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公点点头，指了指那坨大粪道：“这便是你今日的晚食了，快些吃了它吧。”
费长房面露难色，他又看了看那碟中的一大坨粪便，捏住了鼻子，不断地在脸前挥着手，想把这熏天的臭气驱赶走。“师…师尊，这徒儿实在是做不到啊……”
壶公脸一沉，声音也变得严厉起来：“你当真不吃？”
费长房纠结地咂了咂嘴，“师尊的话…徒儿本不该违背…只是要我吃这个……未免…未免有些太强人所难…这…这哪有人吃屎的道理啊……”
壶公双眼直直地盯着费长房，“你确实是不愿吃了？”
费长房明白，这八成是壶公对自己的又一场试炼，他用力咬了咬嘴唇，心一横，上前几步，在那碟子前面轻轻趴下，艰难而缓慢地向那坨大粪伸出脑袋…
当费长房的鼻子挪动到那大粪的正上方时，那股平生所遇最重的恶臭如同一把利刃，在他五脏六腑间狠狠地刮着。费长房再也无法向前了，他实在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壶公闭上双眼，轻轻摇了摇头。
费长房满脸痛苦地回过身来拜倒在地，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断断续续地道：“师…师尊，我……我实在…实在是…师尊若是…若是有意再试炼我……请……请您再换一种吧…”
“唉……”壶公长叹一声，脸上满是惋惜和遗憾，他挥了挥衣袖，那碟粪便瞬间消失了，屋里的空气也顿时清爽起来。
费长房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洁净的空气，右手在胸前轻轻地拍着。
壶公闭上双眼，道：“你差一点就能得道了啊……就差这么一点……止步于此，着实可惜…可惜啊…”
他回转身子，走出了木屋，费长房见状也赶紧爬起来，跟了出去。
壶公和费长房站在龙骧池边，微凉的晚风轻轻拂面，半晌，谁都没有说话。
费长房偷瞧壶公的神色，这个时时刻刻都神采飞扬的老仙人，现在竟然看上去有些黯然。
许久，壶公开口低低地道：“其实那坨东西，虽然形似粪便，气味臭不可闻，实则不然，你若真吃到了嘴里，却是甘甜无比…”
他把手背在后面，侧身看着费长房，“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世间万物，物极必反，阴阳相化，有无相生，你既然不能明白，便无缘羽化，无福成仙了…”
壶公说完，摆了摆手，“你去歇下吧，明日我送你下山，回家去吧。”
费长房心里一紧，急忙道：“师尊！您…”可他还没说出口，壶公又已不见了踪影。
费长房呆呆地愣在原地，“自己的修道之路，就这么………走到尽头了吗？”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木屋中，坐在屋里，他觉得有点后悔，自己为了修道，已经穿过了猛虎荆棘，卧在了巨岩之下，怎么当时没能坚持着把那坨大粪吃下去呢？可能自己是真的受不了吧……实在是太恶心了啊……
而壶公嘟嘟囔囔说的那些什么“福祸”、“相生”，费长房更是没听明白，他很疑惑为什么师尊非要用吃屎来试炼自己…难不成只有敢吃屎的人才能得道成仙吗？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
“唉……”费长房深深叹了口气。
他望着屋顶，明天就要回到汝南了……才刚刚十几日啊，只学了些皮毛而已，就这么被撵下山去……刚刚脱离的尘世凡间，他马上就要重新落入了…
想要改变人生的梦，就此破灭了吗？
费长房一夜无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