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衣服必然不是萧怡香自己选的，以江楚楚对萧怡香的了解，就算她再不知道什么叫做“美”，也断然不会选这么一身不讨喜的黑色，她虽是冲动的人，可也不是傻子。
那这一身衣服便是江蓉蓉或者皇后做的手脚了。
江楚楚快速的在不远处萧怡香身上扫视了一圈儿，瞥见自己腰间的红色缎带，忽而眼前一亮。
好在临出行前，珠儿硬要她换了这一身，用以防寒的深蓝色外袍已经被卸去，如今江楚楚身上穿着轻薄的纱料红色褙子，她悄无声息的起身，到身后不远处吩咐了珠儿，珠儿匆匆离去，不多时，蓝色外袍便被取了回来，而珠儿手上还多了一个金色的面罩，面罩是等在门外的白羽生的。
角落中站着的人似乎生怕自己露在外面，任凭屋子里的人如何焦急的盼望着她，她就是不肯走出去。
直至上首的皇后不耐烦，“来人，快去瞧瞧这位萧姑娘，莫不是她在更衣间出了什么事儿？”
那人正要离去，却见殿门口一小小的人影缓步走来。
此时她身上穿着一身红黑相间的舞裙，面儿上一张金色的面罩，刚好足够挡住脸边上的胎记，由此胎记若隐若现，瞧着却像是一朵盛开的罂粟。
萧怡香的确是美人胚子，若非是那块胎记，哪怕她只是江家的继女，那在京城，也该是炙手可热的存在。
如今半遮半掩的模样令那一张本就白皙的脸更加勾魂，看得在场的文武百官，甚至于上首的皇帝都直了眼。
江致远亦然面色怔然，对着身侧的萧氏小声道：“果然是你的女儿，我还想她怎会与你反差那么大，原是璞玉蒙了尘。”
萧氏对此很受用，可随之而来的是不安，她满眼担忧的看着场中几乎集中了所有注意力的女儿。
“这般招摇，总归是不好的，若如今香儿被哪家的公子哥儿看上，隔日再发现她脸上那块儿胎记，岂不是没脸看……”
江致远却摇了摇头，复又朝着身侧的萧氏自信一笑，仿佛瞧见萧怡香生得如此可人，方才面对江蓉蓉的那一丝怒气也荡然无存了。
“我江家的女儿，怎会叫人没眼看？那人定是先瞎了眼的。”
又见萧氏脸上仍是担忧，江致远才安抚道：“你且放心，我既是真心呵护与你，定也是真心对待你的女儿，你的女儿便是我的女儿，此般无差，我不舍女儿受辱，来日定会请神医医好她脸上的伤。”
萧氏本不是简单的女人，然听江致远情真意切的这一番话，却也不由红了眼，柔声道：“老爷……”
这边厢夫妾二人之间的对话无人听见，众人的目光皆是聚焦在堂中那盈盈施礼之人的身上。
上首的皇后看见下方的人儿，眼中也不禁闪过一丝疑惑，可转瞬，便听一旁的玉贵妃轻咳了一声，小声提醒道：“皇上，该叫那萧姑娘平身了。”
这才见皇帝也看直了眼，皇后不禁面露懊恼，连忙开口道：“免礼，平身。”
平了身，萧怡香也不由松了口气，若非放在江楚楚送来的褙子和面罩，恐怕那一袭黑衣的她定然是要出糗，这档口也对江蓉蓉越发怀恨在心，陪着那一身又红又黑，不由得身上散开一股冷艳的气质来。
一旁端坐着的江楚楚注意到江蓉蓉眼中的恨意，目色微顿，便收回了目光。
江蓉蓉走到萧怡香身侧，小声道：“你可当真是好机灵，还知道自己配了这些东西来。”
萧怡香冷哼了一声，并不接话，上首的皇后便道：“既是舞艺比试，早些开始的好，我们等了许久，早已对你们二人的才艺急不可耐了。”
听见皇后半调侃似的话，文武百官及家眷也随之起哄，沉默的人依旧沉默，不沉默的人已然沸腾。
江蓉蓉脸上闪过一瞬阴霾，可也不过转瞬，面儿上便浮现出一股笑意。
她目光似有若无的扫过一旁角落中默默饮酒的上官御，见他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更不由得挺了挺身板儿。
“民女献丑了。”
话音落下，不知何处奏响了乐曲声，江楚楚抬眸之际，萧怡香退到一边，江蓉蓉已经翩翩起舞了。
江楚楚不清楚萧怡香是否真的会舞，但瞧着那副模样不像是怯场，许也是不畏惧江蓉蓉的，便也心下稍安几分。
如今知晓了江蓉蓉的确是想让萧怡香当众出丑，且已经化险为夷，余下的事情她也没法儿继续干涉，便觉殿中闷热，想出去透透气。
这会子余光又瞥见角落里正起身的人，江楚楚心头一跳，眼瞧着那人从容不迫的走出了殿中，迟疑了一会儿，又喝了一盏酒，面儿上微醺，这才悄悄跟了出去。
好在如今殿中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聚焦在江蓉蓉和萧怡香的身上，江家有这么大的热闹可看，倒是没人注意到偷溜出去的二人。
外头的空气却仍旧压抑，阴了整整两天，夜里天上又不见月亮，有萧瑟的风冷吹过，江楚楚吐一口气，白色的烟雾在空气中蒸腾。
不远处黑暗中站着一道背影，他正盯着某一处，仿佛陷入了沉思，江楚楚远远瞥见他侧眸上的几许烦忧之色，忽而升起几分心疼。
她安慰自己这只是因为她还欠他的人情，然却也似乎并非如此。
她总归是想再靠近一点，可又不敢打扰了那沉思中的人，不知不觉间，脚步已经在他身后不足一尺远了。
那人像是察觉到身后的人，立时转眸，那张熟悉的俊脸映入眼帘个，江楚楚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见过面了。
狭长眸子中似乎透着几分淡淡的责怪，看得江楚楚不由心跳漏了一拍。便有些尴尬似的开口道：“臣女见殿下独自出来，便跟了出来，并未有要……”
“不是与我私会？”上官御嘴角似有似笑非笑，惹得江楚楚面儿上发烫。
便连忙开口解释道，“臣女只是担忧殿下安危，方才殿下瞧着可像是醉酒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