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时候大家都忙着躲避他,没想到竟还会有人前去求学。”太子感慨道。
玱玉见有座临水的亭子,便同太子一同走了过去,坐下来慢慢聊,听的人也能舒服些。
太子继续道:“时任司水的明融上神,彼时听闻渊黎乃近年来天族的术修典范,便心下一横,将自己的亲外甥女送过去了。”
从他人口中听起来,颇有一番才子遇佳人的感觉。这不正是浸寒楼阁中,偷偷藏着的凡世话本中的内容么?玱玉托着腮,心中道:此时正是缺了盘应景的瓜子啊!
太子见她凝神细听的模样,似是正听得入神,继续喋喋不休道:“只是没想到送过去之后,却是差点将他的沉忧宫给拆了。”
玱玉唇角微微勾起,沉忧宫的模样确实大变。
“许是不打不相识吧,拆着闹着,便熟悉了,听闻还结交了另外的两位好友。直到后来……”
世事无常,难料吉凶。若是当初并未相逢,也许现在也不会变成那副模样吧。玱玉心中忽然有些感慨。
二人在瑶池边正一边欣赏美景,一边和睦闲聊。遇上的仙娥和守卫们皆十分有礼地避让开,可却有一人迎面款款而来,目中含笑,唇角微杨。
待到近前,玱玉才识出,那是三殿下。
他笑意盈盈地看着太子打了个招呼,然后挑眉问道:“小仙子,又见面了,你我还真是缘分匪浅。”
玱玉只得随意福一下,面上带着假笑,顺势道:“没想到,在此处都能遇见殿下。”
“此处本来就离花林甚近,若想遇见我,可以去广华殿寻我。”留景嬉笑道。
太子却正经道:“留景,你这个时辰怎么得空出来?”
留景听了太子这番正经询问,不由得将眉头拧得皱皱巴巴,口中微叹道:“太子哥哥,我自然是完成了事务,才有功夫出来的。”
“东海之事,已了结了?”太子追问道。
留景面上微微一讪,语气却认真道:“我已派了少阳过去,应是无碍的。”
“那便好。”太子颔首道,“你有什么事要与我说吗?”
“臣弟并无什么事。”留景收敛了些随意,亦正经了起来,告辞道,“只是方才路遇太子哥哥,过来打个招呼罢了。留景还有些事,就不打搅二位了,先行告辞。”
说完他便拱手离去。
这一来一去,玱玉颇觉得有些奇怪,怎么明明心中不自在的是自己,可他却反而似乎有些不快地走了?
太子对玱玉颇有些歉意道:“我这弟弟就是这样,随性惯了,让仙子见笑了。”
玱玉看着太子十分真诚的眼眸,忽然灵光一动,她问道:“太子平日里和这位三殿下,都是如此相处的吗?”
“正是。”太子疑惑道,“仙子为何有此一问?”
“啊,没什么。”玱玉似想到了什么,问,“平日里你们打架吗?”
“打架?”太子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奇怪道,“为何要打架?”
玱玉张着嘴,皱了皱眉,艰难道:“我……原本在家中,经常会和……弟弟打架。可能,这是一种促进感情的方式?”
“相敬如宾不好吗?”太子面上十分客气地淡然一笑,道,“我父王与母后也是这般相处的。”
这话让玱玉十分哑然,不知该作何回应,便只得嘻嘻一笑翻了过去:“也挺好。”
“仙子家中还有一位弟弟?”太子倒是好奇了起来。
“是啊!”玱玉点了点头。“我家中弟弟经常也会如太子殿下对三殿下那般,询问我的课业。有时我实在烦不胜盛烦,便会同他打一架。打完之后,两个人还会约着一起去游玩。”
太子面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犹豫道:“没想到,仙子在家中如此豪放。”
“……因为是在家中啊,所以无拘无束些。”玱玉含糊其辞道。
“真是让人艳羡。”太子微笑道。
玱玉有些不好意思:“太子与三殿下这样相敬如宾,也很是让人羡慕。”她心中暗叹,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彼此彼此。”太子客套道。
送玱玉返回兜率宫后,因太子还要将凝华送至东极妙严宫,便告辞离开了。
玱玉自昨日归来,忽然觉得身上有些不适,想着回到东阁好休息一番,却遇见了捧着一沓文稿书卷的云鹤。
他见玱玉的神情有异,便出声喊住了她。好不容易从一堆书稿中抽出手,伸指有模有样地搭上她的腕。
数息之后,云鹤对她说:“站这等我,别乱跑!”撂下这句话,便捧着书稿继续前行而去。
玱玉看着四周的玉石白砖,寻了一处矮枝,扶着在曲径小道旁坐下。
未过多久,隐约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玱玉抬头望去,是云鹤引着元阳道祖往这边来了。
她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身体一歪,便倒在了地上。
再度醒来,自己便身在东阁的床榻上了,身上盖着轻薄温软的被子。她从榻上坐起,长袖掩着手背,依旧是白日里的那一身装束。
屏风之外,一道人声清脆唤道:“醒了?师尊命我带你去涣尘阁。”
玱玉一面掀开被子起身,一面问道:“为何要去涣尘阁?”
“你回来时,我以观脉之术也未探明白。只知你魂魄有异,情况复杂,才惊动了师尊。师尊召你去涣尘阁,应是要为你休养魂魄。”云鹤如实答复道。
玱玉点了点头,其实自从她炼铸了魔剑破晓之后,她的魂魄就渐成不稳之势。虽然铸剑只耗费了她半身的魔血,可那也是重伤之后的半身魔血,池袖曾说她那时失血昏迷、奄奄一息,若非丹越及时赶至,她是必死无疑的境地。
此后,她便需时常到池袖处将养。本来,将养一次可保月余无恙。只是没想到此番上了九重天,竟会复发得如此之快。
云鹤在前方带路,须臾片刻,便来至涣尘阁。
他在门外恭敬地回禀道:“师尊,人已带到。”
“进来罢。”元阳道祖在屋内分神道。
云鹤将门推开,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面而来,熏得玱玉连忙捂住了鼻子,向云鹤问道:“这是什么味道?”
云鹤根本不搭理她,一边招呼道:“快进去吧!”一边将她关在了门内。
屋外尚且是药味熏天,屋内则更是烟雾缭绕,辨不清方向了。
药味浓烈得熏的人双目都开始疼痛难受,玱玉忍着就要落泪的冲动,大声招呼道:“老君?您在哪啊?”
如此喊了两三遍,却没有人答复她!
难道?这其实是个镇魔作用的楼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