袋里并没有多少钱。”
施罗德有些失望,也有几分释然,“你不是已经跟LK公司部分合资了吗,为什么还要这么说?”
不等卢小天作答,施罗德又说:“如果你担心我是来试探你的,其实完全没这个必要,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么做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您误会了,我没有怀疑您的意思。”卢小天客气回应,旋即说:“我的情况您是知道的,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一口气吃不成胖子,我对LK公司的了解并不多,又是第一次展开这样的合作,自然需要更慎重一些,即便可能会因此浪费掉一些时间和机会。”
施罗德对此表示认可,听见卢小天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原因。”
“什么原因?”施罗德来了兴趣,因为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卢小天说:“在我看来,先把简单的事情做好,做质量稳定、中国老百姓都用得起的汽车,把活儿干得漂亮一些,就已经很好了。中国还处在发展中阶段,暂时还不能跟欧美国家相比,企业也是一样,能够做到像BBA一样固然很好,做不到也不用强求,如果把高大上跟做好划上等号,这是很危险的。能够尽早的、顺利的跟LK公司完成合资固然很好,如果短时间内实现不了,那就打持久战,我能够接受。”
“你很狡猾,LK公司不可能耗得起,最后的胜利者必然是你。”施罗德笑道,接着问:“什么是BBA,什么是高大上?”
“就是宝马、奔驰、奥迪。”卢小天笑着解释,“您的中文其实很好,应该一听就知道,至于高大上嘛,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意思。”
施罗德哈哈大笑,说卢小天很风趣,问:“你想表达什么意思呢?”
卢小天说:“中国的很多汽车企业,都是向日韩企业学习的,存在很多共性,加上离得近,了解得也就多一些。以日本为例,他们在国内竞争其实也很激烈,丰田、本田、尼桑这几大豪强的竞争非常厉害,现在丰田和本田起来了,尼桑陷入困境,相对不起眼的铃木和斯巴鲁则是生产的很好,究其原因,是因为这两家公司避开了几大豪强,专攻微型车市场,超过几大豪强的可能性不大,继续保持长期稳定的发展态势还是很有希望的。”
日产已经扭亏为盈,并且跟二汽完成了合资,不过情况依然不容乐观,后来通过雷诺活了下来,最后戈恩还在日产工作了20年以后(1999年空降到日产公司),于2019年的最后一天放了颗卫星,吸引了全世界人的目光,结局令人唏嘘不已。
“你想学习铃木和斯巴鲁?”施罗德吃惊的问,接着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太可惜了,虽然你的天运汽车刚刚起步,可是你手里掌握了关键的核心技术,如果在这个时候放弃,很肯能就会丧失技术领先的优势。”
卢小天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施罗德的反应,基本上已经确定施罗德是带着目的来的,暗暗留了个心眼,耐住性子,沉声道:“现在是机会与挑战并存的时代,也是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对于我来说,想办法生存下来才是最关键的,掌握多少核心技术反而不那么重要,找准定位,去到一个自己熟悉的水域游泳,哪怕这片水域很小,依然有很大希望生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