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佩佩此时正钻在睡袋里,像个毛毛虫一样抱腿曲坐在气垫上,含着泪不说话。
荔子拿着食物回来了,她一钻进来,就赶紧转身拉上帐篷。外面很凉,帐篷里还算暖和,荔子把食物先递给佩佩。
“谢谢荔子姐!”佩佩饿坏了,她一接过来就着急的撕开包装,咬了一大口压缩饼干,然后咕嘟嘟喝了一口水。
“慢点吃。”荔子好笑道。
可佩佩她突然眼眶一红,咧嘴露出痛苦的表情。
“怎么了?怎么又哭了?”荔子不解的问道。随即警惕起来,难道佩佩感染了丧尸病毒,一直潜伏到现在发作?
佩佩此时的行为果然极为古怪,她并不说话,反而双手胡乱挥舞。荔子大惊,难道真是要变丧尸了?她低头寻摸,这里可没有趁手的武器。
荔子抓起铝制罐头来,这好歹也是硬物,勉强可以用来防身。只不过荔子还不太确定,因为佩佩满脸憋红,开始拍自己胸口,看着有点不像丧尸。荔子心生怀疑,大胆的过去拨了一下佩佩的眼皮,她眼神清澈,还涨满泪水,用痛苦的眼神看着她。
荔子看着佩佩难受的模样恍然大悟。她赶紧放下罐头,绕到佩佩身后,把佩佩抱在自己弓起来的脚上,让佩佩身体前倾。
荔子左手握拳,右手握住左手腕,使劲一顶她肚脐上方,“呕”一块饼干顿时被吐了出来,佩佩的面容舒缓下来,她大口喘气,原来刚刚她吃的太着急,一块饼干呛在气管里了。
这就是海姆立克急救法,操作非常简单,可迄今为止已经救了无数因为气管异物堵塞而窒息的人。要不是荔子反应及时,可能佩佩就成了丧尸病毒爆发以来,第一个逃到末日基地后却呛死的人了。
荔子给她轻轻拍拍后背,佩佩刚一喘过来气,就立刻又在自己耳边各打两个响指,然后发出“啊”的声音。
荔子奇道:“你这是干什么?我看你刚刚醒来也打响指来着。”
佩佩扭头,有些怯怯的说道:“谢谢荔子姐,我…我怕自己变成聋哑人,因此试一下。”
荔子更奇了:“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聋哑人?”
佩佩似乎不愿提起,过了一会儿才幽幽说道:“我爸妈都是聋哑人,生下我之后,我居然非常健康,而且听力也比常人都要好不少,我爸妈特别高兴,可惜医生说我很有可能会因为发烧,或者突然惊吓而引发后天聋哑…
所以我小时候每次生病,家人都特别担心,每天睡醒之后我都要这样试一下,害怕一觉醒来什么都听不见了。”
“抱歉。”荔子不擅表达,瞥眼看到那个罐头,还好没冲动下手…佩佩也低头看到了那个罐头,她聪明的没说任何埋怨的话。
佩佩甩了甩娃娃头,仰头把眼泪憋回去笑道:“没事啦!我从小就这样过来的。回了家之后,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只能用手语跟爸妈沟通。你知道吗,我家里的门铃都是无声的,一摁屋里会闪光。是不是也挺好玩的?而且我比你们多掌握一门语言呢。”
说着说着佩佩还是流下泪,苦笑变成了哭泣。
“嘿嘿...嘿....呜呜...就是也不知道我爸爸妈妈在哪儿,是不是还活着...现在也联系不上了。”
荔子说道:“那你打电话他们也听不到的吧?”
佩佩抽泣道:“我本来想出来地铁站台之后给他们发短信,可是手机也掉地上了。后来我也顾不上跟他们联系,因为站台下面涌出来许多丧尸,而且我还受到了惊吓…唉...”说到最后佩佩声音越来越小,又显得十分犹豫,欲言又止。
她吸了几下鼻子,没再说话了。
荔子没有注意她的欲言又止,只是觉得她确实受到惊吓,应该就是在站台看到太多可怕的丧尸吧?
荔子在想的是丧尸病毒爆发的话,聋哑人恐怕是最难活下来的群体之一了,感知不到危险,也难以求救,可能连广播都听不到。
荔子只觉得有些可怜她,只怕她的父母已经遇害了吧…现在这丧尸爆发的时节,哪儿还有什么好心人会去帮助残疾人呢?
除非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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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你见过一个聋哑女孩叫苏佩佩吗?短发,19岁,比我矮一点儿。”此时此刻,陈遄飞正精力十足的挨个帐篷问着。
“抱歉没看到…”
“快走开,我忙着呢!”
“聋哑人没看见,那有个瘸子行吗?”
陈遄飞一连问了二三十个帐篷,也没有任何人能提供线索,有一次陈遄飞还撞见了一个蹲着的男人,他刚一过去想张口问一下,就发现这个人正拎着塑料袋在大便呢,他赶紧溜了,他发现有不少人都随地大小便,洞穴变得越来越臭,这什么破末日基地啊,连个厕所也没有。
还好别人最多也就是轰他走开,倒也没有人跟他一个孩子见识,他再也没有遇到光头大汉那么粗鲁的人。
陈遄飞又问了几个人之后,叹口气说道:“唉,还是没有啊!”
他一回头才发现聋哑人夫妇已经落下好远,陈遄飞连忙走回去,他们两个人已经累得够呛了,看到他特意绕回来,还歉意的笑了笑。
那个聋哑女人突然舔了舔嘴唇,咽了一口唾液。
陈遄飞问道:“你们是不是渴了?”
他们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看他们的样子,进来山洞进的太晚了,什么食物也没领到。
陈遄飞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自己离开帐篷也很久了,他说道:“我带你们去接点水喝吧?正好我跟家人打个招呼再来帮你们,这个洞穴也没有那么大,慢慢找肯定很快就能找完的。”
“嘿嘿…”一个阴阳怪气的语调突然从角落里响起,“照你这种找法,下辈子也找不完。”
陈遄飞四顾惊道:“谁啊??”
角落里,一个瘦小的男人头枕着一个破旧的大背包仰躺在地上,他光着脚翘着二郎腿,半边身子隐没在黑暗处,因此吓了陈遄飞一跳。
那人翻了个身,灯下露出一张脏兮兮的脸,他一边抠脚一边自嘲道:“看你这幅见义勇为的样儿,你以为你是什么万中无一的幸运儿?你以为你也配做好事?你算个屁啊!”
“你什么意思?”陈遄飞听他语带嘲讽,可他又似乎知道点什么。
那人继续嘲讽道:“嘿,什么意思...燕城常住人口两千万,你当就活下来这么点儿人?你以为这么大的山里只有这一个门,进来就这一个洞??小朋友简直非常无知。”
陈遄飞明白过来了,“你的意思是,这里还有别的山洞?那些山洞里也有许多生还者?”
那个人抠了抠脚后伸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多明白的事儿啊,除了这些山洞之外。还有好些地方你要不要也翻翻?你真以为人人都睡这破帐篷呢?人家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你是什么玩意儿,屋上无片瓦,哈哈哈。”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不安至极。
“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有钱走势的人都被接去了哪儿。”那人随后猛地往地上啐了一口痰,对着地底下碎碎念骂了几句。
陈遄飞大为惊奇的问道:“有钱人还住别的地方?不管那些,那些别的洞穴怎么去啊?你能给我们带带路吗?”
“你叫我一声爷爷,我就带你去。”那人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陈遄飞听得一愣。“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