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阿牛见那巨虎一步一步走近,只闭目待死,谁知那巨虎伸着脑袋在他身上蹭了蹭,忽然便走了开去,一跃消失在草丛里。
曾阿牛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巨虎离去的草丛里忽然簌簌作响,难道是巨虎去而复返?
猛然见一条人影急匆匆地跑了出来,捡起陈豹跌在地上的小刀,三两下割断曾阿牛身上的绳索,急道:“快跑!”拉起曾阿牛就跑。
曾阿牛糊里糊涂地被他拉着在山林间逃跑,身后猛然传来一声虎啸,回头一看,只见方才那吊睛巨虎跃出草丛,懵然地左顾右瞧。
两人在林中奔跑了好一阵子,来到一处空地上,想来离那巨虎已远,不会追来,方才停了下来。
曾阿牛拱手道:“多谢大侠相救,曾阿牛无以为报!”
顾颉秋掺着膝盖喘气道:“阿牛哥,是我,小颉!”
原来方才顾颉秋躲在草丛里,已然相信眼前这满脸刀疤的汉子,便是那待自己胜似亲兄弟的阿牛哥,心里一窒:“阿牛哥为了报仇竟然如此忍辱负重!”忍不住流下泪水。
又见曾阿牛惨遭陈豹李济两人毒打,差点忍不住便冲了出来,好在灵台尚有一丝清明,知道自己这般贸然冲出,也不是两人对手,非但救不了曾阿牛,反而自己也会落入两人之手,那可以就一丝希望都没有了。
他左思右想,忽然灵机一动:“这里是渔村后的小山,树短山矮的,自然不会有什么猛兽毒虫之类的,但是远一些的山林里可就不一定了。我若是能找到一头猛兽之类的,元神出窍,附身其上,岂不能对付得了这两人?”
于是强按激动,闭目静心,元神从肉身剥离,在山间徘徊飞巡,果然在远处山林中见一头猛虎正在月下踱步,心中大喜:“这么一个大家伙,真是天助我也!”
于是立刻附身其上,向着曾阿牛的方向狂奔,杀了两人之后,元神复返体内,又怕巨虎醒来,自己和曾阿牛也脱不了虎口,所以一醒了过来,立刻跳出拉着曾阿牛便跑。
曾阿牛听顾颉秋道“是我,小颉”一下子便呆住了,细细一看,真的是顾颉秋,不由鼻子一酸,一把抱住,道:“小颉,真的是你,你没死!”
顾颉秋语带呜咽:“阿牛哥,我……没死,你……你受苦了!”
两人情不能自已,久久相拥,各自泣不成声。
好久一会还是曾阿牛先松开双臂,上下打量了顾颉秋一眼,笑道:“小颉,你长壮实了!”
顾颉秋见他脸上还挂着泪痕,面目虽丑,笑容却一如既往的憨实真切,道:“阿牛哥,我……对不起你!”
曾阿牛一呆,安慰道:“小颉,别说傻话,你怎会对不起我?!”
顾颉秋道:“你受了这些苦……我却……什么忙也没帮上……”
曾阿牛道:“小颉,你还当我是兄弟,就不要这样羞辱我!是我对不住你才对,这一年来我常常想,若是那天晚上你没有来我家,你就不会……现在好了,天见可怜,让我知道你没有死了……”
说着,又有点精神恍惚,伸手捏了捏顾颉秋双臂,仿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小颉,你真的没有死对吗,这不是你的鬼魂对吗?”
顾颉秋心痛道:“阿牛哥,真的是我,我没有死,阿珠姐也没有死!”
曾阿牛脸色一喜,道:“真的?!”
顾颉秋道:“真的,阿牛哥,前几天我们才一起从海外的一个荒岛回到这里,只是……”
曾阿牛问道:“只是什么?!”
顾颉秋神色一黯,道:“只是……我们商定好分头去找你,此刻她不在这里。”
他见曾阿牛心情激荡,可不敢再刺激他,一时说不出口与陈玉珠失散,生死未卜的事实,便撒了个谎。
曾阿牛略有几分失望,又松了一口气,道:“她没事便好!”似乎不愿谈她似的,道:“小颉,刚才那老虎是你引来的吗?半夜三更,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颉秋道:“阿牛哥,此事说来话长。”
一时不知如何解释,便道:“我和阿珠姐从海外回来后,便商定好分头去找你,我找了许久也没有你的消息,就想快到曾大娘的忌辰了,阿牛哥这样孝顺的人,一定会来坟前拜祭,便想着在这里守候,今晚恰好听到你们的对话,我才认出你来。”
他只是随口一说,破绽百出,但曾阿牛不疑有他,道:“真是老天有眼,让我们再度重逢!那晚上我把阿娘葬好后,立刻就借了一艘渔船出海,想要追上你,却哪里找得到踪影,之后我又出了几次海,沿着那的夜风向海流,找遍了所有的荒岛野岭,也找不到你……”
“后来我听说廖昆那妖怪租了好几艘大船,要在海上找一男一女的,我就猜他要找的人肯定是你们,不过那天晚上我明明看见阿珠游上了岸边,后来她又是怎么跟你在一起的,我就想不明白了。”
顾颉秋刚想解释,曾阿牛却摆摆手,接着道:“那廖昆在海上耳目众多,我怕被他们认出,就不再出海,心想他船上那么多老师傅,他们都找不着你们,我就更找不着了!”
“我希望他们找快点到你们,又怕他们找到你们,后来我又想,如果他们找到你们,好歹是你们还活着,所以我还是希望他们找到你们,不过我拼了命也会把你们救出来。
“可是等了大半年,那廖昆忽然就回到了岸上了,我偷偷问了船上一个相识的,他跟我说那男女一早就喂了鱼,怎会找得到,现在想来可是他也不是存心骗我,而是受了廖昆的气,故意这样撒气的。
“我就天天盼着廖昆从海里回来,谁知等来的却是这样消息,听到这样的话一下子就信了,一想起阿娘,又想到你们,葬身幽海连个尸首都没有,全是败那廖昆所赐,我又伤心又恨,恰好那日路过茶楼,听到说书的老先生说起一个唱戏的汉子乔装成一个女人接近他的杀父仇人报仇的故事,我就想叫我扮成女人可做不到,但是我可以毁容让别人认不出却不难,所以……”
顾颉秋听到此处,心想:“我就说依阿牛哥的性子,怎会想得到自毁容颜这般狠绝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