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鱼坐马车出了陈汤之后并未去明州,而是绕道去了帛郡。
明州城头,守军忽见城外敌营一阵躁动,随后便见一少年手执长剑单枪匹马杀奔城门。
守军哪敢怠慢,急报守将阮春夏,阮春夏再报赵文龙,众人登城观望,那少年已然近在咫尺,血染战袍,好似精疲力尽。
赵文龙突然大叫,“快开城门,此乃我将徐文远是也!”
言未毕,城门早开。原来武大生早看出那少年便是徐文远,故而叫开城门亲率数十骑前去接应。
武大生带人杀退追兵,引徐文远入城。赵文龙见了徐文远,急问所请之事,武大生看在眼里,心中不悦。
徐文远没有说话,只是凄然一笑,随后昏厥。
原来,徐文远连日奔波,本就体力透支,方才一番厮杀又身中数刀,血近干涸,见了赵文龙不免绷弦一松,就此昏厥。
赵文龙见此情形,急命人营中救治,并亲随而行。
次日,赵文龙等人以探病为由,走进徐文远营帐询问陈汤一行,徐文远将江鱼原话说出。
赵文龙有些生疑,武大生更是暴跳如雷,“我早说过书生无用,如今若何,一番托辞就将文远打发了。”
“什么数日之后上官別鹤自会退兵,难道他是上官老子不成,他说如何便如何?”
“我还是那句话,那什么小鱼真能退兵,我情愿食屎!”
武大生环顾一周,见众人垂头丧气,“你们这是为何,难不成那书生不来我等就要坐以待毙?要我说,咱们就应该主动出击,与那上官小儿决一雌雄,鹿死谁手亦未可知啊。”
赵文龙听的直发毛,心想,“乖乖,当初十万大军被人家打的落荒而逃,如今守军不足三万还要和人家决一雌雄,你脑袋莫不是瓦特了吧?”
赵文龙自上次翠屏山一战,心里烙下一个深深印记,这印记来自于恐惧,对上官別鹤之名莫大惶恐,甚至半夜都因此人而惊出一身冷汗。
赵文龙畏惧上官別鹤,因此不到万不得已断不会与其交锋,更无底气与那人决一雌雄。
赵文龙冷眼撇了武大生一眼,脸上愁云密布,随后连连叹息走出营帐。
武大生是一粗人,自然猜不透赵文龙心思,当下只见赵文龙脸色难看,还问左右:“赵公这是咋了?莫不是吃坏了肚子?”
众人鄙夷,默不作声。
***
帛郡,乃宁陵要塞,东连祁城拂县一带。
宁陵原城主冉夫,后为温不二带领义军攻占,冉夫一族尽被诛杀。
后同为义军的柳贵芳势大,欲要挥军吞并,温不二自然不允,两军由此会兵于帛郡。
数次攻伐未分胜负,时日一久,两军也就成了胶着之势。
这日,柳贵芳独坐幕帐愁眉不展,外面忽报有人擅闯军营,柳贵芳立即让手下把人带进幕帐。
那人刚进幕帐,柳贵芳见他书生装扮,不免有些不悦,故而轻慢道:“先生不在家好好读书,闯我军营做甚?”
那人见柳贵芳如此轻慢,面露不悦,拂袖便要离开,柳贵芳错愕,“先生何故如此啊?”
那人冷哼一声,“都说柳公礼贤下士,今日一见未免让人心寒。”
接着,那人故作傲慢姿态,双手负立背对柳贵芳,“江某此次前来本已备下大礼欲献柳公,柳公既如此轻视江某,这礼不送也罢!”
柳贵芳闻言心中窃喜,“莫非此人胸中藏有破敌之策?”
想至于此,柳贵芳笑脸相赔,“军事烦忧,先生勿怪,快请先生入座。”
二人坐定,柳贵芳问其姓名,来人答道:“某乃陈汤江鱼是也!”
柳贵芳未知其人,但仍少不得一番客套,二人礼毕,柳贵芳问道:“适才听闻先生有礼相送,不知这礼从何来,还请先生赐教。”
江鱼不回反问,“敢问柳公,骨与肉哪个更好食之?”
柳贵芳皱起眉头,“骨头难啃,肉易嚼烂,自然肉好食些。”
江鱼执手而拜,“柳公既知此理,何以舍其肥肉而食硬骨啊?”
柳贵芳不解,“先生何意?愿闻其详。”
江鱼言道:“柳公率军攻打温不二已有半载,大小征战数十,可有建功?”
柳贵芳想了想,“两军交战,各有损伤,如此胶着,不算有功。”
江鱼点头,“既如此,那这帛郡岂非难啃的骨头?”
话已至此,柳贵芳自然已知江鱼所言大礼并非帛郡。
“先生明言,这肥肉现为何处?”
江鱼轻笑,缓缓说出两个字,“祁城!”
“哦?”
柳贵芳诧异,“祁城肥沃之地,又依天险,且上官祖兵强马壮,何以被先生视为肉食?”
江鱼摆手摇头,“非也非也,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祁城局势动荡,赵文龙举义反戈直逼祁城,虽然兵败但此时仍牵制祁城主军及名将上官別鹤于明州,现如今祁城空虚,柳公若率军攻打祁城,岂非唾手可得?”
柳贵芳听的心动,但一时又拿不定主意,便想和众人商议。
“先生谏言,兹事体大,须与众将商议后定夺。先生车马劳顿,想必多有困乏,不妨先下去食些酒肉好好休息一番,明日定有回复。”
江鱼似乎胸有成竹,未有过多纠缠,拜辞柳贵芳后便在一军士引领下出了幕账。
江鱼走后,柳贵芳急召各部将领议事,言及攻打祁城一事,众人皆认为可行,最终此事敲定,帛郡退兵转道攻取祁城。
此次结果对于江鱼而言,皆在意料之内。
柳贵芳攻打温不二,两军相持半年而未决胜负,军士消磨自不用说,只怕柳贵芳本人也早已生出退兵之意。
柳贵芳之所以至今未退,无非是顾及体面罢了,大军出征毫无建树,传出去总不是件光彩事。
江鱼对柳贵芳而言,无异于是给自己铺了个台阶下,至于祁城,即使不是块肥肉而是另一根硬骨头,也总硬不过温不二这根铁骨头吧?
次日,柳贵芳告知江鱼结果并欲留帐下供事,江鱼婉辞拜别,乘马车直赴明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