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贱命,不及牲畜,此为封建旧制,亦为千年之毒瘤。
江鱼所言,虽为谋断,然这“争与不争”之论却直击女权要害。
女权当争,不争则辱,妄图天悯,不如自救!
且说江鱼欲攻其心,以小火慢煨之法迫使府中四女为己所用,然江鱼未曾料想,只因自身一个小小动作,却使得云儿、雪儿、烟儿、雨儿四名女子大为感动,由此收获意外惊喜。
这一日,江鱼微醉,在宴席之上与四女调情嬉闹,举止作态与情色浪子一般无二。
时雪儿坐在对面,把壶斟酒,酒满欲与江鱼同饮,抬眉之时却无意发现江鱼搭在雨儿肩头那只手,掌心竟向外翻,似有意躲避与雨儿身体接触。
雪儿心有所触,随之笑容僵硬,目光呆滞且有泪花浮出。
江鱼见雪儿如此,亦把目光撇向自己掌心,心里顿时生出大祸临头之感。
江鱼明白,此乃一天大破绽,自始至终这破绽便已存在。
若要隐去轻而易举,然性格使然,江鱼不可能带有轻薄之心与她们假戏真做,此为正直,违不得心。
四女虽为府中歌妓,可任意为之,然在江鱼眼中,她们与己无二,皆为人。
男人女人既都是人,是人就当以尊重,此不分贵贱,亦不分男女,这便是江鱼所想。
当下江鱼见雪儿瞧出破绽,非但没有紧搂雨儿以做掩饰,反而将手收回,似有摊牌之意。
江鱼正要言语,却见雪儿猝然起身跪拜于地,其余三人亦是如此。
江鱼不解,“我知尔等乃我府中歌妓,亦知你们皆为赵公刺客。如今我已败露端倪,尔等何以不为赵公效命将我诛杀,反要于我行如此大礼啊?”
雨儿诧异,抬首望向江鱼,“原来先生早知我等身份?”
江鱼点头笑言:“你这小妮子能瞬间接住掉落酒杯,且酒水未撒分毫,可见武学非同一般呐。”
雨儿挠头,含羞带笑,“先生过奖!”
江鱼起身,将四女一一搀起,随之向后退却,对四女躬身礼拜,“尔等不杀之恩,吾已感激不尽,四位姑娘又行此礼,让江某情何以堪呐?”
四女惶恐,左右相视,后云儿上前言道:“先生不知,奴婢们身份低微,常受人轻视,或谩骂、或侮辱,何曾受过如先生这般以礼待之?”
“奴婢们虽为女儿之身,如先生不弃,愿追随先生,誓死效命。”
江鱼闻言大喜,将四女纳之,至此,四女便成江鱼心腹之人。
***
上官別鹤以诈降之计令百余部众投诚李硅,李硅不疑,一并纳之,后里应外合攻占平沙,李硅战死。
正当上官別鹤重整军马向祁城进发之时,探马来报,祁城已被柳贵芳攻陷,城主上官祖被杀。
上官別鹤闻言捶胸顿足,几近昏厥,众人一再安慰方有好转。
祁城既失,若再进军已然于事无补,且上官祖被杀,以致士气低落,斗志全无。
上官別鹤思虑再三,不得不引军退守平沙关,以徐日后。
战报传至明州,武大生顿如惹锅蚂蚁,焦虑不安。
此人虽是粗人,然一山不容二虎之理还算透彻。
柳贵芳攻下祁城,上官別鹤已然成了强弩之末,存亡无非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若上官別鹤再被柳贵芳击溃,这近在咫尺的明州又能如何安稳?
总不至柳贵芳会念同是义军之情对赵文龙如是说,“嘿、哥们,别害怕,咱是友军,要互诚互爱和平共处,你放心吧,我不会打你的…才怪(心里话)。”
这话柳贵芳自不会说,即便说了也无人信,毕竟这乱世并非无脑之童话剧。
世人皆不信柳贵芳会对明州无动于衷,然有一人却与世人大不相同,此人亦非他人,正是明州城主赵文龙。
赵文龙之所以有此想法,其底气来源有二,其一:他相信童话故事,正如一中年男人无端馈赠懵懂少女礼物,懵懂少女只觉中年男人心善,并不觉得中年男人心怀叵测。
其二:赵文龙因环境所致,自小意气蓬发,不曾遭受挫折。
而今两次兵败上官別鹤,此创如何能受?故而意志消磨,再无进取之心。
他现在已然是不求雄霸于天下,只想搂着明州这一亩三分地了却残生。
他认为,自己若不主动打别人,别人于己无仇,自不会来寻他死路,三国之刘璋大为赞同。
武大生亲将战报送至赵公府,赵文龙也只是随意看了看,便将战报扔在一边。
武大生不悦,“形势如此吃紧,赵公怎可轻视?”
赵文龙闻言大为反感,本欲发作,奈何武大生颇具威严,只得笑脸相陪,“将军勿忧,本公已然有了对策。”
武大生欲问对策何如,赵文龙只以它事为由将其打发。
一连多日,赵文龙始终闲庭信步,并无任何军政部署。
武大生感觉被欺,为泄私愤,便跑到赵文龙府中大闹一番,众人拦都拦不住。
出了赵府,武大生依旧意难平、气未消,猛然挥拳向一棵槐树打去,只听“咔嚓”一声,粗槐竟…未断,而拳…好疼。
武大生心中烦闷,想找一家酒肆痛饮一番,行至半路,却被一女子拦住去路。
武大生看清女子样貌,顿生厌烦之意,沉声道:“你不在府中好生侍奉先生,到此拦我去路意欲何为啊?”
武大生之所以对此女厌恶,只因此女乃是江鱼府中歌妓云儿。
在武大生眼里,云儿及另外三女皆为祸害,红颜祸水乱人心智,人人当得而诛之,故武大生自不会给祸害好颜看。
云儿不以为意,上前言道:“先生命奴婢请将军过府一叙,望将军莫要推辞。”
武大生内心一喜,然面色依旧冰冷,“他在府中逍遥快活,请我做甚?”
云儿神色紧张,看了看左右,见无人探听,悲戚道:“先生大限将至,如将军今日不见,恐日后再无相见之日。”
武大生如遭五雷轰顶,情急之下竟爆了粗口、失了身份,“臭娘们还不快快引路。”
云儿内心抓狂,恨不得立即抽出袖中匕首,在他身上扎几个窟窿解恨。
武大生走进江府,见江府满院皆挂白幡,当下生疑,走进大堂,又见府中奴仆皆披麻戴孝分左右而跪,且面带悲痛。
武大生顿感不妙,微微抬首,果见一口棺材映入眼帘,此时此景,武大生再无抑制,急上前扶棺痛哭。
“先生呦,吾来晚亦!先生何其残忍?竟不与武某道别便已撒手人寰…”
时棺木未曾盖棺,江鱼确躺棺木之中,只是…未死。
江鱼见武大生痛哭如此,可谓大受感动,猛然睁眼,轻言道:“将军何以盼我死乎?”
武大生伤心欲绝,不曾留心,“人既已死,再言何益?”
言毕顿时醒悟,四目相视,武大生惊叹,“死而复生,先生真不愧奇人也!”
“额…”
江鱼似乎虚弱,无力言道,“将军呐,我非死而复生,实乃命不久矣!”
武大生扶江鱼坐起,让他出来只是不肯,“先生莫非得了绝症?”
说话同时,武大生有意扫视身后四女,且眼神冒光。
江鱼摆手,“非顽疾缠身,而是有人欲害江某性命啊!”
武大生动怒,“何人敢谋害先生,吾必先杀之!”
江鱼摇头叹息,随后目光落在四女身上。
四女俯首于地,雪儿惶恐道:“不敢欺瞒将军,我等被赵公送与先生名为侍奉,实则、实则受赵公密令监视…先生。”
武大生斥道:“监视先生意欲何为?”
雪儿颤道:“赵公忌先生大才,故命奴婢们监视,凡有异动,立即、立即处死。”
武大生闻言大怒,低声骂道,“好你个赵文龙,先生如此原来是拜你这个狗杂碎所赐啊!”
武大生也不细问,起身便走,江鱼问他缘由,武大生转身回道:“先生莫急,请容武某一日,明日再死也、也不迟!”
江鱼表示武大生所言甚佳,竟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