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医术甚佳,不到一日,刚成为道尊的叶争就更加强大了。
“叶兄是在进入魔界那一刻便已经有了境界提升的预兆,那为何会出现性命垂危的现象?”华楚问一旁的盼妖。
“人类修行本来就很复杂,境界提升时也有风险,更何况王族血脉特殊,又加上强行在魔界运功,异界气息扰乱功法,加上有外力阻挠,自是能活下来已是大幸。”
“外力阻挠?”
叶争道:“天界和魔君,要杀我。”
轻描淡写,仿佛论的,是他人生死。
华楚不解:“四界太平,为何杀你?”
“氿泉君曾和我谋划过一件大事,也许是觉得我已经无用,想要除去。至于魔君,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魔界墨意阵,只有魔君能驱动,我的眼睛看不见就是那墨意侵蚀。”
“氿泉君是谁?”
“天帝。”
“他,还会杀你吗?”
“也许不会。因为我于他还有些用处。”
华楚以为叶争不想见花遥,便唤了千拂上来,他用着不熟悉的语气腔调,说:“本君下个月生辰,设宴,宴请四界所有领主。”
盼妖已组织手下准备宴会所需,并令三位高阶魔官分别到上天庭和零飏两国去邀请。
魔界不过更主一日,新君恰逢生辰,宴请各界领主前来,人界的一些散修和妖界一些异士纷纷带着贺礼前来,都想见见这位新魔君长成什么模样,是否是青面獠牙,又或是俊俏非凡。
氿泉君与帝之左将的到来引起议论纷纷,大家都在谈论魔界新君的不同凡响。
飏国国主纪长陌,霜国国主叶争先后到场,零国国主和妖界之主的位置上还没有人。
花执当然不可能来,至少不能以谷主的身份来。来的人是朱槿,浅粉色的裙子,干净的面容,简单的发饰,落落大方。
朱槿手中提着精致的小瓷瓶走到谷主的位置前,对华楚欠身道“这药是谷主亲手所制,魔君一路披荆斩棘,身子或许劳累,这药对您,再好不过。谷主便不亲自来了,只望您好,很好很好。”
最后那句,是花执的原话,他的生辰,祝他很好很好。
花执真的,很希望,很希望。
华君礼是最后到的。
众神、人、妖、魔在看到零国国君和魔君两张极为相似的面容时,不由心生畏惧,他们也不知为何畏惧。
二人气质天差地别,华楚面色苍白,神情微冷,而华君礼面带笑意,举止温和。
大家都注意到,那笑意,那温和,是给他旁边那位姑娘的。姑娘身着青色广袖长裙,头戴斗笠,手持黑色折扇,举手投足间,没有端着的大家闺秀,亦无跳脱的领家小女。倒是有股修行武者的稳重强劲。
若她是人类,便有种道尊才有的气息,若她是妖怪,便已到知灵境界,若她是神官,大概,和那不善武艺的帝之左将有不相上下的武学造诣。
“朕见过你,”
华楚没想过华君礼会先开口。
“在王狱。你和朕,长的很像。也许……”
叶争有些紧张,他怕华君礼比他想象中知道的更多。
华君礼笑的很好看:“是缘分吧。”
华楚没有笑:“陛下说笑了,不知旁边这位女子,是……”
“我零国将军,姓花。”
那位青衣少女低头行礼,不言不语。
如果不是帝之左将穷尽神术压制,氿泉此刻的灵力,也许会把这殿中一切摧毁殆尽。
待他稍作平静,站起身,面对着华君礼和花执,说道:“孤上次见你时,你才十四岁,如今也成了独揽大局的君王了。那时,零国的将军,是个男人,叫……华南,孤有印象,你很怕他,他该是常常罚你吧!孤就在想,你毕竟是天选之人,得有个像样的师傅来教教你,现在,孤替你师傅,感到欣慰。”
华君礼眼中笑意顿减,神色趋近愤怒,眼睛愈发锋利地看向氿泉君。
在场的各位都不是傻子,都感觉出了火药味,本在紧张于会不会发生一场大战时,场中一声轻柔的“阿君”让火药味立马消散。
听到那个声音,氿泉和华君礼都冷静了下来,他们各自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不再多说什么。
华楚没有多想氿泉君对华君礼说的那番话,只是仔细的分辨那声“阿君”和往日的“哥哥”有多少相似。
没等他细想,东君来了,春天之神,带着春意入了寒冬。
盼妖在一旁介绍:“这位是东君,镇守东边地界,相当于是天帝的左右手,天帝一向很敬重他。”
华楚点头致意,颔首谢礼。
东君一脸笑意,给人一种亲近的感觉:“魔君大人年轻气盛,怕是还未娶妻吧?”
华楚面无表情道:“未曾。”
“心里可是有人了?”
没有人奇怪东君为何问这样的问题,四界皆知,东君可是热衷于当红娘。
“是有的。”
“若本君未猜错,那姑娘是只鹿妖吧。”
华楚神色动容,又感觉疲惫:“她死了。”
东君一笑,手中绿光盈盈,就像草木新生,四周生机勃勃,春意盎然。绿光移动,迅速飞到方才华君礼身侧的青衣女子面前,斗笠随风而起,少女精巧的黄铜面具反着光,刺痛了东君的眼睛。
识愁出鞘,完整挡下那片绿光,可并不轻松。华君礼面色愈发苍白,神色也紧张三分,他深知自己不是东君的对手,倘若师傅在这,论术法,也不一定是东君的对手,所以他更不能让绿光靠近身边的人。
就在他快撑不住时,华楚开口了:“东君可是觉得那位姑娘是那只鹿妖?”
东君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加强逼向华君礼二人的术法。
华楚继续说:“她不是,那只鹿妖,确实已经死了,怎么会是零国的将军呢?”
东君依旧没有动容,青衣女子看不出情绪,也无法分辨她的眼望向何处,只能看见她缓缓打开那把黑色折扇,折扇上浅蓝色的蚕丝面柔和地泛着光,那一朵朵粉红色的樱花似要破扇面而出,就在真仿佛有一场大战发生之前,东君收回了法术。
“本君只是好奇这将军身子娇小,是何等模样,竟担得起一国之将的荣光。既然零国国主不允,那便算了吧!”
氿泉君嘴角上扬,带着一丝嘲讽,也不知嘲的是他自己,还是讽的是东君。
纪长陌面前的酒杯已经换了好几盏了,他开口:“热身完了,就赶紧开宴吧!咱们也得给魔君大人些面子吧。”
除去氿泉,他是在场最早登上帝位的人,他帮华楚怔住了场子,好让这位魔君可以开口讲话。
“本君宴请诸位来,一是初入世,不知这天地江湖之深厚,各界领主之尊容,二是为这帝位之事,契约之言。”
华楚顿了顿,看向了华君礼,他不再生涩紧张,反而有股疯狂从胸腔迸发,他饶有兴趣的把玩起了那块玉,说道:“本君得知,千年前魔君与三界曾有契约,和平共处,互帮互助。如今的魔族,依旧是这样,但是,本君本人和零国的约定,便不作数了。”
在场的人们,不知他所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宣战?
他继续讲道:“当然不是非要兵刃相向的,零国陛下困住本君的一个人,如若将那位还给本君。那么,都还好说。”
华君礼抬眼看着那位面色苍白的有些过分的魔君带着浅浅的笑:“朕不明白,魔君大人在说什么?若是玩笑,朕就当听听就好。这声祝贺到了,朕还有国务在身,就先回去了。”
华君礼带着青衣少女欲离开,华楚冷着脸道:“你若是将她还给我,我可以考虑只杀你一个人。”
端着用“本君”说话,着实让他有些不习惯。
他注意到,那位戴着斗笠的青衣少女,握着折扇的手有些颤抖。
华楚继续说道:“以表诚意,我会每隔一天杀你零国一人,直至你的国家变得只剩下你和她。”
氿泉君挑眉,不语。
文杳上前:“新魔君未免有些猖狂,帝君在此,岂容你如此口出狂言?”
“我请帝君来,就是想让这四界之主看看,你们的天选之人,究竟是一位心系万民的明君,还是一位自私自利的小人。”
华君礼站的笔直,温顺的眉眼似带笑意,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何况山未崩。
随后他牵住了身旁青衣少女的手,继续向门口走去。
这一次华楚没有相拦,他注意到那个小小的身子在明显地颤抖。
花执知道,自己只要出现在这,哥哥就不可能认不出她。她催动心境,让华君礼什么都不要说,赶紧离开。
华楚刚才说的那番话,也许不是说给华君礼听的,而是说给她的。
氿泉君也是深知这一点,才不表态。
那个几乎什么都没有了的新魔君,只是想确认,他的小执,是不是真的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