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龙樱见他神色劇变,指着自己呀呀几下,顾颉秋道:“你是说你带我去找她?”
顾龙樱笑着点了点头,霍一下变成巨鹰模样,伏在地上。
顾颉秋爬上鹰背,顾龙樱双翼一扬,腾空而上,穿过重重云层,直达九霄之上。
云层之上,金光万道,层云尽染,如一片金海一般。
顾颉秋见此情境,顿时目为之眩,神为之迷,心为之荡,胸中郁结稍解。
顾龙樱在云层中穿梭翱翔,双目在地面巡视,不一会忽然朝着一片树林斜飞而下。
只见一条小溪从树林穿流而过,水边一人正在梳洗,一人站着守看,不正是陈玉珠和陈嘉芸?
陈玉珠一见顾龙樱,立刻从水中跑了出来,陈嘉芸却阴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顾颉秋从鹰背上滑下,叫道:“阿珠姐!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我记得我们明明在你家喝酒,怎么一觉睡醒,大家就在不同地方。”
陈玉珠道:“你不知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顾颉秋看了一眼陈嘉芸,见她脸上有一道伤口,两颊又略有些红肿,身上穿着一套普通山民的衣服,摇了摇头。
陈玉珠指了指陈嘉芸,道:“你想知道为什么,就问她呀!”
顾颉秋望了望陈嘉芸,却见她冷哼一声,扭过头去,顾颉秋知她不会说,便道:“陈姑娘,你脸上的伤口……”
陈嘉芸道:“不用你管!”说着转过头来,向陈玉珠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开不了口。
最后只道:“如果我还活着,我会来找你的。”说罢,忽然转身离去,走入林中。
顾颉秋有点懵然,道:“阿珠姐,她怎么了?”
陈玉珠道:“我怎么知道。”
顾颉秋道:“阿珠姐,你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陈玉珠道:“知道。”
顾颉秋道:“那……”
陈玉珠道:“没什么好说的。”顾颉秋怏怏“哦”地应了一声。
陈玉珠道:“对了,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顾颉秋指了指身边已经化为人形的顾龙樱,道:“我可没有这样的能耐,是她带着我找过来的。”
陈玉珠“哦”地应了一声,转身朝山下走去,顾颉秋道:“阿珠姐,你去哪里?”
陈玉珠道:“你不是要去找你的阿牛哥吗?”
顾颉秋呆了一呆,追了上去。临近山脚远远看见几个村落,陈玉珠忽然停了下来。
顾颉秋道:“怎么了?”
陈玉珠指了指顾龙樱,道:“她这样,你带着她不怕引起骚乱?”
顾颉秋看了一眼顾龙樱,见她生气看着陈玉珠,迟疑道:“可是……阿珠姐,我们到底要去哪里找阿牛哥,你有他的消息?”
陈玉珠道:“如果他还活着,那他一定会去那个地方的。”
顾颉秋原想说:“这可怎么办,她要跟着我,我可不能把她抛弃在这里,而且依她的性子,遇到山民,只怕非得出人命不可。”
但这样一说,到像自己拖延,不想去找曾阿牛一般,难得她这样焦急的。
顾颉秋思索片刻,道:“阿珠姐,那个地方一定很隐蔽对不,不如我们让顾龙樱变成飞鹰,驮着我们飞去。”
陈玉珠一想也对,点了点头。
顾颉秋转过脸来,对着顾龙樱咧嘴一笑,顾龙樱冷哼一声,作出孤傲不理睬的样子,顾颉秋哀求道:“小樱……”
顾龙樱翻了个白眼,伏在地上变成了飞鹰,两人爬上鹰背,双翼一扬,便飞天而上。
顾颉秋怕顾龙樱飞得太低,被人看去,道:“小樱,飞高点,别被人看到了。”
顾龙樱一直往上飞,在陈玉珠的指引下,不一会便到了幽海边,徐徐降落。
顾颉秋环视四周,一眼已认出这正是曾阿牛的先前的木屋所在。
当晚情形犹自历历在目,那破旧的木屋、昏暗的灯光、曾大娘恐怖的惨状、阿牛哥憨直的笑容……
眼前却已经是一片废墟,坍塌的木板散落在地面被蛀虫侵蚀,被藤蔓、沙土掩埋,又长出杂乱的野草,在朝熙中被露水打湿,显得如此凄清、落寞、萧条。
两人的心情变得沉重,谁也不语言,只呆呆地望着眼前荒草。
顾龙樱见两人忽然变得木头人一般,呀呀地叫了两声。
陈玉珠回过神来道:“走吧。”沿着东南方走入树林之中,曲曲折折走了好久一会,前方一株说不出名的野树下,忽然现出两座土坟。
只见土坟前立着墓碑,一块写着“故先孝曾梓宪之墓”,一块写着“故先妣陈慧英之墓”。
两座坟前还有一些没有烧完的蜡烛元宝,显是不久之前还有人前来拜祭。
顾颉秋心中顿时欢喜,如此看来,阿牛哥并未遭到那廖昆的毒手,转头却见陈玉珠脸色凝重,看不出心中在想什么。
只见她双掌合十,在坟前跪拜起来,也跟着跪了下去,心里默念:“曾大娘还有阿牛哥的爹爹,希望们你地下有灵,保佑我们找到阿牛哥。我把你们的儿媳……”
想到此处,心中忽然有几分苦涩,不由自嘲一笑。
陈玉珠跪拜在地上,许久才站起身来,也不看顾颉秋和顾龙樱,直接向另一边走去。
顾颉秋叫唤道:“阿珠姐!”见她并不答应,匆匆追去,也不知走了多久,一直到晌午,来到一处山坡处。
前方密林中一处乱石交错,攀满青藤野草,陈玉珠走进那乱石丛里,绕了好几个弯路,眼前忽然出现一个狭隘的洞口。
那洞口外长满没膝的野草,被石头上垂下的藤条掩蔽,显得十分荒凉幽深。
陈玉珠停了一停,钻了进去。
山洞进口极窄,洞里却甚是宽敞,底部上方开了一个小孔,阳光照射而入。
洞里地面铺满了石头,一角处还有一张木床、桌子和几张简陋的凳子,石壁上挂着生了锈的斧头、刨子、铁锤之类的。
桌子上还有一个针线篮和一个破旧的布偶,全都积满尘土。
陈玉珠从针线篮里随手拿起一块鞋底,这鞋底用零碎布片叠织而成,还有另一边尚未收口。
陈玉珠拿着那鞋底,看得出神,喃喃道:“他没有来过这里。”
顾颉秋听不清她说什么,但见她神情凄伤,心想:“这也许就是她和阿牛哥平常幽会的地方吧,这地方也算隐秘的,她一定想起了往昔在这里说说笑笑,你侬我侬的日子。
“这鞋底一定便是她为阿牛哥缝织的,说起来,我还没看过阿牛哥穿过鞋子呢,这些幽海的渔民上了船要穿特制的皮靴,上了岸大多都是赤脚,她为阿牛哥缝织鞋底,一定想为他做一双好看的鞋子,说不定就是为了成亲穿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