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那句话,高砂的动作在同时又加重了几分。
他吻着她的嘴唇,细细地啮咬尝遍,脸上的表情却始终冷静得吓人:“在这个时候提分手,不觉得很没有说服力?”
说着,他用力箍紧她半遮半掩的身体,再次吞噬掉两人之间仅有的距离,使得她与自己更加贴近了。
“我回美国之后,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想分手的事?”抱着她,他眉目平淡地问道。
“嗯。”郁殷童低下头,忍住不让自己心中那一点点怨愤泄露出来。
高砂将她抵在墙上,再次轻松地抽动着身体。
“我能问理由是什么吗?”他冷静地看着她的眼睛,而她只是一味地避开他的注视,就好像她会在那种坦然的目光中彻底无所遁形一般。
郁殷童被他盯得一阵心虚,忍不住就露出了一丝哭腔:“高砂,我很喜欢喜欢喜欢你,曾经非常想要完整地得到你。”她靠在他怀里,低声喃喃道,“可是我现在什么也不想了。”
不知道又再持续了多久,高砂终于从她身体里退了出去,结束了这次异常又刺激的游戏。
郁殷童双腿虚浮,腰背酸疼,用手扶着墙才勉强支撑住身体。她默默地从下往上将被拉开的睡衣系好,但最上面的那颗扣子已经被扯坏,胸口到锁骨这部分只能就这样露在外面。冬天的夜里温度很低,而她的心里也一样冷。
在郁殷童仔细地一粒粒系扣子的过程中,站在她身前的高砂清晰地看到她的双手都在颤抖。
看来自己这次真的把她吓坏了。
高砂垂下眼,除了再一次感受到自己真的是个混账之外,奇怪的是,对于郁殷童刚才的那番话,他并不再有特别激烈的感觉。
毕竟他已经有过类似的经验了嘛。再怎么样,也不应该在同一个地方摔第二次跟头。还是说,其实只不过是因为第一次的伤口太大太深,以至于到现在都还没结痂,所以他才几乎体会不到第二次伤口带来的痛感?
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真实的心情。
“是不是你们都喜欢在提分手前给我最后的补偿?”他咧起嘴角,冲她僵硬地笑了一下。
“高砂你混蛋!”郁殷童捏紧了睡衣的领子,握着拳头仰起脸看着他。房间里没有开灯,高砂只看见她泪流满面的脸上泛着一层灰蒙蒙的光,那是混杂着羞辱、不甘以及不舍的表情,“你从来就没喜欢过我,甚至连尝试都没有!”
她的控诉想必已经在心里酝酿了很久很久。
高砂有些疲倦地闭上眼,所有的表情最终都只化成了嘴角的一个苦笑:“抱歉,阿郁,我尽力了,真的,我尽力过了。”
郁殷童离开之后,高砂沿着墙壁缓缓滑下身子坐在了地上。
他捡起落在玄关处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一盒烟跟打火机,随便拿了一根叼在嘴里,点火后细细地抽了起来。
在烟雾缭绕中,他只觉得面前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留不下来的那个人,无法握在自己掌中的体温,一次次转身远离他的背影,以及前几天在美国发生的那些事,都逐渐脱离了现实的轨道,在他的记忆中被粗暴地归类为“过去时”。
已经发生的事,再也无法改变了。
离开的人,也永远不会再回来。
“我不同意。郁殷童,我告诉你,我不同意分手。”那晚最后,他倨傲地看着她,淡漠地吐出这一句。
郁殷童正在开门的手抖了抖,但她并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复他的话。
她努力拖着骤然变得沉重的脚步走了出去,将自己的心也一并遗留在了身后。
“你怎么了?”白空念侧过眼,看了看坐在副驾驶上的方瞭,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七次叹气了。
他一下班就开车过来接方瞭去吃饭,但一路上她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还不时发出几下叹息,弄得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便干脆直截了当地询问她本人。
方瞭先是又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才挤出一句:“也没什么,就是昨天郁殷童回来窝在被子里哭了一整夜,今天早上让我用冰块给她敷了黑眼圈才走的。但是我问她原因她怎么都不肯说。”
没等白空念回答,她便义愤填膺地狠拍了一下面前的副驾台,郁闷地跟她抱怨起来:“肯定跟高砂那个混蛋脱不了干系!他昨天刚回国,我在家门口碰到他,那家伙不知道吃错啥药了对我爱搭不理的,我想了半天也没发现我欠过他钱啊,走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真不晓得他哪根筋搭错了。”
白空念被她的语气逗得发笑,这反应迅速换来了她的一记白眼,他赶紧忍住。
但很快方瞭就忘记了这件事。她不时便向窗外张望,重复了好几次后,干脆把整个头都贴在车窗玻璃上朝外打量着什么。
“喂,白老师,你觉不觉得从我们离开公寓之后,那辆白色的车就一直在跟着我们啊?这都第几个路口了?”方瞭趴在窗户上朝右后侧看了老半天,一辆白色SUV匀速贴紧在他们车子的右后方,白空念加速它也加速,白空念左转它也左转,她最后终于下了这个结论,“是不是认识你的人?”
她的位置原本十分有利于窥清对方司机的模样,但是那家伙也早就想到了同样的事情,不但戴着大大的棒球帽、太阳镜和口罩,身上裹着厚厚的黑色长外套,甚至还放下了后视镜挡住了自己本就遮得严实的半张脸,两侧的窗玻璃也都贴上了灰色遮阳膜,方瞭看了半天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白空念眼睛也没转一下便直接答道:“别管它。”
“它不会是想一直跟着我们到餐馆吧?还是我太自恋了,人家只是刚好跟我们同路而已?”方瞭最后再看了一眼那辆车,它依旧不慌不忙地跟在他们后面。她也多了个心眼,默默记下对方的车牌号:锦AY1105,然后保存在手机的备忘录里。
“没有用的。”始终直视前方的白空念却像是完全察觉到她的一举一动般突然出声道,“既然敢把车子光明正大地开上路,就证明对方根本不介意让我们查到线索,或者说,它有自信让我们什么也查不到。”
看到白空念的反应,方瞭终于明白过来,她执拗地盯住他微微扬起的侧脸线条:“白老师,这不是第一次了吧。”
她用了肯定语气。
白空念继续专心地开着车,没有再回答。
这顿饭他们吃得很简单。两个人三个菜,且无论是白空念还是方瞭都突然变得没有什么胃口,不到二十分钟便草草结束。
期间他们都没有再讨论刚才那辆车的话题。
就在白空念准备叫服务员过来结账的时候,方瞭突然装作无意地看了一眼窗外,他们坐的是靠窗的两人座。她收回视线,低声对对面的白空念说道:“白老师,其实我最近一直感觉有什么人在跟着我。”
白空念的动作僵住了。他扬起眼,静静地看着她,不动声色地等待着下文。
“大概是从姑婆住院后不久开始的吧,买菜,坐公交车,回家,去医院,总感觉有谁在身后晃来晃去,回头去看的时候又根本什么也没有,但是只要我一转身,那种被人盯梢的感觉就又立刻回来了。我不认为这仅仅是我的错觉。”方瞭咬了咬下唇,说道。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白空念盯住她的眼睛。
“毕竟我从来没亲眼见到过跟踪的那个人,再说那阵子太忙了,也顾不上理会这种事。”方瞭放低了声音,可怜兮兮地回答道。
“这件事情我会处理。你不用担心。”说完这句,白空念不等她做出反应,就直接招手唤来服务员结账。
“所以你承认跟踪我的人和刚才那辆车有关系咯?”方瞭皱起眉,“他们是针对你来的?为了什么?还是说,又跟你妹妹有关系?”
白空念将钞票递给站在一旁的服务员,伸过手拿起笔默默地在账单上签字。对于方瞭那一连串问题,他什么都不想回答。
“白老师!”然而对方比他养过的任何一只猫都还要难缠,她不依不饶地盯着他,大有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架势。
“谢谢。”白空念礼貌地将笔和单据交还给服务员,那年轻的女孩在看到他的面容时脸唰一下就红了,紧接着投向方瞭的眼神就变得复杂了许多。
“不回答就代表你默认了。”方瞭气呼呼地鼓起两边脸颊,从口袋里摸出电话就准备要打,“那好,我直接打电话问你妹妹好了,相信她应该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装傻了吧。”
还没等她按下号码,掌中的手机就已经被对面那人一把夺去。在一阵难堪的静窒与对峙中,白空念与方瞭默默对视着,一个用双手撑住桌子不服气地瞪住他,一个抢过手机一脸冷漠,谁也不肯先向对方妥协。
这架势却吓到了那个正准备多留一会儿欣赏帅哥的女服务员,为了避免将自己也卷入这场说来就来的情侣大战中,她赶紧收好自己的笔和收据,一溜烟儿地跑开了。
“你把手机还我!”终于,先忍不住的是方瞭。
白空念淡然地挑了挑眉:“你先答应我不打电话。”
“我答应。”方瞭立刻应承。
正准备从他手里接过手机的她却没想到对方只是先冲自己微微一笑,然后便将手机塞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接着便站起来对她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走吧,回家。”
“你想耍赖?我都答应你不打电话了啊。”方瞭没办法,只得乖乖站起来跟着他往外走。
“你答应得太快,一听就是在敷衍我。回头你就准备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打了吧。”白空念斜着眼看她,一派了然于心的模样。
“怎么会……”她毫无说服力地反驳了一句,可惜连自己都没有骗过去。
他们一前一后地朝室外停车场走去。方瞭往前跑了几步追上白空念,依然不肯放弃地继续问:“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你总得给我一个解释吧?不然我老觉得周围有变态在跟踪我,心里怕得慌。”
“你待会儿就知道了。”白空念淡淡地说道。
这时候,她才发现他前进的方向并不是他自己停车的位置,而是停在左边角落里的那辆白色SUV。
车牌号——锦AY1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