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白跟随吴其进入鹿新寺,吴其刚进寺就发现之前的老人家坐在院中的巨树下用一把小刀削着木棍。
“阿弥陀佛,老施主,天气湿冷,还是回屋歇息吧,还有您这是在削什么呢?”
天气不好,吴其双手合十关切的说道。
“削着玩儿,你不必管我,去......”老人家慢慢抬头,看见身后的英白,语句一顿,眼中光芒一闪。
“......去做你的事吧。”
随即又说了出来,但是手上削着木棍的刀已停顿。
英白对他微微一鞠,瞥了一眼便跟着吴其去了厢房处。老人家的手中小刀咔嚓一声,刀尖竟碎了一点。
吴其带着英白走着,路遇了本慈,本慈正抱着柴火去厨房。虽然天暗的难见太阳,但已是正午了。
“师兄,今日可轮到你了...这位俊美非常的施主是?”
本慈抱着柴火,如同抱着堆小山,却不见疲惫,他骨架不大,可御寒的僧袍又宽大,此时又抱着一大堆柴火,更是显得他小了。
“这位....”吴其话还没说一半就被英白抢先说道。
“俊美不敢当,在下英白,是求学的书生,在鹿新山上迷路,多亏了本善小师傅的帮忙啊。”
英白笑着,样子十分可爱。本慈听完,也笑着说道。
“师兄当真是我榜样。”
吴其被这两人一起夸,心中难免有些飘飘然,脸上也渐渐有些骄傲浮现。
“这...这些都不必多说了,本慈,我带施主去厢房就来。”吴其道
“好”本慈说完,抱着山一样的柴火进了厨房内。
吴其也带着英白速速去厢房,因火急火燎,吴其浮躁,多少加了些速度,但英白也紧随其后。
“说来,贵寺中奇人可真多啊。”
似是想到了什么,英白说道。
“施主为何这么说?我们师兄弟二人可是以平平无奇出名于吴家沟的。”吴其说道。
“本善小师傅真幽默。”英白被吴其的冷笑话逗乐,轻笑了一声,眼睛略微弯了一弯;
“京中的门派子弟都没你们这么扎实啊,你们不会每天都在练吧?”
吴其被英白这一句问的发懵,莫说京城,就连茶馆中过路的能人异士就那么多。而他们师兄弟也就干点这种粗活便利,哪能和京中那些江湖侠客们比?
而且,每天都在练?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锻炼。”
吴其想是自己误解英白所说的意思了,可能他所说的意思是;‘门派弟子没你们这么扎实,那是比你们扎实的多得多!’‘他们不会每天都做才这种程度的锻炼吧?’
吴其想到这里,脸上有点火烧,最近自己确实疏于锻炼了,修行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呀!
“本善小师傅真是太谦虚了。”
英白又说道,接着眼中银光一闪。
“之前那位树下的老人家你可认识?”
“那是来借宿的行者,来自西河,应该是小僧师傅的故人吧。”
已到了厢房,吴其将屋门打开,双手合十对英白说道;
“施主,你就先在此歇息吧,若不嫌弃,稍后敲钟后你可来斋房一起用斋。”
“有本善小师傅在,在下怎会嫌弃呢,我可一定要去。”英白笑道,“还有啊,刚刚那位老人家可来头不小,本善小师傅要小心招待啊。”
吴其被这句话说得摸不到头脑,只得讪讪一笑,轻鞠一躬,离开去厨房了。
到了厨房,本慈已生好了火。
“师兄,刚刚师傅吩咐让我下午随他下山,也许傍晚,也许明日早上回来,也许再过一天后......你自己在寺中照顾好两位施主。”本慈起身,对吴其说道。
“啊?”吴其有些诧异,两位施主都在,为何师傅和本慈要下山?
“好。知道了。”想必是极其重要的事情,可能村中有人出事了吧?
“还有,若是两天后还没回来,便把这个打开。”
本慈从怀中掏出一个灰布小锦囊,交给吴其。
吴其接过灰色小锦囊,吴其想了想,又问道:“若是回来了呢?”
本慈只是摇摇头,没有回答。
吴其举起小锦囊粗略一看,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便收起来。
“师傅嘱咐一定要提醒你收好。”本慈说着,将黄瓜已切片。
“好,明白了。”两师兄弟默契十足,对话之时已将做菜的步骤完成,炉灶反着光,那是蛋液所滑出的效果。
“说起来啊,那位老施主你可知道是谁么?英白施主见多识广,告诉我那个老施主来历不简单!”吴其想起英白说得话,随即发问道。
“我也问师傅了,师傅让我们叫他易前辈就可以,不过易前辈说叫他徐老就可以。想必是叫徐义吧。”本慈想了想,专心的烹饪着黄瓜炒鸡蛋,一边回答道。
“徐易...徐易...耳熟,但不知道从何听来了。”吴其苦苦思考,喃喃自语道。
米饭的香气渐渐飘来,寺院内的米白色的薄雾,也染上了它该有的气味。变得有色有味。
饭菜被端上斋房的餐桌上,餐桌只能容下三四个人吃饭,本慈与吴其就又找了一个餐桌拼了上去。
院中坐着的徐易手上削着木棍,削得尖锐无比,钟声避过色味俱全的雾霭传到了寺院。但徐易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注意力却放在厢房的方向。
直到那个俊美如狐妖一般的书生出现,走向斋房时,他才起身,也随着英白走向斋房。
最后一个进入斋房的是圆来大师,虽说是最后一个,但时间并没有隔得太久,这三位后来者都是极为守时的人。
饭桌上静默无声,但无声的原因并不是没有人动碗筷,五个人都在吃,只是都吃得很安静。
吴其吃得静,因为他心中还是在想着龙爪手三式要如何耍。
本慈吃得静,因为他心无旁骛,深知岁月静好。
徐易吃得静,因为他心有一物,无坚不摧。
英白吃得静,因为他品行端庄,做任何事都注重细节与优雅。
圆来大师吃得静,但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时间匆匆过去,五人都已吃完,徐易用余光瞄着英白,英白像是没有察觉,自顾自起身出去,徐易也随着起身出去。
圆来大师静默得闭上双眼,没有动。
坐在木凳上的本慈起身,突然说道:
“师兄,今日我来洗碗。”
“你不是明日洗碗吗?今日是我来。”吴其提醒本慈,也起身,收拾起桌上的碗筷。
本慈却没有说话,也跟着收拾起碗筷。
“本慈啊,你近日也没做错事,今天怎么这么勤奋?”吴其笑了笑,不由得想起少年时期本慈做错事后的样子。只是长大之后已没有那样的事情发生了。
“今日碗筷多,我们三人一起洗吧。”
圆来大师悠悠站起,将自己的碗筷拿住,头也不回走进厨房。
本慈看圆来大师出去,自己也跟着出去。
吴其看着师傅与师弟,好奇今日是怎么了?
......
......
英白出了斋房门,没有回到厢房,而是出了寺院门,走到了离寺院较远的树林中,接着慢慢转过身,身后正是徐易。
“白英,你比说好的来得要早,为何?”
原来英白的本名并非英白,而是白英,只是不知为何化了名。
“你们说好了,本人可没说好。”
白英脸上像是挂上了霜,眼中藏着一块冰刀一般,接着转瞬即逝,脸上又浮起微笑,冷冷说道:
“不过你们准时就好,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变卦,还有谁要来吗?”
“没有,就我一个,而且不会变卦。”
徐易摇摇头,嘴角的胡须有些颤动。
“是吗,那你为何要来?”白英挑了挑眉,
“本人说的话就这么一文不值?”
他的话说完,接着就是一阵寂静,徐易看着面前的这位俊美男子,双手是平静的,颈部的肌肉也十分放松,只是这份寂静没有持续多久。
“嚓!”
徐易抽出身后的剑来,但并未出鞘,直直一刺,只是白英脚尖微点,树叶被点击的只有沓沓的声音,前身向后倾,如同被吹起一般的向后飞去。
白英脚尖连点几下,已拉开身形。徐易的剑向来都是不会收的,腰身一转,又引动身上一处力,将剑垂直劈下,带动着锋芒寒冷的剑气,向前摧逼。
而白英面不改色,左手成爪,举在身前,引动内力重重一扭。忽而带着湛蓝颜色一般的剑气被分成了两道,只是一道向白英飞去,一道向徐易飞去。
白英见没有消除,而剑气又极快,只得双手并施,架起护御。对面的徐易也不轻快,刚刚改刺为劈已用了浑身力,刚刚落地,又要面对自己的半道剑气,只是徐易并没有慌张,右手持剑,剑尖微抖又是一刺,这一刺附有内力,将剑气给搅散。
双方也就此停手。
白英向后一瞥,身后一棵树干上已有了裂纹,轻笑一声:
“还可以,没有变弱,确实有资格过来。”
说完,白英走过徐易,向寺庙回走,目视前方,看都没有看徐易一眼。
直到白英离得远,徐易便将手前臂放松,松了一口气。也向寺院走去。
而他们停留的地方突然升起一道飓风,接着是嚓嚓声的迭起。
只听“呼哧”的一声,所有声音又被刹然而止。
两人所站位置的身后落叶都像是被切碎一般。
但白英位置后面那个有一道裂缝的树,此时又添了一道新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