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映得半个村子的人乌泱泱下地去了,周小粒还昏昏沉沉地没怎么睡着。
那可是纯金的东西啊!
别说在这古代,就是在穿越前的二十一世纪,也是能流通于全世界的硬通货。
周小粒早把罐子小心翼翼地藏好,又用了半个晚上的时间构想如何利用这东西,连钱氏带着担忧的发问都无暇理会。
直到周前和钱氏起来,窸窸窣窣地拿着锄头下地去了,她仿佛才想通了几分。
这样的东西,恐怕不是说用就能用的。
且不说这两人是何身份,这蜜罐的来路是否正当。但凡她周小粒在这村里露出一点关于这块金子的痕迹,只怕都会引来无穷无尽的祸患。
到时候,就不是喜事,而是悲剧了。
激动了一夜的心脏落到了谷底,周小粒索性不管,闷着被子就睡了过去。
不知是梦还是幻境,周小粒仿佛又看见了那棵参天大树。
微风拂过,似有一种香甜的味道落入鼻中。周小粒听见一阵清脆的叮当声由远及近,抬头去看,便见六片绿得发亮的树叶缀于树枝上头,叶片之大,周小粒甚至能将其中脉络看得仔仔细细。
这究竟是什么?
周小粒抬手想去抚摸那叶片,却发现即便踮了脚尖也不能够。迟疑之间,便见一阵狂风骤起,眼前的大树在暴风中渐行渐远,直到远出了周小粒的视线。
猛然坐起,周小粒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出了满身的凉汗。
屋子里空荡荡的,不仅爹娘,就连金河都跟着下地干活去了。
周小粒突然有点内疚。
这也就是她认下的这对爹娘脾气好,若是换了旁人,别说让她睡到日上三竿了。那地里的活,也是一天都不会让她耽搁的。
爬下了炕,周小粒琢磨了一会儿,到底又拎着小筐上了褂子山。
她还惦记山上那少得可怜的松茸。上次的几颗被她小心地放在窗后的角落晒干了,可拇指大的松茸晒干之后,竟缩得连小指都不如。
周小粒失望之余,也意识到是自己努力不够了。
一口气爬到半山腰的时候,烈日已挂当空。来不及休憩,她直接便在高矮不一的松树下头寻找起来。
成果却并不理想。
许是最近一直未下雨的缘故,松茸少得可怜。除了在根深叶茂的隐蔽地方找到几丛羊肚菌,周小粒忙活了一个时辰,小筐也空空荡荡的,连一半都没装满。
一丛一簇的各种形状颜色的花草倒是不少,可周小粒钟爱西医,对祖父热爱的中医研究甚少。
眼下就算有什么名贵的中草药,自然也认不出来了。
周小粒心内失望,犹豫之间,倒想起系统里有书能买。
试探着打开系统,周小粒用三十积分购买了一本名为《中草药辨识大全》的书籍,细细地翻阅起来。
仗着混过祖父中医馆的经历,周小粒倒不担心看不懂其中的药理关系。
川穹、当归、党参……
书籍介绍详细,实在当得起“大全”两个字。不知是不是对知识太过渴望,周小粒忘我地读完了整本书时,天色已经暗了不少了。
这一抬头,周小粒只觉饿得头昏眼花,看眼前那些随风浮动的花草都出了幻影。她试着站起身来,脚下一虚,兜头便摔进了那些花草里。
花草常年无人采摘,十分厚重,倒是没什么疼痛感。
周小粒的鼻翼之间却翻涌出几许奇特的异香来。
这是怎么回事?
周小粒以为自己饿得低血糖,也不敢太翻腾,只静静地躺着。可目光所及之处,周小粒却发现,自己仿佛对眼前花草的名称和功效有了初步的断识。
心头一凛,周小粒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眼睛仿佛开了光,周小粒放眼望去,竟已经能将眼前有一定药性的药材看个十之八九了!
这……
周小粒的脑瓜子嗡嗡直响,心脏也跳到了嗓子眼——
难道是自己买的那本书起的效用,竟让她对在书里看过的东西过目不忘了?
不敢耽搁,周小粒抓紧采摘起来。待得身旁的小筐装得满满当当,天上的月亮也已探了头,周遭也暗得更彻底了。
虽然又饿又累,可周小粒还是高兴得浑身是劲儿。她一边拎着小筐匆匆下山,一边在系统点开回收页面,打算把这些中药材统统卖掉,给一家子换上一顿丰盛的晚餐。
可让周小粒意外的是,系统仿佛对她的中药并不买账。
尝试了好几次,那些中药还是好端端地放在她的小筐里。回收界面空荡荡的,甚至连一积分的价格都不肯出。
系统出问题了?
周小粒有些疑惑。
刚想发问,便听系统里机械的女声传了过来。
“警告,系统不回收书籍带给宿主的连带效应,请宿主注意。”
冷冰冰地说完这一句,连带着回收页面,系统整个消失不见了。
周小粒一时有些失神。
回到家的时候,周小粒便缠着钱氏问县城的路要怎么去。钱氏不知周小粒的想法,絮絮叨叨地讲了一遍,才想起问女儿要干什么。
“我上山采了不少药材,明天找家药房卖了去。”
周小粒说得轻描淡写。
钱氏听完,脸色却变了。
她跟周前对视一眼,又瞧了瞧门口小破筐里放的一堆形态各异的草叶,还是皱着眉头开了口。
“县城太远了,你不能去。”
犹豫了一下,又道:“小粒,你最近到底怎么了,能跟娘说说吗?”
不知是不是馋肉了,周小粒的牙咬了嘴唇,正疼得跺脚。听了钱氏的话,她捂着嘴巴,状似无意,又像刻意地看着爹娘道,
“娘,宋家姝不是跟大伙解释了嘛,”她嘟着嘴唇,一双大眼无辜地眨了眨:“我上山的时候,梦见被药王祖师亲了一口,这治病救人,识草辨药的本事,也是祖师爷赏我的。”
说完了话,她嘻嘻地笑了笑,低头去扒拉碗里的几粒小麦皮了。
钱氏欲言又止,到底没把憋在肚子里的话问出口。
第二天早晨,周小粒从梦中悠悠醒转时,却见一道消瘦的背影正坐在自己眼前。若不是他嘴上叼的闪着红点的烟袋,周小粒甚至觉得他像一个木头人,安静得连一丝稍重的呼吸都没有。
见周小粒醒了,不苟言笑的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发出沉闷的破鼓一样的声音。
“起来吧,爹陪你去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