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年出院了之后,无法走动。拄着拐杖,在闵烟茉的搀扶下回到工作室。回去之后,两个人做了简单的收拾便要开始新的工作。
两人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闵烟茉回过自己家很多次,但是都无法进入。她很期望在门口可以巧遇到妈妈,但是对邻居打听,妈妈再也没有回来过,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想起出事的时候,妈妈在电话里的声音,鼻子都有点酸涩。
妈妈,一定要过得好。
自己也要坚强。
李若年无法正常行走,买东西和去部的事情,现在都要闵烟茉一手揽下。她现在早上起来,就要把昨天的稿子分类整理,扫描上电脑。
再下楼去买了早饭和菜,中午在那狭小的厨房中做饭。
不能再吃外面油腻的东西,她决定自己做给李若年吃。
用早上的时间研究下菜谱,然后忙了一个早上之后,再在下午开始做暑假的作业。一周的艺术课,下课之后,也是直接就回到工作室,开始晚上的事情。
李若年是韧带拉伤,但是有些严重,头上的伤口也要一直换药。她细心地去做这些。
有的时候画得晚了很饿,两个人只有一碗方便面,就共同分享这么一碗。
细长的面条,两个凑在一起脸。汤汁溅到对方脸上的时候,还会彼此嬉笑一番,然后擦掉。
李若年晚上不小心碰到了伤口,会嚎叫很久。闵烟茉就跑过来查看,轻轻放平他的腿。他拉着她的手吗,可以感觉到满满的温暖。
感觉身心都被填满了,这样的快乐。
终于在接近月底之前,完成了稿子。闵烟茉把它们装进牛皮纸信封里。
“真是的,无法亲自去送到部,真的好可惜。”李若年微微叹了口气,“记得态度一定要好一点哦,不过你那么可爱,大人应该十分喜欢你的。”
“是么。”闵烟茉把他按到床上,“你乖乖休息,都交给我办吧。”
坐上地铁,要去市中心的一个写字楼。闵烟茉在地铁上,一手拿着饮料,一手在牛皮纸上轻轻摩挲着。
装着沉重心血的满满一袋子啊,不能辜负了我们的期望哦。
第一次来到部,看见形形色色忙碌的人们。过不多时,一个高个子清瘦的男子来接待了她。
“亲自送稿件来,真是麻烦你了,哇,你看起来很小啊。”
高瘦的男人有意外亲和的气质,狭长的丹凤眼看着她。闵烟茉点点头:“我是这位画手的助手,他脚受伤了,不能亲自来了。”
“啊,真可惜。”那位男子惋惜地摇摇头,然后伸出一只手,“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姓葛。”
“葛先生。”闵烟茉握住他的手。
“小妹妹。第一次来嘛?坐……”
带到了一张桌子上,闵烟茉坐下来。那人拿走了稿件,厚厚一打从牛皮纸中抽出。
抽动的声音像在抽动着自己的心跳。她目不转睛盯着的手,等待的过程就听见自己的心跳。
“还不错……”淡淡点了点头,“有些地方稍微修改一下,我给你指出。”
“啊好!”闵烟茉立刻往上凑了凑,但是与此同时,忽然指着那个名字对她说,“这个笔名…………我好像在哪里看见过……”然后挠挠头,“想不起来了啊……啊对!”他一拍手,“有点像当年的一个有些小名的超年轻漫画家,但是没想到后来他有点丑闻的那个……”
闵烟茉愣了愣,脱口而出:“你说的……”
就招揽着另外一边的一个人,那个人走过来,看着这个名字,有些吃惊地说:“真的啊,这不就是那个人么?”
闵烟茉顿时觉得气氛尴尬到了极点。然后葛姓的转头问闵烟茉:“小妹妹给我说实话,这是……”
“你听我说……”闵烟茉想要辩解,旁边的就拿起电话讲了一通,然后,不一会,从门口走进了一个中年的男子。
那男子西装革履,走进来的时候,整个部都安静了下来。他是半寸的头,黝黑的皮肤,看来四十好几,一双锃亮的皮鞋。单手插袋。
然后一个走过去,对他说了几句话,他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然后把目光投向了闵烟茉,眼神凌厉。
闵烟茉觉得背脊都发凉。
“你认识李若年?”他问。
“……事,事实上……”她开口,却不知道怎么说,“他就是……”
“够了……!”男人粗暴地打断,然后指着桌子那叠还在外面的白色稿件,“这个拿回去吧,我不会审理那个人的东西。”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感觉好像认识李若年,那种语气说是讨厌,不如说是深恶痛绝。闵烟茉觉得眼前这个人的眉宇总有几分熟悉相似的感觉,然后她想起了这里。
这个十分有影响力的部,这些围绕着这个人的。
——他是总编。
对李若年的深恶痛绝的总编。
——……
——他是,楼颖的,爸爸。
这样一连串的疑问在自己的脑海中跑马似的出现,渐渐成形。在下一秒,她看着这个男人,发觉背后已经是一身的冷汗。
“……这种人的漫画,过多久都不可能会画出更好的吧,心术不正的,怎么可能话出好的作品?我实话告诉你,我很多年前就认识他了……”
“我知道……”闵烟茉轻轻咬着嘴唇,“……但是为什么,一点机会,都不再给?”
“什么……?”男人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小姑娘,随即是更加的愤怒:“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是他的助手吧?我告诉你,当年你的主笔……”
“都说了我知道了!”闵烟茉抬起头来和他对视,“如果当年你能认真去调查一下这件事情的始终,或许现在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了!他什么都没有做!是你自以为是的女儿为了另外一个人,而不惜冤枉他栽赃他,那理由真可笑,关键是,她居然可以做到自毁声誉这种地步。而你现在呢,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居然因为这个莫须有的罪名把他的作品再次打入死牢,你觉得这样公平吗?!”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男人瞪大眼睛说,“你认识我女儿。”
闵烟茉冷笑一声:“楼颖,我怎么会不认识呢。”
她轻轻把手按在那一打作品之上,语气降了几个调:“主编,这部作品,他,不应该说我和他都花了很多很多的心思在上面,如果是我们自身的原因,那也算了。如果是因为当年你那么在意,而根本是你女儿一手造成的事情而不让他发表作品的话……”
她轻轻抬头:“你会后悔的。”
男人用手大力地拍了一下桌子:“好,我倒要看看了。你们究竟是有什么能耐。”他说完就把那一打白色的稿件放到自己的手中,开始慢慢翻看起来。
闵烟茉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眼睛看。
不屑。然后是惊讶,紧接着,是惊喜。
他显然是被那剧情深深吸引进去。
过了不久,他骤然抬头:“这,全部是他做的?”
闵烟茉点点头。
而男人却轻轻摇了摇头:“其实我早就应该知道,他是天才啊,编故事和画画的能力,在很小的时候就体现了出来。……”
他看着闵烟茉的眼,“你说,楼颖其实在骗我,那是什么意思?”
闵烟茉犹豫了一下,这些事情,是不是应该和眼前的人说。然而眼前的人却忽然一笑,说道:“不要这个样子,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有秘密,现在我是以一个希望知道真相的父亲的身份来问的。”
眼眸变得清亮。
闵烟茉说:“我说完,你会把楼颖怎么样?”
“她是我的女儿,我自然知道应该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