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齐国,上一任国君驾崩之后,膝下就两位皇子,传位传长,自然是做兄长的齐勐继承君位。
其胞弟齐端,被封为端王,为显示兄弟情深,齐勐还将端王府邸指在齐宫附近,那一条街,都叫端王街,里里外外都为弟弟考虑到了,恨不得帮他挑个如花美眷。
当然了,端王玉树临风,一表人才,齐国美男子排行第一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姑娘喜欢呢。
只是端王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是兄长齐勐发妻的族妹,芳名江如雁。生得貌美,性情也温柔,才情自是齐全的。
三人青梅竹马的感情,齐勐娶了江如雁族姐江静姝,齐端与江如雁的亲事自然也是水到渠成的。
只是先帝不太情愿,但怎么个不情愿,现在也没人知道了。
齐国775年夏,齐勐登基,发妻江静姝顺理成章为后。而本该成亲的齐端为先皇守孝三年,与江如雁见面,也是恪守礼节,顾虑周到。
778年夏,清风迎面,齐勐亲自为弟弟证婚。江如雁嫁入端王府。
二人新婚,自然浓情蜜意了好些日子,只是时间越久,端王心就越慌,不知为何,江如雁不如最初那般温顺知心,变得有些冷淡。
这种反常是很明显的,齐端从始至终都只有江如雁一位妻室,一个侍妾侧妃也无,平日无事就与王妃呆在一处,谈不上冷落。可偏偏起了反效果。
端王妃并不喜欢端王天天凑在眼前。成亲不过四五个月,端王妃脸上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少。
齐端是真的慌了,他变着法地想让王妃开心,结果是不会变的。
他意识到,江如雁可能是不喜欢他的。他也没往其他地方想,就是想着,会不会是她根本就不想嫁给自己,才会那么反常。
他开始避着她,也不再跟前凑,王府也很少回。
.
.
是夜,端王府里寂静无声,守夜的仆婢也都在悄咪咪打瞌睡,月色皎洁,而人心忐忑。
东苑里,一名锦衣云冠,墨发雪颜的男子在房门前独自徘徊,既不敢上前,又不舍离去。
夜寒露重,他就这么站到了天将明未明之时,方才离开。
“王妃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齐端已经近半年没有出现在江如雁面前。白日里除了待在西苑书房,间或出府办事。只有东苑,未在白日踏足过。
这半年也只有询问下人,才能知道江如雁的日常所在之地,所做之事。
婢女扶笺飞快扫了他一眼,平常齐端是不会将视线分给旁人的,就没有发现,他静静等着回答,手中拿了一根红玉簪子,细细摩擦。
扶笺不知是失落还是别的,声音有点怪,“回王爷,王妃今日没有出门,一直待在东苑,旁的也没做,就是有些嗜睡。”
齐端停了动作,神色有些紧张道:“可是身体不舒服?”
不等回答,他立即道:“去外院找晏管事,让他请医丞。”
这般紧张的作态,没来由的让扶笺有些心堵,不过这种感觉只在一瞬就消失不见,她应下来,规规矩矩行了礼退出去。
齐端又叫了两个人去东苑看看,自己也坐不住,将将停在东苑院门口,眼尖的婢女看见了,也不去请。这已经是常态,她们都以为王爷不喜王妃了,不然为何半年都不进那个门,还搬到西苑去睡。
恐怕也只有传消息的扶笺知道实情,她脚步匆忙,行至外院,向晏管事告知了情况。看着晏管事备了马车出了府,这才松口气,算得上娇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那般急躁只是装出来的。
似乎是走累了,她靠在外院柳树下休息。偶尔有过路的仆人,也都是恭恭敬敬的叫声“扶笺姑娘”。并没有人敢说她偷懒。
须臾,她站直身,返回东苑。
这会儿齐端已经守在东苑很久了,看着扶笺才回来,也没说什么,只用眼神询问,得到肯定答复后便不再关注她。
扶笺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笑落了下来,扫了门口的青秀青雅两眼,见她们没有异样,这才向齐端行了礼,步进东苑。
院子里的一排桂树长势很快,那是开春王妃让人栽种的,如今已经挨到扶笺的头。花是没有的,只有碧绿的桂叶,安安静静,如同主人。
扶笺敲了敲门,里边传来一声轻咳,她忙收了手。好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出来的是扶笙。
扶笙扶笺并不是姐妹,只是被安了相似的名字,二人长相天差地别,性格也南辕北辙。
扶笺五官娇艳秀丽,性子有些傲,不过做事很认真,让人挑不出错处,久之在王妃的面前也得了信心,在跟前服侍。
扶笙是自小跟在王妃身边的,容貌只是端正,胜在气度好,因为在江如雁身边,常年耳濡目染,对诗书琴画皆有涉猎,加之性子沉静,在王妃的眼里,是扶笺不能比的。
扶笺除了对主子尽心之外,对扶笙也放了尊敬,是以在听了扶笙那声轻咳后,便不再说话,而是等她出来。
扶笙道:“王妃正在休息,你有什么事,等王妃醒来,再进去说吧。”
扶笺只是来确认的,闻言只是说:“是王爷,他在院门口。既然王妃还没醒….”
扶笺顿住了,她看着扶笙身后,王妃披了一件素白外衣,发丝垂顺两旁,神情带了些疲倦。
扶笺这一愣,扶笙自然也是感觉到的,二人齐齐向王妃问好,扶笙更是搀住她,以免站不稳。
江如雁盯着扶笺,道:“王爷既在院门外,只管来通传就是。”
扶笺这下是真的怔住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奴婢知道了。”
江如雁点点头,又道:“以后王爷来,与我说一声即可。”扶笺应下了,看着扶笙重新扶着江如雁转身关了房门,想到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脸色彻底绷不住了。
王妃这是要与王爷重修于好吗?扶笺只觉得有些冷,依照王爷对江如雁的痴情,只怕身边容不下旁人。
扶笺的脸色有一瞬间的灰败,随即恢复如常,她稳住心神,朝院外出去,院门口青秀青雅不在,扶笺掐着时间,应该是换班,即使不是她也没心情管。
齐端自然还在,扶笺踏着步子向他走来,明知他看的不是她,却也得了安慰,至少,他还会与她说话。
扶笺脸色带着些欣喜,举止恰当靠近齐端,柔声道:“王爷,王妃看着脸色不太好,不过,王妃说了,以后您要来,只管和她一声。王妃这是想和你冰释前嫌了。”
齐端神情有片刻的空白,随后注视着扶笺,急求确定道:“你说的是真的,她真的这么说?”
扶笺点头,趁着他这会儿心神大乱,又凑近了一些,脸几乎要挨到他的胸前,远看像是两人依偎在一起。
齐端半点没有注意,或者说是注意到了也抽不出脑子多想,他这会儿心中狂喜,神色是掩饰不住的激动。本想再进一步的扶笺,见换班的青书青画来了,急忙退开几步,神色依旧带着欣喜,道:“王爷,王妃这会儿脸色还不是太好,要不,王爷明天再来?”
她也没说脸色不好是心情不好还是身体不好,总之齐端听了眉头不自觉的拧了起来。
青书青画已经来到跟前行礼,“王爷好。”
齐端难得露了个笑脸,语气已经恢复平静,“无事,去忙吧。”
青书青画年纪尚小,心思也不多,闻言守在院门口端正站好,扶笺照常看了她们几眼,才对齐端说:“要不王爷先回去。待会儿晏管事请来医丞再通知您也来得及。”
齐端道:“无妨。”
扶笺见劝不动他,也就作罢,一直以来,她表现得都非常规矩,在齐端眼里,是个话不多又忠心的婢女,就算听下人偶尔碎嘴为人有些傲气,也只当是小姑娘的吵嘴。
这么灵动的姑娘,也到了婚配的年纪,齐端想着要不要给她安排一门亲事,外院的晏管事年纪轻,有武功底子,性格也好,且尚未婚配,若是合适可为两人安排。这么想着,看扶笺的眼神也温和了一些,“你先回去吧。”
扶笺不舍得走开,又怕神情有异惹怀疑,只好应声退下。
.
.
晏管事请来了医丞是谭家的,世代为齐国皇室效力,随叫随到。只是在路上耽搁了一阵,赶到端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齐端派人去通知,先头还好好的,听说是请了医丞来看病,婉拒了。
齐端对江如雁是有求必应,这会儿也不好说,本是他私自请的。只好派车马将医丞送回去。
许是对齐端有愧,江如雁隔日便让人送来了补汤,此后日日都送,半月后,齐端搬回了东苑。
又两月,江如雁告知齐端,自己已怀有身孕。确认平安后,齐端也不再请医丞再看一遍。
扶笺扶笙一直悉心照顾着,等到江如雁身子重些的时候,齐端为了胎儿,又搬回了西苑,不过大部分时间都在东苑票陪着。
780年三月初,江如雁诞下一名男婴,齐端喜不自胜,取名“霁”。
等到小齐霁周岁时,齐端觉得扶笺的年龄到了,询问她的意见,扶笺当时的神情称得上慌乱,齐端也只以为她是害怕嫁给不好的人,安抚了好一阵,在问过外院晏管事后,将扶笺许给他。
扶笺当时说了什么,齐端也不太记得,他满心都是小齐霁的周岁礼该怎么办才好。
许意东风迟,流水靠柳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