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快速叠着沙包,快速组织防御。
釜谷里这个村镇的地理位置很特别,它三面环山,村头有几十米宽,那条通往汉城的公路从正中间穿过;如果敌人在村口建立阵地并牢牢守住,我们很难攻陷,即使能攻陷也会付出巨大的伤亡。
这所学校在公路边,离村口只有一百多米;赵有胜立刻让严宽之的四营在村口建立阵地阻击,剩余的人在学校附近加强防御工事,等到防御工事修建完成,四营就立刻撤回来;毕竟敌人的炮火非常强大,我们没有充足的时间在村口构筑防御工事,如果一直在村口顶,敌人的炮击就足以让我们喝一壶。
我们一边在学校的围墙和房顶上堆积沙包,一边在周围快速挖掘战壕,避免敌人的炮火攻击;这时,很多村民拿起了镐头也进入阵地帮我们挖掘战壕,村民们没有说一句话,我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相互更听不懂,只有一个翻译员,现在没有时间闲聊。
很快,村口的阻击阵地响起了枪声,敌人已经到达村口;严宽之端着机枪对着冲上来的敌人扫射,打完一个弹夹又扔出去一颗手榴弹。
赵有胜拿着望远镜时刻观察着村口,我们则加紧构筑工事;而敌人不要命的冲锋,誓要打开撤退的道路。
没过多久,我们的防御工事已经构筑的差不多了,严宽之也开始边打边退,毕竟和敌人硬拼占不了便宜。
等到严宽之的四营退到工事里,敌人也已经压了上来,制高点的重火力迅速阻击冲上来的敌人。
赵有胜拿着它的驳壳枪蹲在几门迫击炮边,拿起望远镜看着冲上来的敌人,只看见密密麻麻的敌人快速向我们靠近。
“放!”赵有胜一声令下,几门迫击炮迅速飞出炮弹,一发接着一发飞向敌群。
敌人在我们的火力下立刻产生了畏惧,纷纷开始后退。
“快进洞!美国鬼子的炮弹要来了!”赵有胜冲着所有人大喊起来。话音刚落,只听见远处响起“嗖..嗖..嗖..”的声音,一颗颗炮弹密集的落在我们阵地上。
我卷缩在还没完全成型的防炮洞里,一阵阵剧烈的爆炸让泥土砸在我的身上,我被灰尘呛得咳嗽了几声,已经完全看不清眼前。
没等一会,炮声终于停了下来,我慢慢从防炮洞里爬出来,整个阵地还被灰尘和硝烟笼罩着;我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泥土,隐隐约约听见坦克开动的声音。
“坦克上来了!”我在烟雾里大声的叫喊着。
“石头!有没有爆破筒?”我听见嘎子在不远处问我。
我弯着腰在战壕里开始寻找起来,在一名已经牺牲的战士身下找到了一根爆破筒,我拿起爆破筒,乘着烟雾还没散尽便迅速冲出战壕;我翻过一条又一条战壕,开始寻找坦克的踪迹,坦克的声音越来越近,感觉已经到了眼前;我紧握着爆破筒,趴在一个弹坑里等着坦克的出现。
很快,我看见了坦克的炮口在前面出现了,此时的烟雾开始慢慢消散,我爬出弹坑,拉燃点火线塞进坦克下面。随着一声爆炸,坦克停在了那里,我以为已经成功摧毁了它,但是坦克很快又启动了;原来爆破筒只炸到了坦克的尾部,我开始着急起来,四处继续寻找爆破筒或者炸药包。
坦克的重机枪吐出了火舌,几名战士还没来得及闪躲就被子弹打中,另外两名战士抱着炸药包从战壕里冲了出来,坦克里的机枪手立刻就看见了他们,对着他们扫射起来;一名战士的胸前被十几颗子弹打穿了,而另一名战士也被子弹打穿了胸口和双腿,他趴在地上艰难的向坦克爬去;坦克的履带从他的大腿上压了过去,我们都听见他那痛苦的惨叫声,在一声剧烈的爆炸后,坦克终于摧毁了。
后面的步兵看见这样的情形,眼神里透露出一种恐惧和惊讶,他们都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敢冲锋。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这样的情景在我们眼里不知出现过多少次,每次都是那么悲壮,那么伤感。我不知道他是哪个班的战士,是哪个父母的儿子,但是他用自己的年轻的生命保护着战友,保护着阵地,是我们每个人心中的英雄。
战士们修复着战壕,我们被赵有胜叫到一处遮蔽体下开会。
“团长,这样打下去,我们很可能会全军覆没。”二营长沈虎率先发言。
赵有胜看了看我们,说道:“同志们,我们的任务就是堵住敌人的退路,无论怎么样,我们也要完成任务,哪怕是全军覆没,我们都要死死的钉在这里。”
“团长,政委,我建议我们应该分散,以连为单位把这里大大小小的山头占据起来,节节抗击,全部缩在一起,美国鬼子的炮弹只会让我们吃亏。”三营长韩子杰说道。
赵有胜立刻拿出地图,看了看,说道:“办法倒是好,但是这里大大小小的山头这么多,就算我们以连为单位守住一个山头,万一敌人集中起来一个山头一个山头的打,我们更容易吃亏。”
“我们可以只守住公路两侧的山头,一旦敌人攻击一个山头,都会在其他山头的火力范围内,既可以相互支援,也可以相互掩护。”韩子杰又说道。
政委宋刚点了点头,说道:“我们的任务就是堵住敌人,为主力部队赢得时间,我看韩营长的建议可行,我们占领着山顶,敌人的坦克发挥不了作用,居高临下,守起来问题应该不大,但是一定要做好防炮措施。”
“问题是我们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去山顶挖掘工事,村外的敌人很快就会发动第二次攻击。”赵有胜说道。
“可以派两到三个连去挖工事,其他的部队顶住敌人的攻击,一旦工事完成,我们就可以快速退到山上。”一营长孙得才说道。
团长点了点头,说道:“这里的村民都在帮我们,可以让村名们帮我们去挖,可以。”
政委宋刚立刻抽调了三个连与当地的村民在各个山头挖掘战壕,我们则快速回到前沿阵地,此时的敌人一直没有发起攻击,甚至连一发炮弹都没打。
正在我纳闷之时,天空中再次响起了“嗖嗖嗖”的声音,密集的炮弹向我们阵地飞来。
一阵猛烈的炮击过后,我慢慢将头从战壕里探出去,但是前面除了烟雾什么也看不见;我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烟雾,希望在慢慢消散后能看清敌人,就在这时,一个个敌人从烟雾里出现在我眼前,他们的动作很快,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就跳进了战壕与我们混在一起。
我甚至连刺刀都没有,一个美军跳在我面前,他的个子足有一米八高,比我高出一大截;也许是看见我很弱小,他并没有开枪,我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冲上去就和他打起来,他用枪挡住了我的一击,又用枪托直接向我砸来,我来不及闪躲,只能用木棍去挡住他的一击;当枪托砸在我手中的木棍上,我立刻后退了几步。
我能感觉他的力气比我大,而且他很强壮,我根本不是对手;他见我后退几步,嘴角露出了一丝嘲笑,他再次用枪托砸我,把我立刻就放倒了;他跳起来压在我身上,用枪卡住我的脖子,我顿时感觉眼睛开始翻白,脑袋里嗡嗡直响。
就在我命悬一线之际,嘎子拿起一块大石头从战壕上面飞了下来,大石头狠狠的砸在那名美军的钢盔上,只听见“嘣”的一声,石头立刻就碎了,钢盔也被砸出了一个大洞;我用力推开那名敌人,双手捂住胸口用力咳嗽起来。
嘎子将我扶起来靠在战壕边,手掌用力拍打着我的后背,我推开嘎子,指了指近在几米外的几个敌人;他拿起我的木棍冲了上去,一棒子重重的敲在一个敌人的钢盔上,那名敌人瞬间就晕了过去。
正在这时,孙得才领着几个机枪手从阵地后面冲了过来,对着冲上来的敌人一阵扫射,十几个敌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倒在地。
和我们纠缠在一起的敌人很快也被我们消灭了,纷纷举起枪朝冲上来的敌人射击。我爬起来扔了几颗手榴弹,又捡起一把步枪连续放倒了两个敌人;很快,敌人的冲锋再次被我们打退了,阵地前沿横七竖八的躺着敌人的尸体。
我看着敌人撤退的背影,他们跑的很快,很狼狈,我终于送了一口气。
“石头,你怎么样了?”嘎子跑过来问我。
我摆了摆手,感觉喉咙里仍然像是什么东西卡着一样,嘎子又用手拍打着我的后背,我再次咳嗽了几声,终于感觉好多了,我做了一次深呼吸,拍了拍嘎子的肩膀,说道:“我没事了。”
嘎子把他的自动步枪递给我,说道:“把枪拿着,我去看看柱子。”
我接过枪,说道:“我也去。”
我们在不远处看到了柱子,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见我们到了跟前,仿佛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柱子。”我问道。
柱子看着我们,说道:“我手下的两个排长都牺牲了,他们救过我那么多次,这次又是为了救我。”说话间,柱子有点哽咽。
我和嘎子扶着柱子的肩膀,我们都能感受到那份痛苦,在这样的情形下,安慰只会让他更加悲伤;柱子擦了擦眼泪,久久不能缓过来。
“快去搜集弹药,美国鬼子一会又要上来了。”孙得才蹲下来拍了拍柱子的后背,他也没有安慰他,只能让柱子去做别的事情,或许就不会想着这些事了。
我们各自回到阵地,整个战壕已经到处被炮弹炸的残缺不全,战士们都拿着镐头修复着;山顶的三个连队以及村民也已经将防御工事构筑了一大半了,只剩下了两三个山头,很快就可以完成。
过了半小时,在一阵炮击之后,敌人再次发起了攻击,这次没有坦克的掩护,全是步兵在冲锋;我们的各个火力点压制着敌人的冲锋,学校周围的几个火力点在炮击后被摧毁了,我们没有制高点的火力掩护,敌人很快就冲上了阵地。
我们上了刺刀,立刻与敌人展开白刃战,正在这时,几声嘹亮的冲锋号在后面响起来,那清脆的声音在整个釜谷里回荡着、震荡着。
我们每个人都冲出了战壕,向冲上来的敌人发起反冲锋,敌人都看着我们,他们停止了脚步,接着又开始向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