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身旁的顾辞忍受着地上的碎石子扎着膝盖,一脸地委屈无助看向梁昭,殊不知藏在背后的指甲已经掐断了。
梁昭会理她才怪。
“哎,宿主,现在怎么搞,走还是不走,现在情况不太友好。”枯灵有点担心地问梁昭。
“当然是走了,我戏都演完了!”梁昭最后看了一眼齐霁,果断地走人。
当然,梁昭没真走,她慢悠悠地走在路上,戳枯灵,“快看看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感觉齐霁要出大招。顾辞还能不能继续和我姐姐妹妹地玩下去。”
“宿主,我一直没有搞明白,你刚刚到底是干嘛去了,捉奸也没捉到点子上,才说几句话,就被齐霁赶出来了。最大的收获就只是欣赏了一下这皎洁的月色吗?”
“当然不是了。”梁昭眯了眯眼,嘿嘿笑了,“我不还是了解了一下顾辞的态度了吗?”
“???”系统表示脑子不够用。
梁昭自顾自说道,“既然顾辞还愿意演弱者,那声阿昭,就足以证明她还不想那么快和我撕破脸。除非齐霁被她哄到手了,觉得我这个挡箭牌没用了。”
“然后呢?”
“然后?没有了啊,齐霁能被她哄到手我就跟她姓,哈哈哈哈…”梁昭得意洋洋,“只要让她知难而退,退而求其次地找我当踏板,我就不愁没有机会让她为我办事啦。”
“可是宿主,你不用做什么等个一年半载就可以啊,你这是瞎折腾吧?”
枯灵表示怀疑。
“当然不是,玉牌再好终究是外物。”
“我觉得还是找机会杀了齐霁比较好。”
梁昭的语气太过认真,枯灵突然就打了一个激灵。宿主这么有勇有谋,心狠手辣,真的好吗?
这件事只是个小插曲,没有了齐霁,梁昭不用战战兢兢,回去之后,很快就昏天黑地地睡了一觉。
直至巳时,梁昭才打着哈欠起来。
枯灵不满道,“宿主你最近太懒了,一点都没有开始的热情好动了。”
梁昭听笑了,懒散道,“磨刀不误砍柴功。我休息不好,如何精神百倍地替你完成任务。再说了,我现在都是世子妃了,又没有王妃需要晨昏定省。我早早起来是要上香念经吗?”
“你——”系统被噎住了,宿主最近是越来越有说不完的歪道理了。嗯,没以前好哄了。
更衣洁面过后,梁昭笑眯眯的坐下来用着早饭。
用碧梗米熬的香稠的粥,还有一盘饺子,跟了三叠小菜。梁昭在婢女的注视下吃得端庄又优雅,演戏嘛就要贯彻到底,反正她现在有的是时间。
“宿主,齐霁来了。”枯灵及时地通知梁昭。
梁昭刚好喝完一碗粥,又向左侧的婢女要了一碗。
“宿主,你不起来迎接一下吗?”
“填饱肚子再说。”
刚接过婢女递过来的粥,梁昭就看见冷着脸的齐霁走了进来,坐在桌子边,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梁昭淡定地笑了笑,把饺子推到他那边,“世子吃早饭了没,这个饺子不错,你可以试一试。”
婢女迅速端了一副碗筷过来。
齐霁垂了一会儿眼,复又看她,终是拿起筷子,夹起一个往嘴里送。
“哎,世子等等。”梁昭急忙阻止,齐霁已经吃下去了。
看梁昭瘪了一下嘴,齐霁眼神顿了顿,落到她脸上,挑眉道,“怎么了?”
“没有没有,只是我觉得饺子蘸点醋比较鲜美。”梁昭挠了挠头说道。
齐霁:“……”
“世子,有个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梁昭又吞吞吐吐地说。
“讲。”齐霁目光不移地看着梁昭,脸色比进来时要好。
“我与世子成婚也有一段时间了,一直在府里,也没有出去好好玩过。我听说明天晚上是齐国的万花节,迎接花神的。我可不可以出去看看。就看看,看看就回来。好不好?”梁昭一副星星眼,满脸期待地盯着齐霁。
齐霁放下筷子,身旁婢女给他端来一杯水,他没动,只是略微皱着眉,像在为难。
梁昭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对于齐霁,她一点把握都没有,要是不答应,她还得想办法。
齐霁长得帅,智商也高。就是这性格总让人捉摸不透,提心吊胆地。
和他说话,简直与虎谋皮一般。
看着半晌没说话的齐霁,梁昭有些丧气了,拿筷子杵捣碗里的粥。
“宿主,你出去干什么,不好好在在府里好好谋划。出去送人头吗?”枯灵不解地问梁昭。
梁昭则是停了动作,托腮,煞有其事地说,“我想找国师。也许他能帮我。”
“……找他?!宿主,你疯了!”
枯灵失控地尖声叫道,梁昭被吵得捂着耳朵十分不解,“怎么啦?找他不行吗?”
“当然不行!”枯灵继续尖叫,梁昭听得神经一痛,闭了眼。
齐霁终于思考完了,看着梁昭一副不满地闭着眼睛捂耳朵,他唇角瞬间抿成一线。
“咳咳,宿主,齐霁看你了。”陡然恢复正常的枯灵若无其事地开口。
梁昭才睁开眼,对面坐着的齐霁一脸不善。
她讪讪放下手,冲他讨好的笑了一下,“可以吗?”
齐霁起身就走,梁昭目瞪口呆。
什么鬼?什么意思?他是同意了还是拒绝了?
“世子,你同意我明天出去一下吗?”梁昭叫住他,然后小心翼翼地追问。
齐霁地脚步在门口一顿,逆着光回头,梁昭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他说,“我只喜欢安分的人,世子妃如今已经觉得自己活够了吗?”
“啊……?”不等梁昭反应,齐霁说完就走了。
梁昭欲哭无泪,婢女全程眼观鼻鼻观心,看不见听不见。
“枯灵,你能联系到镜羽吗?”
她想了想,还是找没有人知道的系统比较好。
“抱歉宿主,距离太遥远,系统无法定位联络。”
“求人不如求己,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宿主,这连句诗不对吧。不对偶的吧。”
“系统你不懂,我表达的是我的心情,不是意境。”
“宿主,你随意你随意,你开心就好。”
可算是瞒过去了,枯灵躲那个人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自投罗网地去找他。
“算了,反正也没事干,我再睡会,有事叫我。”
啥事儿也没办成的梁昭心宽地擦擦嘴,婢女立刻上前递了一杯水。
系统“……”
梁昭在这边呼呼大睡,可顾辞这边就不太好过了。
齐霁一直睡在梁昭的东苑,尽管他俩也没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顾辞那颗小心肝啊,还就像被猫抓了一样难受。
她吃不香睡不好,白天发呆神思恍惚,夜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顾辞觉得,她要快点动手了,这样一日日熬下去,不可能博得齐霁的注意,她就要被送回梁国了。
于是打听好齐霁不再去东苑的消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顾辞再次精心打扮一番,入夜便穿了轻纱曼曼地去了西苑。
本来想你浓我浓,郎情妾意,半推半就地水到渠成,到时候有个名分再谋取世子妃的位置。
可是纵使顾辞有千种风情,用尽了手段,奈何对方是个木头,徒有一张冰冷的脸全程看着她一语不发。
没错,我们高贵冷艳的高岭之花,齐霁,从开头到结尾就没有变过表情,那可是千年不变的冰山脸。
顾辞一开始还端着小女儿的矜持,神色言语还是非常娇羞,可是后来看齐霁面无表情的脸,她就不淡定了。
谁能淡定,温香软玉都自己眼巴巴地送到你嘴边了,你还能跟看不见一样装傻。世子你是不行啊还是瞎啊。
顾辞借着给齐霁倒茶的空档,将指甲里的粉末抖到齐霁的杯子里。
有句老话是怎么说来着,永远不要和比你聪明还比你有能力的人玩心眼,班门弄斧的吃相实在太难看。
顾辞自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可咱们的世子齐霁,是吃素的吗?
齐霁不动声色地把顾辞的那些小手段看在眼里,嗤笑一声,冷声道,“顾辞,你真以为我容忍你到现在,是顾及齐梁两国的盟约吗?”
放她进来,无非是想看她还有什么花招。没想到却是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齐霁自然是没有喝那杯茶,他抬手一挥,将茶杯甩出去,清脆的声响听得顾辞一抖。却见齐霁冷眼看她,讥讽一笑,“本世子可不知道,梁国顾将军之女,会用烟花之地的手段。”
顾辞先是一惊,而后镇定自若道,“世子说笑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齐霁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好似早已认定。
顾辞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笑的十分艰难。
却见齐霁起身走出去,停在走廊外,月光照着他的脸格外出尘。
顾辞看得晃眼,不由自主地跟了出去,“世子?”
齐霁并没有看她,眼神落到开的正好的月季花上。顾辞扑通一声跪下,哪成想平滑的青石板上还有细碎的石子,一时不察疼得轻声呼叫。
齐霁退开一步,顾辞张了一半的口僵住了,清透的眼眸顿时盈上泪花,“世子已经这样嫌弃我了吗?”
本想趁齐霁分神,好挪开膝盖下的石子,谁知他目光没有移开过,只好咬牙忍住。
齐霁不管她心里怎么想,总之他的心情不大好。
有些旧事不得不记着,这就让他的脸色时好时坏。
他想起虞成碧,那个假冒公主当了世子妃的女人。不知她是否知道,她的夫君深夜与她的好友独处,又会作何感受。
人总是庸人自扰的,尽管他觉得顾辞所作所为不堪入目,也比不上他的世子妃装作不知道的模样,那样令人可恨。
看似关注他与顾辞,却一点也不介意,每次都有兴致演戏,真以为当了世子妃就高枕无忧。
远远的听见有人走动,齐霁辨出是何人后,嘴角不自觉勾起,又强制抿下。
顾辞眨眨眼,反应极快地开始抹泪轻诉。身后脚步越来越近,最后停在走廊下面。
梁昭一脸震惊的表情,着实让齐霁恼怒。难道她不知道自己的神情很不自然吗?
装也要装得像一点。
因为梁昭来了,顾辞想好的措辞便不能说了,尽管梁昭分明不知道情况的模样。
梁昭走后,齐霁强行以她不舒服不能出门的理由,不许出北苑,还派了着人看着。
整天关在北苑,她如何能见到齐霁!
梁昭尚且不知道顾辞的处境,可她知道,她不仅出不了世子府,她还出不了东苑。
万花节注定看不了,枯灵也不能联系国师,梁昭的心刚生了点蠢蠢欲动,又被按回去了。
每天到了酉时,齐霁还是雷打不动地睡她旁边。导致她晚上失眠,白天睡到下午,基本没精神想别的。
转眼过了月余,梁昭也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人安榻。有时半夜还会撑着脑袋看齐霁睡着的样子,更甚至大着胆子凑近,数他的眼睫毛。
齐霁对此似乎一无所知。
倒是被拘在北苑的顾辞,又搞起了小动作。
既然不能见到齐霁,那就想办法弄倒假梁昭!
齐霁若是知道梁昭是假冒的,定然勃然大怒,最好将她休弃。世子妃的位置空出来了,她再找姑姑帮忙,求梁君让她嫁给世子。
来时顾辞带了顾贵妃送的两个婢女,一个叫琉璃一个叫珺璃,均是有武功在身的。
顾辞出不得北苑,派婢女出去总是可以的。
她让琉璃拿着写好的书信,言明交给顾贵妃。琉璃自然是照办了,只不过事与愿违,还没出北苑琉璃就被拦下,这封信也就到了齐霁的手里。
琉璃苦着脸回报,顾辞反倒笑了。
“这样也不错。毕竟梁国太远,一来一回还不知道耽搁多长时间,世子截到了书信,必然会查明。”
“到那时候,碧儿姐姐可就有麻烦了。我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扳倒她,只等世子休书一封,我就可以回去求姑姑让我嫁过来了。”
顾辞的想法固然合理,可她又怎么会知道,齐霁早已清楚梁昭的来历。且不说截了书信啥都没干,对北苑的监视也越来越上心。
让顾辞一等再等,东苑还是没什么动静。
笑话,齐霁若是想休妻,用得着找理由,何况他也不想休妻。
梁昭依旧安稳地待在东苑,有一种快要被齐霁养废的错觉。
近日,齐勐精神尚可,便会坐在他身侧,看着他批阅奏章。
也许岁月真的很温柔,又或许知道这个君王时日无多,使得齐霁竟慢慢软和态度,没有再用冷脸对着他。
前尘往事,即使将它翻出来润色成一篇文章,也还是遮不住腐朽和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