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洗衣店确认自己的衣服已经一件不剩地被拿走之后,我提着空空如也的桶回了家。
父母甚至没有询问关于我衣服的事情,或许他们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吧。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仅仅是象征性的招呼之后,便再没了对话。
冷淡的对话,让我不禁想道:
“我不在了之后,我的父母会忘记我的事情吗?”
看着客厅坐在沙发上专注地看着电视机的妹妹,我摇了摇头,不再思考这件事情。
…………
第二天,在家人全都出门后,我一个人穿着睡衣坐电车来到了医院。
尽量不引人注目地来到了医院的七楼,由于我穿着睡衣,加上手腕上佩戴着的白色手环,并没有人认出我是昨天才刚刚出院的患者。
进到了护士站对面那间休息室中,平时由于濑津美经常待在这里,在八年前她入院以来,我从来没有进来过这里。
平时没人光顾的这里今天却意外地坐着几个老人。
察觉到这里的确发生了足以引起话题的事情后,犹豫了一会儿,我还是向着他们走去。
我在7F几乎算的上是住院时间最久的病人,是因为年纪比较小所以病情恶化的比老人们要慢许多,换句话说,和我同时住进来的病人们,绝大多数都已经不在了。
由于平时几乎从不走出病房,那些老人大多都是生面孔,但是听到他们在谈论的话题是自己想要听的东西之后,我还是向他们搭话了。
“打扰一下……请问…….”
…………
走出休息室之后,我长出了一口气,平时几乎不和别人进行对话的我一下子面对几个人同时说话,还是感到了不小的压力。
但是我也确信了昨天所看到的事情。
“她真的离开这里了啊……”
两名七楼病患擅自离开医院的事情已经成为了话题,那名名叫阿东优的男人似乎是拿走了他的父亲的钥匙,开车带着濑津美离开了这里。
我并没有就这样离开医院,而是一间一间地找到了某个病房的前面,那间病房的门上写着“佐仓”这个姓氏。
犹豫了片刻,然后看了看周围,因为已经午饭时间所以楼道里并没有人。
虽然想到了楼道里应该是设有监控录像的,但我还是怀着背德感推门走了进去。
大概是因为才第二天,医院似乎对于濑津美能自己回来仍抱有希望,房间除了床铺被收拾地非常整洁以外并没有其他收拾过的痕迹。
按理说昨天就应该已经来过的警察似乎没有搜索过这里,房间大概还保持着她昨天从这里离开的样子。
闭上眼睛,我仿佛能看见在纯白的房间中,穿着粉红色睡衣的长发及腰的少女,坐在仅仅能打开15cm的窗边,望着窗外无尽的雨夜。
鬼使神差地,我一个一个拉开了茶几下方的抽屉,里面除了几张空药袋,就只有一双室内拖鞋。
就在我打算合上抽屉时,忽然一阵眩晕,脚下一个踉跄,我急忙用手撑住了地板,才避免头磕在地上。
这让我突然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现在也已经处在什么时候躺在病床上再也起不来也不奇怪的状况了。
苦笑一声,刚要起身,抬头却看见了抽屉最里面的某样东西。
那似乎是被卷成细细的筒状的纸张,不起眼地静静地躺在最下面抽屉的最深处。
我小心翼翼地将其取了出来,撕开上面封好的胶带,将其展开。
那是一张日本地图。似乎因为主人经常使用的原因以及变得皱巴巴的,但却没有破损的地方。
在这张日本地图上,有一处像是岛屿的地方被人用圆圈标记了起来。
“这里是……”仅凭我国中学到的知识,判断不了这到底是哪里的哪座岛屿。
我默默地收起了这张地图,转身离开了病房,紧接着迅速离开了医院。
坐在回去的电车上,不知道为何,心跳始终稳定不下来,我想这大概不是由于疾病的原因。
此时盘旋在我心头的,是某个刚刚成型的故事。
这仅仅是我没有根据的猜测而已,是我凭空想象出来的某一个可悲的、本该无疾而终的故事。
或许有那么一个少女,她既不喜欢自己的家,也不喜欢医院,在被告知生命要燃尽之时,她的思绪飘到了某个遥远的地方。她或许为此做了计划,拟定了路线,甚至存好了钱,但是却始终没有行动。如果放着不管的话,这名少女或许真的会就这样在医院的或者自己房间的病榻上迎来终结吧。即使这场旅行永远不会开始,她也会一直、一直向往着那片广阔无垠的大海吧。
“真的是……过分的故事呢……”
胸口的酸楚似乎变成了痛楚。
“如果真的那样结束的话…….你的这22年的旅程,到底算是什么啊,濑津美。”
然后,我在心里对着那个只远远地见过两面的叫做阿东优的男子请求道:
“请你一定……一定要带她到达那个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