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翛只感觉眼前一花,却好像躲过了江老怪的威压。一抬头,江汉臣也是露出了一丝惊疑,显然,他没有想到自己以前最看不起的废物少爷,竟然能够化解自己的威压!
虽然因为在灵柩前,江汉臣只是随手放出了万分之一不到的压迫,想对这个整天不务正业的小鬼略施小戒。但要是以前,黄翛肯定得晕一阵子,现在竟然还能抬头看他!江汉臣有些疑惑地走了。黄翛则低下头,在怀中轻轻抚摸着鬼盏,想必是它把江老怪的气给吸走了吧?没想到,小小酒碗还能这样!黄翛暗喜:那这样以后岂不是可以用别人的气来喂养鬼盏了吗?
“咝……”黄翛突然腹部一阵抽痛,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还好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但一探查体内,就发现刚生养出来的淡黄气少了一分,显然是鬼盏收走了。
这东西,还就赖上我的气了?黄翛捂着腹部心想。
……
原本空荡的祠堂内被人挤满了,黄非年被围在人群中,应接着各种慰问。好半天,才回到自己的书房,在那里,已有几个人在等待。
李泽进了天阴次帝的书房,也不坐也不闹,只是静静地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城北澜湘湖,向来以清净著称,此刻也是没有什么人,只有几只早春的燕子来回飞着,可谓是冷清,却好似更有人情。
一旁的檀木长椅上,坐着黄儒明和程为之,两个不爱说话却又有着经天纬地的才华的人,并排坐着,看起来丝毫擦不出火花。
“父亲。”看到黄非年进来,黄儒明有些略急地站起来,显然多年不见自己的生父,哪怕是这样的奇才也会有波澜,但又忍不住咳嗽两声。程为之连忙扶了一把,他并不是对着才华横溢的嫡长子有什么意见,相反,他十分器重这孩子,常常叹息黄儒明的身体不好。
“见过天阴次帝。”李泽还是那几乎一成不变的招牌一般的礼貌微笑,他和黄儒明差不多大,却完全给人不同的感觉,黄儒明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隐士,他则像是礼贤下士的大家风范。黄非年眼光何其毒辣?看着长相清秀的李泽,内心却并非毫无波澜:这个年轻人,太有那种气质了,黄非年忍不住在心中惊叹,李泽浑身散发出的气场,几乎就是帝王之气!天下君王何其多?每个君王都有自己独特的气质,说白了就是真龙之名。
这个前途已经被掐断的年轻人,为何会有如此独特的气场?!
“既然都来了,就坐吧。这里不会有外人来,我们不用拘于礼节。”一边说罢,一边在桌前的金钟椅上坐下,帝王所坐之椅代表其地位,金钟椅代表着天阴次帝一人之下的高贵地位。
众人坐下,窗外,是回荡着轻微雀鸣的澜湘湖。
……
祠堂内,黄翛猫着身子躲在姐姐身后,四周都是互相慰问的人们,但眼见着一些人要走了,偌大的祠堂内逐渐有些空了下来。顺着黄翛有些发指的眼神看去,正是那带刀进宫讨回自己大哥半辈子的老将——江汉臣。
“小翛,你在躲什么呢?这里那么多人,被丢人现眼。”黄冬苓无奈的看了看躲在自己身后的弟弟,哭笑不得,还有什么能让自己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弟弟害怕的?其实黄冬苓也明白,父亲黄非年手下的老悍将,也是老忠臣,江汉臣跟自己弟弟是有些不对口,但今天是办丧事的日子,江老将军还能来找麻烦?
“姐,你别乱动,你腰细是好看,现在我巴不得你不好看些,本来就挡不住我。”
“说什么呢!”黄冬苓柳眉一挑,轻喝到。“信不信我让江爷爷来找你!”黄翛一听慌了,连忙摇头,刚刚江老怪就来找过了,只是你不知道。现在再来,也不知道鬼盏的胃口够不够大,万一挡不住可就完了!
江汉臣是看着黄非年成长的,对这得意后生的孩子也十分喜欢,尤其是大儿子黄非年,虽然身子若不能打仗,但江汉臣认准了他会有出息,宁可冒着丢掉官帽的风险,也不能让黄儒明一辈子在湖中城呆着。女儿黄冬苓这么漂亮谁不喜欢?可惜江老怪膝下无子,只有女儿孙女,不然肯定要把黄冬苓揽过去。
但是,偏偏这个小儿子江汉臣怎么都喜欢不起来,从小不务正业,嬉皮笑脸,有时还没大没小,武也不练书也不认真读,简直是个败家子。偏偏大儿子身不由己,老二又是女儿,江汉臣也想过把小儿子培养起来好给自己中意的后生留个争光的。
几年过去了,今日一见,竟然能化解自己的气?!江老怪出了灵堂还在想这事,几年前自己还一巴掌把黄翛给拍进水池,现在难道悔过自新了?想着找到这小子好好掰扯掰扯,江汉臣就在祠堂里四处张望,魁梧如斯,简直就是一览众山小!黄翛能不躲吗?
眼瞅着江老怪背过身去,黄翛出了口气,低声道:“姐,我得去趟酒馆,你帮我看着点呗?”
黄冬苓一看黄翛那嬉皮笑脸的样子,就知道又得扛事,但那天酒馆的老爷爷不是说后天吗?现在说也就是明天,怎么提前了?黄翛一看姐姐疑惑的样子,想着得赶快解决,于是就使出了几乎所有好姐姐都受不住的“杀招”——撒娇。
按说黄翛也才十二岁,努把力还是可以撒出效果的,而且看黄翛那熟练的样子,应该不是第一次了。一把搂住柔软无骨的姐姐的娇躯,咬着黄冬苓白嫩的耳垂轻声地哀求,果然,黄冬苓娇躯一震,耳根子立马红了——黄翛知道,姐姐的耳朵很敏感,经热气一熏,立马就会害羞,黄冬苓哪受的了这个?想挣扎?晚了!以黄翛那个无赖的性格,哪里会松手,况且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看见了多不好,黄冬苓面皮薄,肯定得羞死。
“快放开!我答应还不行?”黄冬苓掰开弟弟的手,答应道,“不过你可得答应我,守夜之前回来!”
黄翛一边偷摸着向外跑,一边摆了摆手——明白!
……
谁也不知道,山海郡里会有这么个破酒馆。
黄翛一上大街,就一路开始找那破酒馆,竟然找不到了!黄翛灵光一闪,拿出鬼盏,果然,一缕若有若无的气连向大街的某一方。黄翛顺着那缕气走去,马上发现了一抹熟悉的木头颜色。
进了破旧木门,黄翛有些惊奇地发现,今天酒馆竟然来了个客人!是个中年男人,衣服、样貌、喝的酒,都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简直不能再普通了。
黄翛向来随性,也没往心里去,他记得昨天蓝山往酒馆后面走去了,仔细一看,确实有一扇极不起眼的木门。黄翛看到后,便向木门走去,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中年男子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说不出的奇怪,以及,头发掩盖下那一道极为骇人的疤。
“吱呀——”
黄翛进了小花园,几步前方,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邋遢老头,靠在一块大石头边。也不知道谁没睡着。
“天下第三,酒鬼蓝山?”黄翛用有些不确定的声音问道。蓝山摇了摇头,看来没睡着,那就是在等人了。“认出来了?别提那茬了。小鬼,你比我预想得早一天,看来你提早引气出体了?感觉怎么样?”一听老头话里话外那股嘲讽,黄翛顿时忍不住了:
“老头,我就知道你是这个意思,引气出体后我才知道你给我订的两天期限,因为鬼盏两天没认主就会回到原主人身边对吧?好啊,我是提前一天引气出体了,但你也没说鬼盏的认主方法会要我命啊!”
“你这不是没事嘛,乖徒弟,过来给师父磕个头,师父就不跟你计较你的为老不尊了。”蓝山还是懒懒散散的,黄翛哪会受这个气,但一想到昨天老头那三弹指,又不敢乱说话。普通人听到蓝山这天下第三要收自己为徒,早就喜笑颜开地跪下去了,但黄翛可不一样,从小连爹都没跪过,会跪你一个自己说不提当年事的老头?
“你给我当师父,教我那三弹指,我没意见,毕竟收了你的宝贝和绝学,让你一个辈分不过分。但我出生以来跪天跪地跪死人,就是不跪活人,你看着办。要不,你自认死人?”黄翛走过去也靠在那块大石头上,跟老头抬起杠来。
蓝山竟然嘴角一翘,谁知道他年轻时,是不是也那么年少轻狂、无所畏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