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六人送至溪河边的竹楼,之后的事就全与他无关了,于是钟千俞一声不吭地独自离开。
原路返回老槐树下,又带着三位一个比一个风姿出尘的女子,去深处天然温泉那座竹楼,有美人同行,心里都要乐呵一些。
至于一路上周蔻偷看他许多次,钟千俞也装作视而不见,上来搭话,也目不斜视,礼貌作答,摆明了不想有过深牵扯。
等到了地方,立马告辞走人,绝不拖泥带水,也没有身先士卒想为三位姑娘,试试温泉水温的心思。
于是,钟千俞在周蔻如一泓清泉的眼眸中,渐行渐远。
“人已经走了。”黑瘦的秋水站在周蔻身侧,学着她的样子,望着那个有几分放荡不羁的背影,继续说道:“这人挺邪门的,才第一面给你迷得神魂颠倒的。”
“要死啦!不跟你说了,我去收拾房间!”被好友调侃的周蔻,脸红得像一团火烧云,可在这白皙肌肤上透出的绯红,又是如此清纯可人。
看着周蔻慌乱逃离,秋水轻笑一声,也走入了最后一间房,至于沈梦之在周蔻痴痴站着的时候,就进了竹楼。
周蔻进了房间,从须弥物中放出一只等人高的木傀儡,用来打扫装饰房间。
木傀儡身上挂着大包小包便开始收拾起屋子,行动间发出的咯吱声,莫名惹了周蔻心烦。
她一个人却靠在门后,小鹿乱撞,满脑子都是钟千俞如画眉眼,喃喃自语道:“没有这般道理。”
……
“没有这般道理,你说睡中间屋子就睡中间?凭什么,凭你胖?”云君梗着脖子大声质问。
郭二十八无奈至极,但他今天脾气却是出奇的好,即使被死对头触怒,但他仍未与云君针锋相对,反而退让一步:“行行行,那你睡中间可以了吧?”
云君冷哼一声,昂首走进正中的那间屋子,随后‘砰’的一声关上门。
这种屁孩脾气其余几人并不想搭理他,反而许长久还笑着对胖子说:“我等会儿得好好瞧瞧,今儿个太阳准是打西边出的,呆会儿是不是就该往东边落?”
“别介,我只是觉得跟这小屁孩一般见识太幼稚了,他就是一个被家人宠坏了的小鬼,我以后得跟这种人划清界限。”郭二十八推开最左边的房门,朝大家说了声:“晚点叫我吃饭啊,别忘了!”
话罢,也关上了门。
许长久觉着这不像胖子啊,这人睚眦必报的性子说改就改了?
在许长久向范云中与赵玉赫投去询问的目光时,那位木讷少年也径直走向二楼的房间。
“我也觉着好奇,不过胖子说得的确没错。”范云中看了一眼中间那间屋子说道。
“咱们可能也就比他大一两岁,再说玉赫岁数还比他小呢。”许长久回道。
赵玉赫听见许长久又提起了自己,不想参与其中,溜之大吉,上了二楼随意找了间房。
“怎么的也比他多吃了一年饭,多走了一年路,云少爷就是没吃过亏。”范云中毫不在乎云君是否能听见,就站在门外悠悠说道。
许长久也连忙拉着范云中上了楼,上山求学,大家还要朝夕相处,没必要把话说难听了。关系弄太僵,就像一颗老鼠屎藏在粥底,你不知道呢觉着美味,搅了出来就只剩恶心。
仅一门之隔房间里的云君坐在石床上,眼眉低垂,攥紧着拳头。
钟千俞走了老远的路,终于回到了老槐树。双腿已有些酸软,他就在树下坐着歇息,四处张望了一番,稀奇的是今儿居然没见着白娘子,这怠货不知道又跑到哪座林子里去困觉了。
钟千俞一直觉得这傻牛憨态可掬,人畜无害,直到上次碰巧见着一头已生龙须的龙鲤,不辞辛劳地为它拔河床上有些鱼腥滋味的水草,甚至在傻牛低头咀嚼时,那龙鲤在水面浮着,一动都不敢动。
果然,能跟着陈若安的都是些恶霸。
说起恶霸,想着少爷我离开长安已两载有余,不知我长安四害之首的名头易主了没有。
思绪发散远去,好似乘着春风回了长安,惦念着长安的美食美酒,那刘阿婆堪称长安一绝的厨艺,想想就要人垂涎欲滴。
还担心着年轻天子还有没有再过分煎迫父亲,父亲的身子近来是否安康,又思索着要不要给阿姊写一封信,让她早日来山上玩耍,好盯紧陈若安。
要知道今天上山那三位女子,尤其是那位个子高挑,气质清冷些的女子,光论样貌,钟千俞昧着良心也说不出阿姊与她不相伯仲。
万一陈若安被她乱了道心,自己该站哪边?
左右为难啊,叹了口气,感叹一声当小舅子也不容易,再抬起头望着陈若安卧房的竹窗,想着他现在在做什么。
陈若安在做什么?他现在身在无名峰上,陪着师父坐在崖边看更高处的山,当然,师父是喝酒吃肉偶尔看一眼山。
不久前陈若安回了卧房想小憩片刻,谁知道师父以心剑跨山传信,说是有要事相商,速来无名峰!
陈若安连忙施展缩地成寸的神通,转眼落在无名峰山巅,一落地见着的便是满脸严肃的师父,只见他一手提着两拳大小的朱红酒葫,认真说道:“小若安啊,是不是忘了为师了?你想想你都多久没来看过师父了,肚中馋虫与为师甚是想你啊!”
看着师父捶胸顿首的模样,陈若安只好躬身受教,承诺以后有空闲就会上无名峰看望师父。
陈青冥却说:“也犯不着,你不嫌麻烦我还嫌,弄清楚重点小若安。”
师父不太想,那就是馋虫念念不忘了。
陈若安恍然大悟,当即走进灶火房,准备大展身手。
进去一看各类食材琳琅满目,好奇地望向师父,师父他如今是从来不下山的,无名峰更是没有这些妖兽。
“上次松鹤来过,这些都是他留下的一点心意,你看看人家多懂事,瞧瞧你哪次不是空手来,临走还要顺走为师几本书的?”陈青冥轻轻拍了下陈若安的脑袋,佯怒道。
自知理亏,陈若安只好埋身于灶台之间,火星燃柴,蒲扇轻扇,不一会儿就是火旺锅热。
修士做饭比凡夫俗子来得要简便许多,念头一动,凭空御物至少省去了淘洗刀切这个过程,甚至在烧火期间可一心二用或多用,所以用不着多长时间,陈青冥自陈若安小时,就说到大的三菜一汤的标配,已顺利完成。
两师徒随意找了个崖口坐着,陈青冥拈了一筷子穷奇腿肉,滋味丰富,口齿留香,对于徒弟的厨艺陈青冥更是寄予了厚望。
陈青冥笑言:“自太古铜门锁住九幽与人间通口之后,穷奇这等凶兽便不常见了,没想到松鹤能弄来这等可谓珍惜的食材。”
“松鹤师兄的确有心,我看着灶台房梁上还悬着些金翅鹏肉、饕餮肉、虎皮魔牛肉甚至还有一挂浊龙背脊,不知道他又洗劫了谁家。”陈若安也笑着说道。
陈青冥吃一口肉,饮一小口朱红酒葫芦里的仙酿,再咂咂嘴,望着黯淡的绵延山脉说道:“你最近与他见过吗?”
“前几日松鹤师兄来过,说让我帮他带一段时间弟子。”
“哦?算算时日也快到罗天大蘸了,这次是他带队前往?”陈青冥问道。
罗天大蘸百年一场,天下俊秀汇聚,共试剑术道法高低。千年万年来只要从罗天道场上,能取得好名次走出的天骄奇才,如若未半途身陨,假以时日无一不是各山各宗的顶尖战力。
当年,陈青冥与宋青竹还有小师弟涂山,皆以道璞嫡传的身份去闯了一闯罗天道场,那一届,最后自然成了道璞山嫡传内斗。
陈青冥不爱提旧事,突然被勾起关于以往的那些心事,也转瞬将情绪抹去。
“松鹤还在叫你师叔?”陈青冥突然说道。
陈若安则是苦笑点头,也不知说什么好。
“这都是什么事。”陈青冥一声长叹,望着十山连天,这是他亲手布下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