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频里的人亲昵地向妹妹打着招呼,而那个妹妹也红着脸偷偷回应着,似乎以为旁边的人看不到,枫点了快进,打断了这感人的兄妹交流,一旁的佟瑶放肆地笑着。枫和佟瑶正在苏菲亚的家里听她的兄长留下的留言,昨天晚上苏菲亚告知枫神很愿意聆听他的愿望,只是他也要完成他的任务,枫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于是今天他们就来到了苏菲亚的家里。
“这声音我怎么感觉在哪里听过呢……”枫看着屏幕里的人自言自语道,“该不会我其实认识他吧?”那个声音十分中性,听起来是一个很理智、很沉稳的人的声音。枫问道:“不好意思,请问你兄长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很早,在他12岁的时候就去世了。”苏菲亚说道。
“额……也就是说……”枫听着音频,那声音绝对不止12岁,“他的鬼魂在成长?”
“也许吧,我也不清楚,不过这绝对是兄长的声音。”苏菲亚一口咬定这是真的,枫就不继续追究下去了,对他来说那不重要,他只是找出神的真面目罢了。
一旁的佟瑶正悄悄翻动着苏菲亚那堆成山的谱子,“看得到谱子的内容吗?”枫在心里问道。
“看不到,是空白的,当然我也可以自己加东西上去,但那没意义,还是要你先看到我才能看到。”佟瑶无奈地放下了谱子,回答道。
“你想看的话我家里也有,当然,不是这里的家。”枫说道。但佟瑶摇了摇头,表示没兴趣。“你弹给我听就行了。”她笑着说道。
“……枫,你在听吗?”苏菲亚要开始给枫讲他的任务了,枫立马拉回心思。
“真是的,给我认真一点啊,不然到时候神明大人不帮你了我也没办法,知道吗?”她看起来并不是真的生气,有点像老师在管教不听话的学生那样,“听好了,神明大人的信徒是这座城镇里唯一在提供食品食材供应的人群,其他那些伪神的信徒只在意自己的神明却完全不管他人,甚至自己。而我们的神明宽宏大量,选择接济他们,为他们提供食物,这就是你的工作。他们的据点一般都极其隐秘,会有线人在距据点不远处接收食物,当然我们并不是无偿提供的,要收取一定的祭品作为费用,而你的任务,是在他们检查食物时,刺探他们的据点的真实位置,最好能找到入口。”
“难不成你们想要攻占据点,再把他们变成信徒?”枫问道。
“神明大人的远见卓识我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知道?不要擅自揣测神明的意图。”苏菲亚娇嗔道。
“是是是,说起来还有其他信徒啊,这个城镇里的神真多啊。”枫苦笑道,这里是众神眷顾的幻想乡吗?
“不准贫嘴,给我严肃点,等下我会把你介绍给其他信徒,好好表现。”苏菲亚好像叮嘱第一天上学的孩子一般苦口婆心道。
“知道了,谢谢。”枫不再嬉皮笑脸了,他的注意力放到了其他信徒这个字眼上。难不成林月舒他们……
到了夜晚,他们来到了那个森林边缘,在路上,枫提议过让他扶着苏菲亚,毕竟她眼睛看不到,可苏菲亚回绝了,她似乎对这段路及其熟悉,而且她还扬了扬手上的手杖,枫这才作罢。有几个人拖着几个便携冰箱和皮革箱从森林深处走来,其中没有枫认识的人。
“这就是会毁灭小镇的怪物吗?”枫有点想笑。
“不好意思,那时候不知道你是可以信任的人,所以胡乱编了一个谎言。”苏菲亚有点脸红,她的头低着,不好意思看枫。
“不用在意,这里很重要吧。”枫表示理解。
“嗯,如果被别人发现了的话可能会被抢劫。”苏菲亚认真地说道。
“既然这么重要,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吹笛子呢?不是会吸引别人来吗?”枫问道。
“吹笛子……其实是因为我太无聊了,而且那天我新学了首曲子,就忍不住吹起来了。”她有点不好意思,“下次不会再有了。”
“这么说我还真幸运啊。“枫感叹道。
这时,那些人走近了。
枫走上前去,想打个招呼,可是他们的回话他却听不懂。枫只听得懂中文和英语。看来久违的语言问题又重现江湖了,枫只好退下,求助地看向苏菲亚,又意识到苏菲亚看不到,只好开口求助道:“那个……苏菲亚,能不能帮我翻译一下?”
“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听不懂,我来向他们介绍你吧。”她走上前替枫发言,而且还把他们的话翻译给枫听了,之后则是讲解任务细节,最后,当他们终于要出发时,苏菲亚说道:“你要记住队长的手势,看到手势你就要开始自己行动了,其他人帮不到你,注意安全,祝武运昌隆。”
“好,包在我身上吧。”枫留下这句话,跟随队伍出发了。他死死地盯着领头的人类男性,那人名叫塔托斯,是这个队伍的队长,当他抬手比出“4”这个手势时,枫就要消失在所有人,主要是对方的接头人面前,前往刺探那个,名为犹格·索托斯的神的信徒的据点。
这天晚上的雾气很浓,伸手不见五指,月亮的光辉被乌云遮盖,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枫从没做过这种类似潜行的事情,是个完全的外行,所以他一直在心中盘算着,要如何在不招致危险的情况下完成任务,可是完全没有头绪。
如果林月舒在的话就好了。枫想。她肯定可以帮自己想到方法,不过也没办法,她现在下落不明,枫只有靠自己了。佟瑶已经厌倦了一昧的步行,直接飘在枫的身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天空。
终于,队伍停了下来。人们把写着“犹格·索托斯”的冰箱和皮革箱放下,等待接头人的出现。四周一片漆黑,路灯都已经在不知什么时候举办的狂欢派对或祭祀中被拆掉了。塔托斯有规律地敲着手中的棍子,过了一会儿,在前方的迷雾中出现了一个人影,塔托斯举起了手向他示意。
枫离开了。
他趁着那人检查箱子中的食品时偷偷绕到了他的背后的一个垃圾桶后,暗中观察着他。那人穿着长长的黑色袍子,脸被风帽遮住了,看起来身材并不高大,甚至有点娇小。那人检查完后便把箱子都搬到身后的推车上,随后他便示意塔托斯可以离开了。塔托斯便带着队伍向后离去,那人看着他们消失在浓雾中,又等待了许久,这才推着推车离去。枫一声不响地跟在他身后。
那人走着走着,突然回过头来,枫连忙躲进一旁的商店里,把身子隐藏在货架的阴影里,透过缝隙观察着他。那人左顾右盼了许久,最后把目光停在了枫藏身的商店上。枫急忙收回了观察的目光,把身子缩了又缩,静静地等待着,直到推车前进的声音再次响起,枫才离开了商店。这次那人的速度加快了,枫一时竟有点跟不上。到了一个拐角处,那人拐了进去,推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不停地响着。枫一时看丢了他的身影,他飞快地冲向拐角处,突然一直漂浮在身旁的佟瑶拉了枫一下,枫一个急停停下了脚步,面前的墙壁上正插着一把匕首,看不到人。
枫急忙向后退去,那匕首突然从墙壁上飞了出来,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它出现在了枫的鼻子前,划出了一道直线。
有人!枫伸出手,想抓住面前的人,可那人滑出了枫的攻击范围,消失在了浓雾中。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对方比我熟悉地形和天气,要马上躲起来。枫这样想着,突然右脚被猛地一踹,他失去了平衡,跌倒了地上,他顺势向旁边翻滚,希望能消失在对方的视野中,可是他能听到向这里接近的脚步声,他马上用手撑地,想爬起来,可是又是一个扫腿,他再次倒在了地上,鼻腔中涌现了一股温热的液体,手上的伤口似乎又开裂了,他痛得叫出了声。
没有给他一丝喘息的时间,那人抵住了他的脖子,把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用枫熟悉的声音问道:“你是什么人?”枫觉得这声音无比耳熟,他似乎最近听到过,可是那人骑在他身后抵着他的脖子,他看不到他的脸。于是,抱着一丝侥幸,枫开口问道:“筱亚?”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的手更用力了,枫的脸深深地陷进了地上的淤泥中,他觉得有点呼吸困难,于是说道:“我说……我说,不过你先让我起来行不行,怪难受的。”
于是,那人从枫身上下来了,可是手和匕首并没有离开他,在她的示意下枫轻轻地站了起来,随后,他看到了只穿着内衣,皮肤黝黑的筱亚,“你怎么变得这么黑啊,我感觉你人种都变了吧,不对,你不是人类所以不一样……”枫惊讶地说着,筱亚则无视了他的发言,问道:“名字?”
“你应该认识我吧,我是枫啊。”枫奇怪地说道,听到他的话,筱亚凑到了枫的眼前仔细地看着他,然后,“怎么可能,我认识的枫才不是这种怪物模样。”匕首的刀锋贴近了枫的皮肤,枫身上汗毛直竖,他急忙辩解道:“不是,我脸上泥比较多,等我去洗把脸你再看看。”
“不用了,你再怎么洗都洗不掉身上的触手的。”她不再相信枫,“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他的,你要是不说出来的话,今晚就用你下酒。”匕首轻轻地划开了枫的皮肤,鲜红的血液渗了出来。
“等等……”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他可不像死在这里,可是匕首只划破了一点皮肤,并没有继续深入,而且马上离开了枫。
“怎么会……真的是枫……”筱亚像变了个人似的,之前的冰冷无影无踪,“对不起,我马上给你包扎……”说着她就跑开了,留下一脸疑惑的枫。
“幸好我动作快,不然你就完了。”佟瑶靠在枫身上,脱力般地说道,“幸好你血液中的那种物质的挥发性够强,不然我根本影响不了她。”枫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佟瑶救了他。
“你是怎么……”枫还没说完,佟瑶就开始解释了:“在她眼里你估计是个触手怪吧,既然这样,只要让她看到的触手怪变成你的样子就行了,她应该也中招了,就和那些岛民一样。”
枫的心直接凉了半截,“那其他人岂不是……”他正想说些什么,筱亚突然回来了,手里拿着纱布和药。
“不好意思,把你当成怪物了。”她一边道歉一边细心地为他包扎,又取出手帕把他脸上的鼻血抹干净了。
“没关系,话说你为什么会成为神的信徒呢?”枫问道。
“……我不能告诉你,对不起。”她抱歉地说道。
“没关系,可是那些神并不是真的神,你所看到的那些所谓神迹,都是幻觉,这样也没关系吗?”枫说道。
“幻觉?怎么可能,那些是真实的,我亲眼所见,能触摸到,能感受到,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那是幻觉呢?”她摇了摇头,不为所动。
“证据吗……确实没有,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些他们承诺给你的奖赏都是幻觉,你还愿意做下去吗?”枫继续追问道。
“我……不会吧,那毕竟只是幻觉啊,我不就等于被骗了。”她沉思了一会儿,给出了答案,一旁的佟瑶低下了头,枫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随后他笑着对筱亚说道:“我明白了,再这样下去你会后悔的。”说着,他站了起来,“给我点时间,我会让你回到原本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