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栀顿了顿,觉得我能想开真好的开心应道,“好。”
这么小的孩子,躺在这么小的襁褓里,瞧着怎么都是那么可爱,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都该有一个粗狂却贴心宠妻子的父亲,怎么都该有一个大方爽朗可以替他裁衣也可以亲手替他烹饪佳肴的母亲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懵懂无知却已失双亲,这茫茫荒漠,留他一人,如何自处?
泽栀原本将暮安递给我是想要逗我开心的,却见我依旧泪如雨下,慌的有些手足无措,“姐姐,”
“没事,没事的!”这两字无事,多的是自我的安慰。
将暮安放回泽栀怀中,“把他交给乳母吧!他是淮阳未来的王,这所有的一切,他都是,承担的了的。”
泽栀不太明白我言语里所表达的意思,不过却依旧听我的吩咐将暮安抱了下去,只是在出门的那刻,回头对我说,“姐姐,白公子已经在屋外等了好几天了,你当真不见一面吗?”
云珂?见了又能如何?不见又能如何?
见或不见,又有何?
我没有回泽栀,她以为我在犹豫,接着道,“泽栀虽不知姐姐与白公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若是有误会还是尽早解开的好,这是姐姐教泽栀的,姐姐,不会忘了吧!”
我定心很是仔细的看了眼泽栀,什么时候她这般替云珂说话了?不过她的话倒也没有错,有些事,说开了,才好。
“你让他进来吧!”
泽栀面带欣喜的应下,更让我深感疑惑。
我最爱的是一身白衣风姿绰约,眉目温柔含情,体态三月如风的云珂,可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白衣,不再温柔,不再是那个他了的?
“幽冥司一惯事务繁忙,怎么今日里府君得空了?来找我,又所谓何事呢?”
他玄色衣衫,绣着朱红彼岸,扬袖挥舞之间,彼岸花开,多可笑啊!那原是他最厌恶的花,今次,竟穿上了身。
“阿音,你可愿听我解释?”
我可愿?哼,嘴角勾咧着笑,“府君这是在说什么?我若不愿,你又怎能进来?”
“阿音,你可是在怪我?”
“怪你?”我拿着那抹云达,凑近脸,微微的蹭了蹭,“府君还未说解释,我又怎敢怪?既要我听你解释,便无需扯那些旁的,你尽管做解释便好。至于解释之后,我如何,怕就不劳府君操心了。”
“阿音,”他握上我的手,却在碰触之间被我抽离,“府君解释归解释,还是不要做肌肤之亲的好,你我虽有婚约,可礼到底未成。”
他讪讪的收回手,眼里有些失落,“阿音,凡人之数早已天定,你我若擅自篡改,怕天谴无道,伤了你,我又怎忍?你如今字字句句唤我府君,难道,当真打算弃了我了?”
我嗤笑一声,他这般说是怪我了?“弃了你?虞音怎敢,白云珂,你字字句句皆言为我,可你何曾问过我心中所愿?”
“阿音,”他有些激动的想要回我却被我回言堵住。
“白云珂,你可知九重天司缘府里与我一起的姻缘原不是你?是我心悦了你,故而不惜与天相抗,你话里话外逃不开随天命,那么我问你,如今,你可会让我随了天命,弃了你?”
良久,他显得有些无力的回道,“阿音,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正如你不知我与阿绮鸳,与克离雅有多般深厚的情意,正如你不知,他们淮阳在这年数里是如何赤忱待的我,正如你不知,你诓我阻我之时,我又有多恨你。
云珂,这里真的好痛,我看着她们躺下却什么也做不了,头都要疼的炸了,暮安还那么小,阿绮鸳还没有给他做过一顿饭,煮过一碗汤,纳戈还未曾教他骑马射箭做一个君王,他们就死了,他们,死了,死了,,”
我哭的歇斯底里的指责他,骂他,将那所有的委屈都企图洒脱个干净。
他静静的站在那,任由我打,我骂。
“阿音,对不起,”他无助又无奈的回我。
我普一口咬上他的肩,血腥之味瞬间萦绕鼻尖,却怎么也无法将那一天的驱走,那一天阿绮鸳白袍上血,终成了我心间那朵永远不会凋零的桃花。
妖艳,夺目,又多了些生机。
于那一方枯地,挣扎着生存。
“好阿音,云珂知道错了,你哭吧,今后,你想做就去做什么,什么天道天谴的,都不管了,若有,我与你一同承担。我只要你快乐的活着。”
对上他明亮如昔却有些陌生的眼,我问道,“若有一天,幽冥之道与我要你做个选择,你会择我吗?”
这个问题,若没有今次这桩事,我想,我永远不会问,因为问出问题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不会选择我,因为,他心存大道。
他依旧迟钝犹豫了好一会儿后像往常那样将我抱在怀中,声音低沉的跟我说,“阿音,信我。”
一丝讥讽冷笑从心间泛开,我推开他,坐回床边,躺下,蒙盖上被子,“府君先回去吧,本殿累了,想睡了。”
良久,他回,“好,你先好生休息吧!待明日,我再来看你。”
“不必了,幽冥事多,府君还是顾好幽冥司吧,这淮阳想来还要修整好一段时间,暮安岁小不知数,本殿既是他姨母便该帮衬着些。”
“阿音,”
他断断续续没问出口,我却明了他“阿音”二字里的意思,回道,“放心,月宫与幽冥司的姻缘不会断的,有些事早已不能再随心所欲了,你说是吧!府君大人?”
他道,“阿音,你现下只是气极了,你是如何的人,这么多的日子里我不可能不知。”
“是啊,府君大人对本殿了解的透彻,可本殿对府君却好似半知也不知的,府君道这么多的日子,现下看来,竟是本殿白过了。
不过既是如此,本殿也没什么好说的,本殿困了,府君若无事就先撤了吧!月宫殿下的身份道这一声驱逐,府君还是该尊的!对吧?”
他回着“嗯”的一声,合门而出,瞧不出喜怒,惹得我不住想,到底,从未,读懂过他。
本就假意睡眠,是而,在云珂走后泽栀来寻时,我正端坐在桌前,百无聊赖的看着水中浮叶,觉得那般自由又那般可笑。
可笑他以为的自由,仅是那方寸之天地。
泽栀闻言打趣我道,“姐姐如今是心里头气不顺,便觉得事事都那般不好,可怜。这杯里的茶叶,整日里都这般浮着的,竟也从未听到姐姐说一点不好。”
看的多便闹心,索性一股脑的喝下了肚,就着茶叶一起随了五脏庙。
“姐姐这是做什么么?不舒服大可与泽栀对骂两声解了气就是,这么折磨自己却不像姐姐了,吃了这茶,晚些闹肚子的痛的可是姐姐,可再不能赖泽栀身上的,泽栀不服。”
添杯蓄水,瞧她满脸堆笑,我实在笑不出的应她,“好了,你也别逗我了,现下,我当真笑不出。”
“姐姐,”她神色担忧不减半分的瞧着我,双眉都快拧成了八字。
茶盖翻回茶盏,碰撞之间,清脆又刺耳。
“泽栀,还记得你问我的那个问题吗?”
她点点头,表明她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