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席地而坐,聊起山下形势,林七道:“既是援军到了,我们何不就此杀下山去,一举将他们荡平。”
朱刚道:“不必了,大家厮杀一日,早已筋疲力尽,大都已无再战之力,去了也是徒增死伤罢了。”顿了顿又道:“三百岳家军若还不能全歼百余强盗,下次见了岳将军,我可得好好揶揄他一番。”
念雪道:“朱大哥,你说的岳将军,莫非是岳飞岳鹏举么?”朱刚道:“正是!”念雪道:“啊,你竟认得他,若是有幸见到了,可要为我引荐引荐!”朱刚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不过他现今正在北边追击金兵,想来是见不到了。”
岳飞虽非江湖人士,但他抗金大小数十战鲜有败绩,即便寻常百姓也耳熟能详,林崔二人听得无缘拜见,都面露遗憾之色,念雪更是追着朱刚问东问西。
正说话间,忽见一骑奔上山来,马上之人披甲挂刀,瞧模样似乎是个参将,径直奔到朱刚面前,屈膝行礼道:“禀王...朱公子,贼寇已尽数剿灭,擒获匪首两名,寇兵二十三人,等候公子发落!”
朱刚道:“这些人是何来历?讯问了没有?”那人道:“小将已讯问明白,那匪首叫史雄飞,原是湘南一带的草莽,后被秦良玉将军收服,一直在军中服役。近年来却不知何故,竟率众在这雁山为寇,打劫过往客商。”
朱刚道:“还能有何故?想来是利益熏心,想发横财罢了。”念雪道:“如此说来,只怕那姓秦的将军也脱不了干系,毕竟...”她话说到一半,忽听林七轻咳一声,示意她不要多言,连忙就此截住了话头,心里却是老大不愿意,气鼓鼓地白了他一眼。
朱刚道:“秦将军眼下正在前线抗敌,此事暂且不要让他知道。两名匪首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便就地正法了吧!秦将军若是问起,你就说是我的主意。至于寻常兵士,他们也是听命行事,惩戒一番都放了吧!”
那人沉声称是,起身向赵崔二人施礼,转向林七时却微微一愣,抱拳问道:“公子可是姓林?”
林七心下诧异,答道:“在下正是姓林,不知将军从何而知?”抬头望向那人,但见他一张脸方方正正,却配了一只塌鼻子,蓦地想起一个人来,脱口说道:“你是王大哥?”
那人正是王铁山,闻言喜道:“林兄弟,真的是你!当年匆匆一别,不想竟在此地有幸得见!”
林七道:“大哥不是在那落沙镇么?怎会辗转到了此地,还加入了岳将军麾下?”
王铁山瞧了瞧朱刚等人,似乎有些顾忌,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待我料理完正事,再与兄弟细细说来。”抱拳向众人稍一致意,驰马往山下而去。
朱刚道:“林兄与王参将竟是旧识,还真让人有些意外。”
林七道:“当初在甘肃之时,我曾与他有些过往,不想竟在此处相遇,我也有些意外。”
念雪道:“你们交情这般好,想必发生过什么趣事吧,快给我们说说。”芊成闻言也连连点头,一双美目直视着他,满脸感兴趣的样子。
林七心道:“王大哥似乎对朱兄颇为顾忌,我若将他昔日为盗之事泄露,只怕有些不妥!”于是打马虎道:“也没什么趣事,不过是相距不远,算是邻居而已。”
众人收拾妥当,沿山脊缓缓下山,王铁山已将史雄飞兄弟处死,正指挥士兵打扫战场,见了朱刚等人,连忙过来拜见。
朱刚道:“众客商的财物,便由他们各自认领,无人认领的,便由你充作军饷,也算你们没白跑一趟。”
王铁山喜道:“多谢公子。”他缴获了百余匹战马,已是大有收获,此刻又得了这意外之财,更加喜不自胜。要知道众客商死伤过半,所余财物自然不是小数目。
朱刚又道:“你帐下伤亡如何?”王铁山道:“有劳公子下问,折损三人,重伤七人,轻伤十余人。”林七闻言心中一惊,他虽素闻岳家军的名头,此战也是以众敌寡,却万没料到伤亡竟如此之小,心道:“岳家军果真名不虚传!”
只听朱刚道:“死亡者抚恤千两,重伤者抚恤五百,轻伤者百两,所费便从此次缴获中出,岳将军若是问起,你也说是我的主意。”王铁山双目含泪,跪拜道:“多谢公子!”
朱刚连忙将他扶起,说道:“将军不必如此!”王铁山又再三感谢,这才辞了众人,自去忙碌交办的事务。
念雪道:“这人好生奇怪,赏他那么多金银珠宝,他不过随口道谢。让他拿几千两抚恤士兵,他不但千恩万谢,还感动得哭了。”
芊成道:“念雪姐姐有所不知,朝廷抚恤死伤士兵是有规矩的,朱大哥说的数目整整多了一倍,王将军与部下亲如兄弟,自然十分承情。”
念雪道:“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来朱大哥权利好大啊,连朝廷的规矩都能改,他到底是什么人?”
朱刚道:“我不过是仗着别人买我面子,私自拿些小主意罢了,哪有你说的那种权利?”念雪将信将疑地道:“你不会是个大官吧?”
朱刚道:“我要是个大官,出门还不得八抬大轿,哪用得着这般单人匹马闯荡江湖?念雪笑道:“说的也是,你要是个大官,那芊成妹妹还不得是个公主?”
芊成‘啊’地一声道:“为什么这么说?”念雪道:“他在别人面前强凶霸道的,在你面前却毕恭毕敬,他若是大官,你当然便是公主了。”
朱刚道:“嘿,我什么时候强凶霸道了!”念雪香舌一吐,扮鬼脸道:“你瞧,现在不就是吗?”
军队开拔启程,众客商未带伤的辞行自去,带了伤的便随行前往青莲镇治疗。赵朱二人本欲向南转往蜀地,王铁山不知说了些什么,也一并前往青莲镇。
林七本欲辞行向北,不料念雪却耍起了性子,赵朱二人又极力相邀,也一并随军前往青莲镇。
四人并骑而行,天南地北地说些闲话,却见王铁山遥遥跟随在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林七见状道:“诸位先行,我去去就来!”朱刚道:“快去吧,他乡遇故知,也是人生一大幸事,可别叫我们闲人搅了兴致。”
林七气结道:“你酸溜溜地做什么,腿在你身上,你想来我也不拦你!”打马向王铁山奔去。念雪笑道:“我也去瞧瞧,他们究竟捣什么鬼?”
二人走后,芊成忽道:“他们许久不见,想必有很多话说,趁他不主意,不如咱们赶紧跑吧?”朱刚摇头道:“不可,岳将军军令如山,我们若就此不辞而别,王将军只怕免不了要受责罚。”
芊成道:“都怪你,干什么别人不找,偏要找他们,这下好了,又被绑上了。”朱刚道:“当时情势紧迫,哪有时间慢慢去挑!再说了,除了岳家军,别人我也信不过。”
芊成道:“我不管,反正人家要去蜀中。事是你惹出来的,你快给我想办法!”朱刚道:“是是是,你先别急,待我细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