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道经》有云:似真似幻非是梦,似来似去非是留,非心非念,物我两忘,自然合道。这是道门对悟道修真最浅显易懂的描述,但能参透这段话却非易事。”
时衣寒说着从众弟子中走到讲坛石继续道“悟道修真在世人印象中和北辰仙山一样都是虚无缥缈遥不可及的存在。那么道究竟是什么?以我之见,道是天地万物的实相,是一切存在与不存在的缘起缘落。道本不可言说,只能自我求证参悟。而我以后所讲一切道门修真的道,其实是证道先贤对道的假说,称名为法。而与修真相关的炼丹御剑等等之术,都是法道之用。简单的来说,道是道,法是法,用是用。证道得法,因法受用。”
时衣寒一席话,许多弟子听得如坠云雾。
吴亦姝问“师娘我可以理解为修真是回归真我之境的路。法是归真之所见,乃天地万物生灭实相。用是得法之种种便利。”
衣寒点点头“你说的对也不对。总之悟道修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这里还有一个因缘的问题。我以后教你们御剑炼丹只是法之所用中最简单的术,连法术的边都沾不上。但就是这些你们中有人能学到七八成也是大造化了。”
众弟子虽听着吃力,但都听得极为认真。唯独明月双眼皮打架,昏昏欲睡。
本以为听衣寒讲课已经够难懂了,却不料燕先生所讲棋道音律也令人费解。
他讲了棋道中蕴含的阵法要义,并延伸到用兵布阵攻城杀敌等等。讲音律时又道出音律中蕴含周天之运行,阴阳之抱守,五行之生克以及音律和人身体脏腑之关联。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都是些艰涩难懂的道理。明月听些混说的故事还行,要是讲经论道她是一概不通。
她心里记挂着龙马小白,一旦得闲便偷偷越过玄通门去清微境。
“你去哪儿了?”
明月见少白和衣寒像是在等她,忙回到“找了背阴的地方复习今日所学。”
少白不信,严厉斥责“我见你上课时并不认真,整日里心不在焉。”
衣寒见明月低头不语,拉着她道“明月,课间没懂的现在可以问我们啊。”
明月道“你们所讲不离道,法,用这三个基本问题。不管御剑,丹道,棋道,音律无非都是法之所用中的术。其中御剑术目的在于九个月后有弟子能御七剑越过玄通门到达清微境,御剑术是教学重点。而丹道,棋道,音律则是七剑执剑人越过玄通门后才会用到的术法。现在讲,也不过重理论而轻践行。我想的可对?”
时衣寒燕少白两人闻言面面相觑。
“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问明月。
明月笑道“先生,师娘可真默契。”
衣寒尴尬一笑“你这丫头,问你话好好回答,不许说别的。”
明月道“好好好,我告诉你们。我瞎猜的。”
少白严肃道“这也不是你不认真上课的理由。”
明月道“我又不想争做执剑人,我来这里只是因为没去处混口饭啊,那么认真干嘛?”
少白有些恼“你可知有多少人想有这个进修机会却不可得,你不思进取竟然毫无愧色。你太让我失望了。伸手。”
花明月被少白突然的严厉斥责吓蒙了,怯怯地伸出手。
少白用手上折扇狠狠地打她道“让你不认真。”
明月被打,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时衣寒本来挺心疼她的,可她这哭相实在好笑,衣寒没憋住还噗嗤笑了出来。
明月看见衣寒笑,她哭的更难过“你们两欺负我,我讨厌你们,哼。”
衣寒忍住笑抱抱衣寒,给她擦眼泪“瞧你,别哭了,哭的可太丑了。”
少白叹息一声,转身回了屋。
过了很久他才去找明月,遇见衣寒在院中走来。
“在我屋里睡了,一直做着噩梦,还说胡话。”
少白闻言进了衣寒屋子,望着泪痕未干的明月道“她怎么有时候幼稚的像个四五六岁的孩子。”
衣寒道“嗯,是很像。”
少白轻叹一声,温柔的将明月抱起。
衣寒道“你干嘛,就让她睡我这儿呀。”
少白道“她不在我身边也睡不好,我带她回我屋。”
衣寒道“那你不在她身边的时候怎么办?”
少白道“我只管在的时候多陪陪她。”
衣寒道“我看她梦里常呼唤娘亲,她这是心病。”
少白停下脚步怜爱地望着怀中的明月,然后道“我知道。”
衣寒追问“那她娘亲呢?”
少白闻言怅然“死了。”
衣寒质疑“不对,明月说她娘亲在她很小的时候抛下她离开的,没有死。”
少白道“亲娘不在了。”
说着少白抱着明月进了自己屋。
明月留在院中自言自语“他说亲娘而不是娘亲,我没听错。也就是说那个传言是真的?”
少白望着安睡的明月道“如果君父她要活着,一定会喜欢你的。你太像她了。”
“先生。”
明月睁开眼,望着少白“先生,明月惹你伤心了吗?”
少白微笑道“手疼吗?”
明月道“明月手不疼,但这里疼。”
明月摸摸自己胸口。
少白慈爱地摸着她头道“是先生不对,不该冲你发脾气。睡吧,先生在这里不会离开。”
明月道“可明月睡不着了,先生能讲个故事给我听吗?”
少白道“嗯,想听什么故事?”
明月道“千诺和史语涵的故事。”
少白闻言有些难为情,但还是点点头为她讲来:
史语涵,是春歌城史氏宗姬,她还有一个疼爱她的哥哥史骏。
语涵十二岁那年同哥哥史俊一同入宫成为天子伴读。那年天子刚满十四,不服长公主管教十分叛逆。
他经常赌气藏在宫里的某处,尤其喜欢爬上宫殿的屋顶一个人一待就是一晚。
语涵也活泼好动,到了宫里四处游玩。后来和宫女走散了,还迷路了路。她怕黑,便缩在宫墙角哭。
躺在屋顶上的千诺听见后,闻声寻去。
他看见有害怕又无助的语涵以为是小宫女。
便问“你是那个司的宫女,为何在这里哭?”
语涵闻言抹掉眼泪十分神气地反问道“你是那里的小宫监,敢抬眼正视本姑娘,好大的胆子。”
千诺也不道明身份,只言“小丫头,你不说我便走了。我告诉你这宫里有个怪物,长的赤嘴獠牙到了夜里专吃你这中没规矩的小丫头。”
说完,千诺转身要走。
刚迈出几步,语涵害怕地央求到“小哥哥,你别走。我害怕,呜呜呜。”
千诺心道这没规矩的小宫女还挺有趣的,便一把搂住她飞身上了屋顶。
刚站定,语涵就又羞又恼地打了千诺一巴掌。
千诺哪里受过这等待遇,愣神道“好个没规矩的野丫头,你敢打我。你……”
正要发怒,却见语涵委屈巴巴的掉眼泪。
他一时心软,便道“不知者无罪。喂,别哭了。你饿不饿。”
说着千诺从怀里掏出一包点心递给语涵。
语涵确实有些饿了,她先是犹犹豫豫的但最终还是接过了点心,吃了起来。
语涵边吃边道“小哥哥,你在哪个宫里当差,宫里路熟吗,能送我去找我哥哥吗?”
千诺道“我可以带你去找你哥哥,但你要陪我先看星月,陪我说说话。”
语涵爽快地答应了,于是两人躺下望着星空说起话来。
“小哥哥,这么晚你怎么一个人跑到屋顶上来了,这么高你不怕吗?”
“我不怕,我是天的儿子,站得高才能离天近些。”
聊着聊着,语涵便睡了过去。
千诺叫她也不醒,睡的很沉。又不知道该把她送到哪个宫里去,最后只好带回了自己的寝宫。
这就是千诺和史语涵的第一次相遇。后来语涵和哥哥史俊在千诺身边做了三年的伴读。千诺曾经对语涵承诺一定会迎立她为后,和她携手白头。
可后来,他未能如愿,而且还因此引发祸事。
讲到这里,少白见明月睡去。便起了身来到院中,望向月光照下的西院。衣寒那屋已经熄了灯火。
他饮了一口酒喃喃自语:月白头,形单影瘦。一壶酒,化不开浓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