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忍忍,应该很快了”,章震冷静的安慰林超,“小超,咱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了,必须想办法逃出去。”
“震哥,我等你这句话好久了,每天都抱着马桶睡,再这样闻着这臭味,还不如死了痛快!”,林超机警的看了看四周,“不过,我们靠怎么动手?除了老黄对咱们能交点心,其他都是郝老四的人呢。”
“靠这个”,章震扬了扬手里面一本没有封面的书。
“呃…震哥你没发烧吧,靠厕纸么?”,林超看清章震手里拿的是大家方便后用的手纸。
末世时代卫生纸成了紧俏货。“奴隶们”当然没有资格享用,所以就地取材,能找到什么就用什么当厕纸。
之前用的是超市的包装纸,前两天斧头帮的看守扔进了几本书作厕纸,应该是之前某个超市员工看的图书。
收工以后无聊,章震随手拿起了这本书,翻了几页以后就如获至宝般的收藏了起来。
从那以后,章震时常眉头紧锁、陷入沉思,时而面若般若、如有所得。
“小超,我问你要脱离现在的困境,光靠我们俩行不?”
“肯定不行!”
“好,那现在第一个要解决的问题就是,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
“朋友和敌人?”
“对,我们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分析敌我,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弄得少少的。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朋友,共同打击我们的敌人”,说完章震目光炯炯的看着林超,眼睛里像是有团火。
“现在除了咱俩,老黄应该可以算咱么这边的。前两天给我们馒头吃的吴鹏可以试着拉过来,剩下的看不出可靠不可靠啊?”,林超掰着指头说。
“小林,你不要光想着谁和我们关系好就拉谁入伙,关键是要看阶层!”
“阶层?”
“阶层就是地位。当然,在不同范围里阶级的定义是不同的。比如说在这个房间,七个所谓领导层就是统治者,我们是一个阶层。但要放大到斧头帮,我们这里就成了被压迫者,斧头帮的所有人都是统治者。”
“在斧头帮内部,则刘老大以及他的帮凶是统治者,其他小弟和被裹挟加入斧头帮的人则是受压迫者”,林超接口说。
“是的,我们目前第一个目标就是推翻牢房里的统治,那么所有被压迫的人都可以被团结。不过要甄别对象,很多人都是盲从的,没有看到反抗力量变成绝对实力之前,他们表现出的是软弱性,摇摆性。”
“那什么是绝对实力?”
“绝对实力就是超过他们七个领导层的力量!”
林超想明白了,他们用不着与所有的人对抗,只要打倒七个管理层。牢房里看似如金字塔般稳固的统治,就会崩溃瓦解。
从那天起章震和林超变成了忙碌的土拨鼠,时而无偿帮忙,变成知心大哥谈心,时而让出并不富裕的口粮。没过多久他俩在下层“奴隶”里有了及时雨的称呼。
这时,因为“奴隶新人”的加入,章震二人也水涨船高,变为“洗衣贼”。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章震和林超还物色到几个潜在可以团结的人。
其中两个人章震肯定是“朋友”,不是“敌人”。
一个是曾帮助过他们的柳林。柳林四十出头原来是机械厂的工人,专搞铸锻焊,车铣刨,他是准备回城南寻找妻儿时被抓的。
柳林身材强壮,一身腱子肉紧贴着衣服,像是要爆出来。凭他的体型,要不是不愿做郝老四的走狗,现在应该能坐一把“领导层”的交椅。
还有一个是刚进来的新人,叫肖遥。985滨城理工大学的高材生,据说还是学生会干部。从刚进来时的衣着举止可以看出,有颜有钱有头脑,就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虽然略有稚嫩,但极为聪明。在章震林超有心接触下,肖遥表现出强烈的出逃意识,毕竟他还有一个武警军分区的政委叔叔在城外,哪里愿意在这当奴隶。
关在牢房一样的库房,每天过着奴隶般的日子,回到牢房里还要被同是“奴隶”中的“领导层”压迫,这让每一个下层“奴隶”感到愤怒和绝望。
章震和林超就像普罗米修斯盗来的火种,将这些愤怒聚拢、点燃;也像一根穿针,将绝望相连,破釜沉舟,让绝望看到希望。
其实很简单,大家都是来自文明世界的人,做过人再让他做狗、做“奴隶”,大家是永远不会忘记做人的尊严和自由的。
因此,即使章震和林超什么也没有,空有许诺和几个可能失败的计划,很多人都会随之吸引。可以想象,真到反抗的那一天,即使他们不跟随行动,也不会帮助郝老四之流。
章震能肯定这一点!
正如古希腊神话中宙斯的魔盒,诸神告诉人类不要打开,但潘多拉经不住诱惑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装满了疾病、痛苦、贫穷和重重令人绝望的情绪。
所有邪恶都得到释放,之所以人类还坚强的活着,就是因为魔盒里还有一样让人类坚持的东西——希望。
现在的章震就代表了希望!
章震、林超、老黄、柳林、肖遥,他们五人构成了计划推翻郝老四统治的核心力量。
章震阻止了林超想要继续发展其他人员的意图,一来其他人虽然不愿被压迫,但反抗动机不强;二来人数再多就会失密,机事不密则害成,章震懂得这个道理。
他们五人行动的开始是盗取弓箭和原料,每天他们都会盗取一两支弓箭和几根用于做弓箭的钢条。
在黑夜中,五人蜷缩在一起,由柳林指导制作可以反抗的武器。
钢条做的铁拳套,三支箭绑在一起的简易军刺,磨成薄片的小刀…所有的一切都在一步一步、有条不紊的进行。
临近天明,由作为马桶贼的肖遥和柳林将武器藏在马桶底部,任谁也不会抱起半人多高的马桶查看。
柳林是为了保证机密,故意惹事被贬成马桶贼的。
“震哥,武器差不多人手两份了,大家都问什么时候动手?”,做工时林超低头干活轻声问道。
章震头也没抬,手上还在磨着钢条,嘴唇微动说,“就是这周了,再晚就有新人当马桶贼了,马桶下的东西也就暴露了。”
“好,那我通知大家做好准备。”
“具体什么时候行动听我指令。”,章震冷静的说。
暴动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是要流血的,是一个阶层推翻另一个阶层的暴烈的行动……章震需要寻找一个契机,让大家敢于反抗、愤怒的火山爆发的契机!
…………………………
这样的契机还没过三天就来了。
“奴隶”们唯一的娱乐就是打牌,每晚收工以后,大家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打扑克。
这天,大家跟以往一样开始打牌,“领导层”加上耗子这个打手支了两桌。
“下层”们也热火朝天的玩着,章震暴动五人组分别加入了五个牌局。
看着门外的斧头帮的警卫已经离开,章震打了个手势,那是行动的意思。
于是五个人边打牌,边意无意间的提起末世前的日子。照以前,郝老四听见大家说这话,肯定会大声喝止。这天也许是打牌打得太入迷了,也许是没听见,居然没有阻止。
“我老婆和孩子不知道还活着不?好想他们呀!”
“我老妈都七十多了,一个人独居。都怪我,没把她接到我身边。”
“以前的日子多好啊,要啥有啥,看看现在吃糠咽菜,天天过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是啊,中山路的日料店我以前周周都去,现在呢?天天硬馒头,还吃不饱。”
“哎,我可怜的花花,现在不知道是活着,还是被人吃了。虽说是狗,但我可当儿子养了五年呢!”
“啊……呜呜呜,我想回家,我想出去!”,众人的说话声,从窃窃私语到刻意压低,最后到现在的情感爆发。
章震他们也开始带节奏,“我也想出去,现在成了奴隶了,21世纪回到奴隶制社会了!”
“出去我要找我的老婆孩子,说不定他们还活着呢!”
“对,我妈说不定也活着,找到我妈我要好好尽孝!”
大家嘈杂的讨论声,引起了郝老四为首的管理层的注意。
“都他妈的别吵!回家,回你姥姥家!都他妈的末世了,都死绝了,再有吵吵的我打死他”,看到郝老四不满的眼神,王亮狗腿般的吼道。
耗子不甘落后,动起手开始打人,边打边骂,“一个个翻天了,都是狗,给脸不要脸,以后别玩牌了!”
“老子是人,不是狗!你们才是狗,骑在老子头上屙屎屙尿,今天我不活了!”,一个被耗子打了一拳的“下层”大声说道。
在章震鼓动下,在这个特别的时间、特别的地点、特别的氛围面前,终于大家愤怒的情绪爆发了。
章震猛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各位在以前都是老板、白领,有的是老师、医生、工人,都是安安稳稳工作,有尊严活着的人。现在呢?被人奴役,失去自由,关键我们的亲人很多还在外面,说不定都活着,等着我们去解救。”
“现在你看看坐在上边的几个人,以前都是地痞、流氓和罪犯,现在呢?坐在我们头上颐指气使,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林超接口说道。
听到这,郝老四为首的八个人急了,跳下来就要围攻林超和章震。
见此状况,章震大吼一声,“与其在这被奴役,不如热血反抗,想回家的跟我上!”
随着这声吼叫,柳林、肖遥端起半人多高的马桶,泼向郝老四,哗的一声郝老四满身沾满了粪便,旁边的王亮、耗子等人也本能的闪到一边。
看到包围圈漏出空隙,章震林超都窜了出去,接过老黄递过来的武器,反身就向郝老四冲去。
众人热血已经被点燃,看着郝老四一方节节败退,也都加入反抗者的阵营,和昔日的“管理层”扭打在一起。
一时间,作为牢狱的库房中,屎尿与巴掌齐飞,鲜血共咒骂一色。
没用多久,郝老四为首的八人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鼻青脸肿,部分人还被章震他们捅了几刀,军刺捅了数下。
最倒霉的是耗子,平日里作为打手,直接动手虐待大家,在愤怒中不知被踹了几脚,蜷缩在地上,捂着手臂,看样子明显是断了。
看到已近控制住了局面,章震站了出来,“各位兄弟,请允许我这么称呼大家,因为我们共同战斗过,也有同一个目标——好好活下去,为自己也为家人。从今天起这个房间没有所谓的‘领导层’,也没有马桶贼、洗衣贼、地板贼,没有打手!只有兄弟,我们互相帮助,相互分担!”
章震第一时间站出来,说了这番话,机会拿捏的很巧妙,无形中确立了领头人的地位。
多年以后回首往事,这天是章震的起飞点,这天也是章震真正意义上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