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城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千羽见邹顺财犹豫不决,已经料定这其中定有猫腻,便开口激道。
“那自然不是...只是...赋贡司徒并不在府上,要取来税务簿想来也需要些时辰哪...”邹顺财开始四下里找着借口道。
“无妨!”千羽听罢豁然开朗,现在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城侯只管吩咐那赋贡司徒将税务簿取来便是,我就在此等候。”
“这...”邹顺财眼神飘忽不定,但最终还是吩咐手下人道“来人,快去小司徒府为中丞取税务簿!”
邹顺财对着一旁的下人吩咐道,同时还做了个千羽看不明白的眼色,那下人上前领了命便打算离开了。
“等一下!”千羽又怎会看不出其中的猫腻,那邹顺财几个眼神示意,显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他连忙出声叫住了正打算离开邹府的那名下人。
“呃...难不成中丞是改主意了?”邹顺财疑惑地盯着千羽问道。
“我昨日初到爪南,这城中大小事宜都不太了解,刚好,我也趁着这个机会在城中游访一番。”千羽灵机一动道“城侯若是忙于官务,就让这位小兄弟带我去吧!”
如果是邹顺财派人去取税务簿的话,难免会动些手脚,所以千羽打算亲自前去,好断了邹顺财想要投机取巧的念头。
“中丞...这小司徒府距敝府路途遥远,怎能劳烦中丞呢...”邹顺财的脸色阴晴难定,他出言想要阻拦千羽。
“无妨,城侯若是命人前去,一来一回反倒浪费不少时间,我亲自上司徒府一趟,不是省事了不少吗?”千羽说道,而心底里也越来越确定这小司徒府中藏有猫腻了。
“呃...这...”
“好了,快带我去吧,我也就不再叨扰城侯了,告辞。”邹顺财显然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千羽却没给他这个机会,纵然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路上,千羽在那邹府下人的带领下朝着赋贡司徒府前进,而千羽也尽可能的避免耽搁时间,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突发情况,没过多久,他便来到了司徒府。
“好一个邹顺财...还谎称路途遥远...”司徒府前,千羽在心底里暗暗地骂了一句邹顺财,这司徒府与邹府同在爪南城西城区,两地只见要不了一刻钟的时间就可以赶到,这其中要是没有猫腻,邹顺财又何必编造这样一个谎言来欺骗千羽呢?
“大人,司徒府到了,容小人先进去通报一声。”那邹府的下人对着千羽行了一礼说道。
“不必了,我方才进邹府的时候都没有通报,现在来着司徒府就更不需要了。”千羽直截了当地拒绝了那邹府下人的提议。
“是...”
不同于方才在邹府前,之前是有着邹家大少爷邹鑫跟随,邹府门前无人敢阻拦,但眼下的情况不同,司徒府前的两名护卫却拦住了千羽前进的脚步。
“阁下,这里是司徒府,没有城侯通牒不得进入。”其中一名护卫说道。
“通牒?”千羽一愣,没想到进这司徒府还需要城侯通牒。
“为何方才我离开的时候城侯没有告诉我还需要通牒?”千羽转身对着那邹府的下人质问道。
“这...中丞方才离去匆匆,邹大人也是没有来得及告知中丞,望中丞恕罪...”那邹府下人说道。
这可怨不了别人,千羽一心想要赶在邹顺财在私下里玩弄手段之前赶到司徒府,而忽略了这些因素。
“要通牒是吧...”千羽抿了抿嘴,从怀中取出了他那屡试不爽的天子钦印“此乃当朝天子钦印,钦印所至便如天子亲临,我乃校首中丞千羽,还不速速开门!”
这天子钦印可不是谁都知道的,而显然这司徒府门前的两名护卫就不知道这钦印一事,两人面面相觑,也不知千羽之言是否为真。
“开门!”千羽见那两名护卫一言不发,面面相觑,便震声道。
“这...这位大人,没有城侯通牒,恕小人无法开门放行...”那名先前发声的护卫躬行一礼,虽说他不清楚这钦印究竟是真是假,但起码被千羽的气势给震慑住了,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大胆!”千羽皱了皱眉头,手中灵光一现便化出一柄长刀,直指着那名护卫说道“你这是忤逆圣上!我当有先斩后奏之权!”
那护卫也是吓了一跳,这凭空化刃的功夫他也是从来没有见过,况且千羽此时声威势利,他一个小小的护卫也是有些胆战心惊,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果说千羽可以先斩后奏那的确没错,他现在完全可以将眼前的两名护卫尽数斩杀然后闯进府去,但他却做不到,千羽手中的这把刀,斩过奸佞、屠过强敌、宰过凶兽,但唯独没有杀过无辜之人,眼前的这两名护卫,不过就是日日夜夜站在这门前混口饭吃,或许家中尚有老小等待着那一月二两的银子糊口呢。
“何人在府前吵闹?”就在千羽与那两名护卫对峙不下之际,司徒府门却缓缓打开,随着一道声音传出,只见一名身着官服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
“见过城尉。”只见那两门护卫对着那年轻男子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阁下何人,为何持刀立于司徒府前?”那男子看到眼前手持长刀的千羽,皱眉说道。
“校首中丞千羽,领皇命巡查乾州事宜,此二人见天子钦印非但不行礼,反而阻拦我入府...不过...阁下又是何人?”千羽说道。
那男子好像早就知道千羽的身份一般,不紧不慢的作揖道:“原来是中丞大驾光临,下官爪南城尉匡玉武,见过中丞。”
“城尉?城尉在这司徒府作甚?”
“下官正巧与司徒议事,不知中丞大驾,有失远迎。”匡玉武道“不知中丞造访司徒府有何贵干?”
“巧了,我也有事要与司徒商议,只是被这门前护卫拦下,一筹莫展哪...”千羽稍稍平复了一下方才激动地情绪,对着那所谓城尉匡玉武说道。
匡玉武作恍然大悟状,马上对着那两名护卫说道:“你们也听到了,中丞要与司徒议事,还不快放行!”
那两名护卫见匡玉武对千羽毕恭毕敬,也不敢再多言,便怪怪的退了回去,将府门让开了。
这下,千羽才总算是进了这司徒府,但经门前这么一耽搁,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
在一名司徒府下人的带领之下,千羽可算是来到了赋贡司徒所在的厢房。
“下官刘起之,见过中丞。”一进屋,赋贡司徒就恭敬地站在那里朝着千羽行礼道。
“你认识我?”千羽一皱眉,自己可是头一次见这爪南城的赋贡司徒,但为何这刘起之就好像早早就知道了千羽的身份一般。
“呃这...下官...下官曾听闻过京中之事,也便耳闻过中丞雄途伟绩。”刘起之站在那犹豫半天才开口说道。
千羽上下打量着那赋贡司徒刘起之,而那刘起之的目光却躲躲闪闪,始终不敢与千羽相接。
“那我是来干嘛的,你也应该知道吧?”千羽试探性地问道。
“下官知道,中丞是奉陛下之命来乾州巡查。”刘起之稍作思考便说道。
“没错,我今日造访你司徒府,就是想看看这爪南城的税务簿。”千羽点头道。
“哦...中丞且随我来。”刘起之听罢便走向门口,伸出手去邀千羽出门“这税务簿就放在敝府的耳房内。”
千羽随那刘起之出了门,在院中东厢房的耳房之前停了下来。
“还请中丞在此等候片刻,下官这就去拿税务簿。”刘起之在那耳房门前对着千羽说道。
“不必了,我且随你进屋去,亲自查看。”千羽挥了挥手,他自然是要根绝这刘起之一切想要耍花招的念头,便随着那刘起之一起进了耳房。
耳房内十分简陋,各种陈列架上都堆满了东西,房间内也落了一层不薄的灰尘,想必这里也许久没人进来过了。
刘起之走到桌前,在桌上堆积着的一筐竹简之中翻了翻,随手拿出了几卷。
“中丞,这些便是几个月来爪南城的赋贡明细。”刘起之拿起那几卷竹简擦了擦其上的灰尘递给了千羽。
千羽接过刘起之递给他的竹简,一卷又一卷地翻看着,同时也问道:“司徒,这税务既然是每月记录一次,那为何这屋中会积满灰尘哪?”
刘起之听到千羽的发问,脸色一下子差了起来,说话也犹犹豫豫:“呃这...中丞有所不知啊...这...哦对...前几日这城中突发一场沙尘暴,下人们没来得及清扫,便落得如此地步...”
谈论间,千羽已经看完了所有的税务记录,他皱着眉头,将那些竹简又递给了刘起之,在方才千羽所看的记录之中,这爪南城近几个月来的税务都十分正常,和他在茶会所听到的完全不同。
“我知道了...今日多有叨扰,我就先告辞了。”千羽眯了眯眼,看来这其中的猫腻不小。
“那...那下官送中丞出府...”刘起之听到千羽要离开,起先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待他反应过来以后,则是长长的松了口气。
“不必了,司徒若有公务就先去忙吧。”千羽丝毫没有要刘起之送他出府的意思,快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那...中丞慢走,恕不远送...”让千羽没想到的是,刘起之竟然十分爽快的同意了,按理来说,此等客套怎么说都要往来三次才能说是敬足了礼仪。
看着千羽远去的背影,刘起之松了口气,他缓缓地拍了拍胸口,仿佛还在因为之前的事而心有余悸。
“总算是走了...”刘起之自言自语一番,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西厢房内,刘起之东张西望之后,鬼鬼祟祟地来到了角落的一处陈列架前,他伸手从那陈列架上取下一只木盒缓缓打开,盒中正静静地躺着一卷竹简,刘起之将竹简摊开,只见其上一条条醒目的赤子映入眼帘。
刘起之将竹简拿到一旁的桌上,又抬头看了看,甚至支起一旁的窗户向外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之后,这才拿出一根笔,在竹简上记录着什么。
“果然...”西厢房的屋顶上,千羽掀开半块屋瓦,方才刘起之的一举一动他都丝毫不漏地目睹了下来,而这刘起之眼下正在记录着的竹简,很可能就是爪南城真正的税务簿了。
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在千羽的脑海里犹如锁链般串了起来,起先是他自城侯府离开,随后便到了司徒府,又遇到了城尉匡玉武,然后就是赋贡司徒刘起之莫名其妙地知道千羽的身份。
“匡玉武...”千羽坐在客栈内的桌前捏着下巴思索着这一切,最终,他确定了一个可疑的人物,那就是匡玉武。
“他一个城尉...和一个司徒有什么好谈的?”这是千羽正在思考的一个问题。
城尉管理的乃是城防军事,和一个赋贡司徒能有什么要是可议?显然,这个所谓城尉匡玉武,很可能就是邹顺财派去给刘起之通风报信的人,他之所以能赶在千羽前面抵达司徒府,说明城侯府与司徒府有捷径,而且匡玉武此人很可能是一名会点武艺的武人。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千羽心中也了然了十有八九了,他打算今日夜里就去司徒府的西厢房走一遭,去瞧瞧那刘起之想要奋力藏匿的神秘书简究竟是何物。
当日亥时四刻,天色才刚刚暗了下来,一来是因为夏天昼长夜短,二来是因为这爪南城地处北方,昼长夜短的情况被扩大了不少。
司徒府内,千羽着一身黑衣静悄悄地伏在西厢房的屋顶,腰间挂着一柄横刀,那正是由青剑所化而成,不论是原本模样的青剑还是能够化灵的菊一文字则宗都被人见识过了,所以千羽自然是不能再用了,以免暴露身份。
“哈——”一声慵懒的哈欠声自西厢房内传来,只见刘起之正揉着朦胧的睡眼朝着主房走去,千羽自然知道,这就是他潜入西厢房盗取竹简的绝佳时机。
待刘起之走进了主房之后,千羽翻身下瓦,站在西厢房窗,将一缕气引至双目前朝内看了看,透过那薄薄的窗户纸,漆黑一片的厢房之内对于千羽来说也是如视白昼,而千羽也并未发现这房中还有其他人。
千羽蹑手蹑脚地来到了房门前,他轻轻推开房门,轻车熟路地来到了那陈列架前,取下了先前刘起之所取的那只木盒。千羽拿着那木盒四下摸索了一番之后,他发现这只不过是一个十分普通的木盒,并没有其他的机关或者铁锁。
他缓缓地打开了木盒,而一卷竹简正如他所料般的放在里面,千羽顿时大喜过望,赶忙将竹简摊开想要看看上面的内容。
然而在他摊开那竹简之后便傻眼了。
“啥?”千羽的大脑一片空白地盯着竹简上的赤字。
“本月九赋——无”
“本月九贡——无”
“本月粮税——无”
千羽迅速的扫视着那竹简上的条条款款,这简直比白日他在东耳房所看到的那些税务还要离谱,然而直到他继续向下看的时候,却看到了一行他这一生都难以忘却的文字。
“千羽命数——无”
看到这里,千羽的后背不由得猛然一凉,一股难以言表的震惊与恐惧袭上了他的心头,然而就在他还没有弄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接连四五道猛烈的罡风便从他的后心袭来,一时之间,千羽瞳孔紧缩,腰间的横刀不由自主的便拔了出来。
“叮——”几道清脆的响声传来,那正是短兵相接的声音,而千羽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几名带刀黑衣人,各个武艺高强,内力雄厚,一番交手之后,千羽的手臂竟有些发麻。
然而千羽却来不及思考和歇息,那几名黑衣人的攻击接踵而至,无暇招架之际,千羽只得破窗逃跑。
谁知这破窗离去之后,千羽所看到的一切更加让他震惊,只见司徒府上上下下布满了身着黑衣,手持刀剑的神秘武人,一个个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千羽。
“中计了...”这是千羽眼下所能最快速得到的答案,但是他究竟是中的什么计,又是如何中的这计,千羽一概不知,也无暇思考,眼下凌驾这些事情之上的头等大事,就是如何在这险境之中保全性命。
“上!”不知是谁小声的说了一声,只见密密麻麻近百名黑衣武人尽数朝着千羽奔袭而来,在月色的映照之下,司徒府内的刀光剑影甚至都可媲美群星。
顿时,千羽便与司徒府内近百名黑衣武人交战在了一起,虽说有近百名武人,但每次能与千羽交手的只有三五人左右,但即便如此,这样下去千羽迟早会葬身这司徒府内。
所以,眼下千羽唯一能做的就是逃跑,他一边与这一众黑衣五人纠缠着,一边朝着院墙一步步挪动着,他找准了时机,不顾一切地将浑身的气都聚集在双腿,霎时间,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司徒府外飞跃出去。
“嗞啦——”就在千羽的身形飞出的瞬间,刀剑入肉的声音传来,紧随千羽其后的便是一条长长的血线,原来院墙之外仍有埋伏。
随着千羽使用影步逃离,司徒府内的一众黑衣武人也各个使用影步追逐了上去,而司徒府内则再一次恢复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