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我和田甜的感情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但是你别想多,进入新的阶段地只有感情,我连田甜的脸都碰不到,真的是田甜嘴里说的考察期。按田甜的说法,牵手是恋人做的事,接吻是婚前做的事,那个是婚后做的事,所以我只能滚回猪窝睡觉。
但是就算是回到我那间乱糟糟的卧室,我依旧很兴奋。半夜在床单上滚来滚去,看着天天微信头像发出猥琐的笑声,激动起来还要朝空中挥两拳,有点精神病院那味了。
周一上班后,我大概是公司里最亮眼的仔,精神状态显然很高昂。
只是老周和高源不在,让我热情稍减。
“呦,”王小纯冲我挤眉弄眼,“看来这是泡到妹子了,说说看是谁,让我知道是谁瞎了眼。”
现在的我对别人说的话比较宽容,对王小纯回敬了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王小纯没说话,过了几秒,微信上收到了王小纯的消息。
“请吃饭。”
紧接着发给我一个让我肉疼的定位。
“要在外滩吃。”
中午的时候,王小纯对我说在哪吃都行,她翻了翻手机,发了几家不错的粤菜馆子。
我现在思考的不是在哪吃,而是依靠吃饭这件事,我得行办法让田甜融入到我的生活中,让她产生一点归属感。当然,我也会征求田甜的意见,尝试融入她的生活。
“小纯,”我请王小纯支招,“怎么让女孩子有归属感呢?”
“你真会问,专找单身人士。”王小纯觉得我揭了她的伤疤,抢走了我盘子里的半颗溏心蛋,“不过作为女生给你一点建议,那就是让自己的朋友和她有所交流。”
我打量王小纯:“我觉得你挺好的。”
“你大爷的,”王小纯把另外半颗溏心蛋也叉走了,吃得心安理得,“听着像是发好人卡。”
虽说和王小纯打打闹闹,我对让田甜接近我的生活上了心。
晚上回了家,田甜已经回去。她在厨房里煮粥,正在用勺子尝粥的软硬。
我把背包丢到卧室,对田甜说:“田甜你周末有事吗?”
“干吗?”田甜没有丝毫处于初步女友的觉悟,她打开手机备忘录看了看,“没事,怎么了。”
我笑嘻嘻,露出白牙:“咱们吃饭去。”
吃饭时中国人最常见的促进关系的作法,就拿我这个社畜来说,有80%的社会联谊和公司生意,都是在饭桌上完成的。不过前几年身体不好,我就很少赶局喝酒了。前天在王小纯家喝醉酒,那是出院后第一次。
我们约了个小馆子,地方不是很远,在人民广场附近,坐二号线可以直达。
我起了个大早,好好收拾了一番,修了修眉毛,喷了一点点香水。打扮的人模狗样的我,要是被我妈看见,肯定一把热泪,直叹儿子开窍了。
不过也是,能让我大动干戈地,也就这个萌动春心带来的爱情。
我出门的时候昂首挺胸,仿佛中了一千万的彩票,谁都能看出我脸上得意的笑。我不得不笑,今天田甜和我离的很近,比朋友间的友情间距近了很多,大概就是可以挽胳膊的距离,虽然我连手指都摸不到,但还是很开心。
精心打扮的田甜,今天虽然是黑长直,但是在侧面编了一条小辫子。她换了一身看起来比较休闲的服装,初春天,上身是白色的中领毛衣,下半身配了件深色的长裙,春寒料峭,她穿了件互补色的外套,如果没有毛衣下摆露出的猫头,她更像是一个模特。不过现在,她更像是一个初长成的邻家小妹妹。
对我明明有点暴力的田甜,今天出门却很乖巧。
“看我干什么,”田甜目视前方,左手戳我的腰,仿佛碰我的人不是她一样。
“嘿嘿。”我一个劲地傻笑。
地铁上,因为错过了出行高峰,所以人并不是特别多,也因为我们上车的车站比较偏,还有遇到了空座位,我让田甜坐下,自己站在旁边,像是一个守护公主的骑士。
田甜有点拘谨,想靠手机打发时间,却只是开开屏幕看一眼,然后锁屏。她好像有点紧张。
我用脚尖轻轻触碰田甜的脚尖,她抬起头,我做出一个放松地笑容。
似乎本来很普通地见朋友,一旦夹杂了感情,就容易让人安静不下来。如果田甜能拿出在西餐厅讽刺我和李叶莓的十分之一的威力,都不会像现在一样焦躁。
不过,这样的田甜还是很可爱的,低下头的她,像极了鸵鸟。如果被她知道我把她看作鸵鸟,估计要小命不保。
公共场合,我不好意思秀恩爱,所以也没有多说话。
不过我伸出了空着的左手,在田甜脸前挥了挥。她似乎知道我想趁机占便宜,做出一个没有威力的愤怒表情,最终还是牵住了我的手。
在牵手的时候,我并没有任何正经和不正经的想法,我只是觉得有种满足感。非要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是一个喜欢打游戏却被丢到学校里出不来的男生,终于有一天可以玩个痛快的感觉——因为太过兴奋,导致大脑几近空白。
中午的时候,我们顺利吃完了饭。吃晚饭散场,高胖子对我亮了一个猥琐的眼神,偷偷挑了挑拇指。趁着田甜在卫生间补妆,王小纯也露出一副“怪不得念念不忘”的表情。
好不容易出一次门,我决定带着田甜去散心。就目前而言,我和田甜作为上海的异乡人,我唯一的优势就是在上海多待了几年。
劣势满满地我,不敢也不想去想在未来的几年,田甜会在上海以如何的姿态野蛮生长,最终会是什么模样。
不谈未来的爱情是耍流氓,但厮混在北上广的青年谈未来的爱情模样,像是投资商。
今天上海的天气不错,终于到了可以让人脱下外套的季节。
田甜把外套丢给我,我叠好了抱在怀里。
时间是下午两点,地点是世纪公园。
“孙铭,”田甜说。
“嗯?”阳光晒在脸颊上,我舒服的不想睁眼。
“我现在依旧觉得好神奇。”田甜往前走了几步,踩在绿地上蹦蹦跳跳,“两个月前我们还只是陌生人。”
我跟在田甜后边慢慢走着:“你靠近一步,我靠近一步,两个人就不再是陌生人了。”
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说它短,但是60多个日夜都足够两个失恋三十三天的故事发生;说它长,但是我怕田甜觉得我俩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远处还有在草地上吃午餐和看书的人,加上含苞的花丛和换了叶子的梧桐,以及必不可少的田甜。这幅画面满足了我所有的奢望。
田甜倒退着走,想看着我的脸又觉得不好意思,索性低下头盯着脚下:“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拒绝你吗?”
我不必说出回答,这是一个用于自问自答的问句。
“虽然你喜欢讲黄段子、脸皮厚、做饭一般般,甚至是个抠脚大汉。”田甜说得我满头黑线,“但是和你说话我很开心。”
田甜转了一个圈,裙边飞扬。我惊鸿一瞥,看到她笑意如花。
我想起了痞子蔡《第一次的亲密接触》的一段话:
我轻轻地舞着,在拥挤的人群之中。
你投射过来异样的眼神。
诧异也好,欣赏也罢。
并不曾使我的舞步凌乱。
因为令我飞扬的,不是你注视的目光。
而是我年轻的心。
我现在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我真的爱上了田甜。
“田甜。”我在梧桐树下站定,对着几步外的田甜轻声细语。
“怎么了?”田甜抬头,对上了我的视线。
“没什么,”我做出一副为之倾倒的模样,“少女,beautiful!”
“还用你说。”田甜冲我吐舌头做鬼脸。
田甜不会是我的轻舞飞扬,因为轻舞飞扬最终离开了痞子蔡。田甜只是田甜。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田甜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只有晚上的晚饭时间以及周末。更多的状态,是忙着跳槽的我和春招季末尾广投简历的田甜。虽然交流的次数不多,但是和之前的冷战不同,我的心一直是温暖的。
每天早上,谁醒得早谁就做早饭是我们默契的规则。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这种特殊的仪式感始终让我心有所属。
座头鲸似乎结束了洄游,找到了家。
在这样的状态下,我每天都精神百倍地来公司。今天也不例外。
中午吃饭的时候,平时难得出来一起吃饭的老陈居然没有拿老婆做的便当,而是凑到我和王小纯这里一起出门。
“今天我一出门就喜鹊报喜,”我扫码打开共享单车的锁,对老陈开玩笑,“原来今天老陈赏脸吃饭了。”
“你觉得好笑我是笑得出来,我的眼泪往肚子里流。”老陈套用了一套两开花的梗,一脸苦笑,“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开花就完了。”我满身冲劲,“话说你咋了?”
小王也骑了一辆单车:“我们边走边说,我最爱听八卦了。”
在路上,我听了一整部家庭伦理剧,原来以为只有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剧情,居然真的发生在现实里。主角我也不算陌生,就是隔壁工位上年纪最大的程序员丁哥和他的老婆。
上周周末丁哥从苏州的家里坐火车回公司,结果发现放了代码的硬盘没拿,回家发现老婆送他广阔的呼伦贝尔草原,差点气出心梗。
头顶绿了,婚姻黄了,丁哥的脸气红了。
在公司里,丁哥也就老陈这么一个年龄相当的朋友,这几天晚上都躺老陈家的客房,吃晚饭的时候就拉着老陈喝几杯,听说因为丁哥霸占了老陈导致老陈和陈嫂没法过二人世界,陈嫂很不满——后边是我猜的。
总之这几天老陈喝了大概是三年分量的酒,现在看见丁哥就头疼。
“咱们公司怎么老出事,是不是风水不好。”我放低声音,生怕周围出现同事,“过几天我就自动优化了,你们也看着挪挪窝。”
“我跟着走。”王小纯是坚定离开的同胞,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这八成也是王小纯的信条。
“我这年龄还走个什么劲。”老陈看得很开,“这几年我也攒下了不少钱,到时候做点小生意,等到该走的时候也没必要强行留下。”
找了家馆子,我们几个坐在大堂靠边的位置。
老陈坐我对面,一脸牙疼的表情:“今天带着的午饭又得当下午茶吃了,晚上回去也少不了几瓶啤酒。”
“噗嗤,”王小纯没憋住,“你得想办法给丁哥支支招,他老在你家也不是事。”
老陈挠挠本来就稀疏的头顶:“他这刺激有点大,过几天说不定就好了。”
“丁哥也是倒霉,他这有车有房,儿子都快上中学了,你说他老婆图个啥。”我多说了几句,背后说别人闲话是不好的行为,大家千万不要学。
老陈本来也不想再谈这个话题,实在是这几天被折腾了个够呛,嘴巴没关严漏了点口风。
“不缺钱那就是缺点刺激。”老陈很了解中年中产的爱好,“回家的诱惑看过没?洪世贤就是典型。”
“有钱才能谈感情,钱多了也伤感情。”我喝了一口水,“钱是好东西,是人不争气。”
“不说这个了,吃饭吃饭。”
丁哥这件事本来只是小范围内低调讨论,我和王小纯也转眼就忘了。但是最近有许多传言传了出来,丁哥的地中海发型有向太平洋的发型过度。连白头发的步骤都跨过,直接全面脱发。
老陈后来也没和我们一起吃饭,丁哥貌似回去了,通过律师和老婆在交流离婚的事情。
说实话,即使丁哥这码事再严肃,一开始我也只是当个段子听的,压根没走心。但是到了现在,我却觉得有点小悲伤。
听说到了最后,丁哥得到了孩子的抚养权,前妻拿到了苏州的房子,两个人都达成了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