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在恼羞成怒的寇简想要进一步行凶之际,陈灵霄赶到了。他此前因放心不下,便去醉翁居请隐世高人给江飘羽卜了一卦,此卦极凶,他立即点了十余名醉翁居隐士,未做片刻耽搁便追出了清流关。
寇简见此阵势,不愿纠缠,飞身遁走。
陈灵霄来迟一步,悻悻地抱起江飘羽,当冰冷的温度顺着手臂直传入心,他脚下一个踉跄,直直地跪倒在猩红雪地。生死永别,他一改往日温吞,紧拥着冰凉的躯体放肆嚎啕,悲恸之声响彻清流关。
落花飘羽沉于雪,香消遍地了如烟。
另一边,元望朔落马,李哀匆匆勒马,返回头来检查他是否受伤。
突如其来的窒息感稍纵即逝,元望朔正伏卧雪中,愣愣出神。
“没事吧?”李哀将他扶起:“走吧,再两天便到了。”
元望朔双手仍缚于身后,嘴里塞着方巾,白了他一眼。李哀也不在意,单手拎起他便往勒马处走去,不管他如何挣扎,也脱不开李哀这张大手。
不远处亦有勒马之声,紧接着传来脆生生的呵斥声:“站住!光天化日干这绑票勾当,要不要脸?”
顺着声音看去,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肤白似雪、五官娟秀。她头梳双螺髻,身着翠碧襦裙,外批青玉褙子,手牵白马,亭亭玉立地站在不远处。此时下巴微抬,俏脸儿露出些许怒意。
李哀见是个女娃儿,笑了笑,并未多做解释,将元望朔往马上一扔,自己也准备翻身上马。
小姑娘见李哀不屑,气得小脸通红。她嗔了一声:“贼人休走!”接着用力提炁,左手掐坎文,右手化剑指,自指间缠向双腕的银铃手链随势叮铃作响。再听“咻”地一声,一束清泉从指间崩出,直击李哀马下雪地,水花四溅。
“结!”这道清泉如游蛇一般,自骏马四蹄向上游走,骤然凝结,竟生生将马腿冻住。
李哀见状哭笑不得,抱拳道:“姑娘息怒,在下并非贼人。”
“你说了不算,我听他说!”少女仍摆着架势,警惕道。
李哀无奈,但也不好跟个小姑娘一般见识,便摘下元望朔的塞口巾道:“你好好跟她说。”
谁知元望朔刚松开口,立马佯装惶恐地喊道:“小仙子救命!这狗贼掳我,救命啊!”
小姑娘反应极快,一听求救立即变化手印,双手食指分别扣于拇指指腹,结出左右玉环印,双环相合,于胸前推出。百十道水箭从玉环中崩出,水箭在寒气中穿梭,凝为冰箭,直射李哀。冰箭量大,角度刁钻,尽封他所有可能的反应动作。
李哀见姑娘出了杀招来势汹汹,摇了摇头,猛吸一口气。寒气入肺,在肺中与庚金之炁交织,随着肺部骤然紧缩,他嘴里蹦了一个“出”字,腰中长剑应声而出!
人未动,剑先动!竟是以炁驭剑!
长剑凭空挥舞,叮铛之声十分密集,转瞬百十道冰箭被长剑尽斩,在他面前化作一片冰尘。
见李哀如此强悍,姑娘不作强攻,改结金莲印,口中念诀。只见李哀脚下水汽翻腾,瞬间喷涌如泉,水势之大胜似惊涛。姑娘咒诀念罢,上齿轻压朱唇,吐出一个“封”字。
只见喷泉从地面向上极速凝结,眨眼间凝出一朵剔透的巨型冰莲花,李哀便被封在莲芯之中。
姑娘不作耽搁,踏步飞身,冲向元望朔,要带他逃离。可她没有注意到,早在冰莲结成之前那把长剑就已飞出,未被封住。现长剑回逼,弹指间凌空刺出八十一剑,冰莲应声碎裂。
姑娘离元望朔只半步之遥,见情况生变,凌空一个鹞子翻身,闪出一枚金莲镖直射李哀咽喉,李哀长剑护身,叮地一声挡在身前,谁知此镖竟应声分裂,两层花瓣又分出两镖,从左右两边擦着李哀两鬓飞出,飞离三尺又骤转回旋,直射李哀后脑风池穴。
李哀闻声头也不回,鼓息怒喝:“呔!”,口中竟闪出两道剑影,如银蛇一般陡然回转,直刺身后,生生将那两层花镖挡下。
姑娘知他厉害,但哪里想到他这一口庚金炁,竟能炼至以炁化剑的境界,这可是半步剑仙的修为。这次多管闲事,却算是碰上硬茬了!
“小小年纪你好生狠辣!”李哀不再等她变招,剑指一挥,长剑直指她眉心刺了出去。
“停!!!!”元望朔大喊:“李哀你个老王八蛋敢动她一根汗毛我他妈跟你没完!”
元望朔也是急了,一口气蹦出二十来字,硬生生骂得李哀长剑悬停,只离那姑凉眉心不到半寸。
李哀长吁一口气,回过神来也发觉是自己上头了,遂赶紧唤了声“收”字,长剑如灵蛇回鞘。他原是兵家身份,又因单炼一口庚金炁,杀气过盛。剑出,则杀伐果决,若非元望朔突然出声骂醒自己,便白白耽误一条娇贵性命了。念及至此,他老脸一红,背过身去。
“这位姑娘,抱歉啊……他不是绑匪,害你受惊了。”元望朔双手缚在身后,横伏于马背上,费力地昂起头,对姑娘解释。
生死决于弹指之间,姑娘惊魂未定,呆立出神。
“我看姑娘厉害,本以为能助我逃脱,却没想到这贱人如此厉害,反倒吓着姑娘了。”元望朔习惯看着对方眼睛说话,此刻不停尝试昂起头来,一晃一晃地显着十分滑稽:“他不是啥坏人,是我家里安排看管我的狗腿子,我替他道歉了,对不起啊。”
姑娘回过神来,嗔道:“大小无赖,臭不要脸!”转身就走。
“哎!姑娘!我叫元望朔,你叫什么名字啊?”他见姑娘要走,急着直起身子却一头栽了下来,摔得哇哇乱叫。
姑娘哼了一声,翻身跃上白马,驾马离开。
“姑娘!女侠!!小仙子!!!你叫什么还没告诉我啊!”元望朔忍痛朝她渐远的背影叫嚷着,却没得到半点回应,失落至极。
“喏。”李哀将散落的金莲镖拼好,递到元望朔眼前:“缘分这东西,莫强求,拿去留个纪念吧!”
“我用嘴接啊?快给我解开,别又叫别人误会!”元望朔白了一眼。
“那你不许跑!”
“我真是操了,你这几手都把小爷我吓尿了,往哪跑?跑得了?”元望朔嗔怪道。
李哀笑笑,给他松了绑。
刚一松开他便夺过金莲镖,举在鼻前闻了闻,叹了句:“真香!”
李哀白他一眼。
“喂,李哥,这姑娘还真不错吧?路见不平,拔镖相助,此等英雄儿女,实乃我辈之光,我辈之光啊!”元望朔仔细端详着金莲镖,美滋滋的,回味无穷。
“哼,你辈之光,差点儿叫你祸害死了!”李哀没好气道:“我说你脸皮怎么就这么厚呢?还李哥?前面骂我什么来着?谁他娘的是狗腿子?”
“李哥啊,前面就叫你李哥来着,什么时候骂你了?哪有什么狗腿子?你是不是练功把耳朵练坏了了,我给你瞧瞧。”元望朔一边作势检查他耳朵,一边谄媚道:“诶李哥,你这两手能教教我不?那剑飞的,咻、咻的,也太娘妈帅了吧!”
“泼皮无赖。”李哀一把推开他,有些哭笑不得:“乖乖赶路吧,那龙虎山上啊,可比我这本事大多了去了,去那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