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站在小小的屋子内,感受着熟悉的味道,她茂生哥身上独有的味道。她注视着小屋内的一切,靠小小的窗户下面摆放着一张一米五的小床,床上的被子堆成一团,旁边扔几件待洗的衣服,床单皱皱巴巴,床单面还破了几个洞,床沿边的挨脚的地方,床单斜挎在床下面,快要掉到地上,而另一边挨头的地方却蜷缩在床面里边,压在枕头下,这个枕头,油黑发亮,也许一两年也没有洗过了。在这间屋子里,有柜子、箱子,烧饭用的灶台。屋子虽然狭小,但除了床上,别的地方还算摆放整齐。
巧儿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她看着看着猛地扑向床头,扒在床上哭了起来。猛力的哭泣,大声哭泣,撕心离肺地哭泣,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有放声哭泣,再到小声嘤嘤。也不知道巧儿哭了多长时间,流了多少眼泪,这间小屋里,哭泣声渐渐消失了,变得异常寂静。巧儿还是原来爬在床上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想什么事情?巧儿的眼泪已经哭干了。
就在这时,有一只蝴蝶在窗台上面,自由自在地跳舞,虫鸟的叫声低沉,显得哀伤,整个屋子,静得可怕,静得能感受到巧儿心跳的声音,扑通,扑通。
巧儿猛得爬起,揭开柜子,把里面所有干净的,不干净的衣服都扔向床面,她又拿起被子,把被罩扯了下来,然后把床单、被罩、衣服,一抱、抱起。巧儿抱着这些衣物,走出了家门,她走到小河边,找了一块大一点的鹅卵石,她坐在小石头上,开始使劲的洗衣服。她想把这两天的痛苦,伤心,郁闷,压抑,所有的不适感,全部洗掉。她一边洗,一边流泪,时不时用小手擦一把脸上的泪珠。因巧儿昨天在坟地里抓泥土的缘故,手指上的旧伤口开裂。手指上的献血,顺着河水流着,流向清澈的河面,慢慢散开,慢慢的和河水化为一体。这时的巧儿痛吗?此刻的巧儿,已经不关心自己的身体。巧儿的心里,只有衣物,只知道洗衣服。让手指的鲜血流吧,手已经不是巧儿自己的。
小河边也有洗衣服的大姐、大婶儿们,她们就在巧儿旁边,她们看着巧儿这样也心痛巧儿,但这些大姐、大婶儿们怎么劝说巧儿,巧儿就像一台机器,不吱声,只一个劲的洗,一个劲地流泪。旁边有一大婶儿拿过巧儿的衣物,想帮她洗几件,没想到让巧儿一把夺了过去,弄得那位大婶儿好尴尬。
这时,小河边所有人只能站着或者蹲在巧儿旁边看她洗衣服,并一个劲儿的劝说巧儿。巧儿谁也不理,也不给所有人说话,她觉得所有衣服都干净了,一抱抱起所有衣物,也不怕刚洗的衣物打湿自己的衣衫,大步走向回王茂生家的路。
巧儿回到家,又一件件细心地晾晒。晾晒完了,她走进小屋内,开始收拾屋子,打扫卫生。因农历六月,天热,当巧儿整理完屋子,她身上的衣服也干了。也许是累了,或者是真没事干了,这时的巧儿又静静地坐在床头,一点点,一件件,往事回味,又开始想念她的茂生哥了。
岁月如俊,往事不堪回首,她看向窗外,天慢慢地暗了下来,已进入了黑夜。因王茂生家窗户小,再加上屋内长时间柴火做饭,让柴火熏烤的屋子更加黑暗。在凄凉的黑夜里,巧儿想到生活还是要继续,生活就是多么艰难,也要好好的活下去。在静夜中,她爬在床上睡着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管你是悲伤的,还是高兴的,喜悦的还是伤心,每天的太阳照样从东方升起。人生再苦再难,有多么不容易,经历多少坎坷,磨难,只要老天爷给穷苦大众给一碗饭吃,那生活还是得继续。第二天早晨,巧儿起床后,她揭开木箱子,里面有米有面,一切生活用品都有。她开始生火,做饭,流泪,巧儿含着泪吃完了饭。然后把昨天洗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再找了一块木板,做了一个简易的牌位,用木炭在上面写道:尊王茂生之牌位,摆在了靠墙的小方桌上,再点蜡燃烛摆放在牌位下面。
巧儿看着牌位,和燃烧的蜡烛,她又流泪了。巧儿跪拜以后,她找来了背篓,背起王茂生“生前”的衣服,出门了。
她走出村口,走向了刘家的风水宝地,走向了刘贪财爹的坟墓前,跪下。默默地流泪,并一件件的烧,细心地烧王茂生的衣服。巧儿一边烧一边哭泣地说:“哥,你走的时候没带衣服,我给你带来了,你到那边了,穿厚点,别冷着。哥,你如果想我了,就给我托梦,在那边缺啥了,你托梦给我说,我想法会给你办到的……”
越说话越多,越说越伤心,以泪洗面巧儿,憔悴的让人好心疼。
巧儿在刘贪财爹墓碑前哭泣,而刘贪财正在孝子室,看着巧儿。他看着巧儿伤心欲绝的样子,心内生出怜悯之心,在心里也在骂着秦举人。说秦举人不懂得怜香惜玉,刘贪财让秦举人过几天再去刘秀家,但他非得昨天去,现在倒好,把他未来的小甜心,伤成这样了。刘贪财骂过秦举人,又看到此景,他又笑了。他心想,王茂生死的好啊,不然这么美的美人儿,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成我刘谋人的。
巧儿还在墓碑前哭泣地说着:“哥,今天是第三日了,你回门时一定要回门找我,如果你来找我,就不要到我家去了,我住到我们家了,我今天晚上会在家等你,哥,我一定等你,你听到了吗?……”
王茂生听到了吗?王茂生听到了。两个心爱的人总会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其实他现在也想着巧儿。此刻的王茂生坐在风景优美,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潭水边。
在笔直的山壁中央,有好多个泉眼。清澈的泉水从上面流下来,发出怒吼的声音。王茂生看着巧儿送给他的手绢,想起自己被关进墓室后的绝望和担心。他真怕这一生就和巧儿,阴阳两隔。
那天,王茂生刚跑进墓室门去取银子,就听见“砰”的一声,墓室门关了,黑暗的墓室里就像这黑暗的社会。王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