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旺东福一声嚎叫，两个银元从他手中滚落到了地上。
“获胜者的奖品就是……”
“20银！？”
看见地上那两银元，洛晓羽一愣，禁不住扭头朝那麻子看去。刚刚他是看见那麻子偷偷的往这伙计手里塞钱了，可具体塞了多少，他还真没看清。
20银，相当于一个普通农户一年的开销了，为了卖这十五头牛，那麻子也真豁的出去。
“喂，小子，我说你掐我干嘛？”
旺东福趁着洛晓羽愣神的当头挣脱开了手，一脸怒气的望着他。
洛晓羽耸耸肩，笑笑没回话。
其实就算他回话了，旺东福也根本顾不上了。
因为周围的群众炸了。
是真炸了。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旺东福把头一抱就想跑，可惜迟了，愤怒的人们纷纷涌了上来，把旺东福和麻二两人团团围住。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公然走后门，还有没有王法了？”
“20银的回扣？你们可别忘了，这牛集所可是皇营公属单位，你这是受贿，是犯罪！”
“就是。让他先卖了牛，我们怎么办？明天牛价跌了，你赔我们吗？”
“别和他们费话了，报官吧！”
“报官？天下乌鸦一般黑，依我看，不如狠狠揍他俩一顿得了。”
“那太便宜他们了，干脆砸了这牛集所……”
“对，砸了，大不了老子牛不卖了。”
众人义愤言辞的，以往积攒的怨气，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也不知是谁带的头，一锄头就将牛集所门栏上的招牌给打到了地上。
轰隆一声响。
“是谁？造反啊！”
牛集所里传出一声怒吼，紧接着就出来一个穿着土黄格褂子的老掌柜。
“你们？”
老掌柜刚出门，还不了解事情的原委，一见外面这人山人海的阵仗，还以为是哪里的山贼土匪杀上门了呢。
“你们等着！”
老掌柜一回身，没一会就拿着一把澄金算盘，吹胡子瞪眼的冲出了门。
“来啊，哪个不怕死的就上啊！想当年，老子闯荡江湖的时候，你们还穿着开裆裤呢！”
老掌柜年纪虽大，双目却是炯炯有神，众人见状纷纷退了两退，虽然还有不少人私下议论着发泄不满，却也没人再敢走上前去。
“叔舅，救我。”
旺东福还被众人按在地上摩擦呢，一见这老掌柜就像见了救星似的，连连求救。
“放开他！”“俩！”
老掌柜斜眼一看，跟着旺东福一同被按在地上的还有个麻子呢。
“敢问老先生怎么称呼？”
洛晓羽见这老掌柜长得国脸剑眉、正气凛然的，倒并非龌龊小人嘴脸，心想他应该是个明白事理的人。
“啍，老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陈沟县牛集所丞长，黄真是也。”
都说人没有不怕死的，黄真也一样，所以在名字前加了自己的职位名称。
打个老百姓那不叫事，可要打了朝廷任命的官员，那可是要蹲牢狱的。
不过洛晓羽可没觉察出他的意图，反倒是被他的名字给惊住了。
他本来是想上前解释一下事情原委的，不想听那老掌柜这么一说，突然脑中一震，便想到了一个武侠人物。
算盘当武器，名字叫黄真，再仔细看看，还真和书中描写的那个滑稽商贾有些相像。
“你是黄真？《碧血剑》里的那个黄真？”
“什么碧血剑，老子不用剑，用算盘。”
黄真将算盘摇得哗哗直响：“你小子要是再敢上前一步，小心我盘了你。”
洛晓羽见黄真双臂抖动，眼睛翻白，胸脯不停颤动，特别是那吹胡子瞪眼的表情，像极了某个相声演员的名场面。
‘盘他！’
一想到这，洛晓羽就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一时没忍住。”
洛晓羽道过歉，忽然想起一件事，他转头冲着人群里喊道：“有叫袁承志的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洛晓羽是什么意思。
“没有吗？那杨过呢，周伯通、张无忌、乔峰、虚竹、郭靖……”
“我，我叫郭靖。”
刚刚那个拿着铁锤拦住麻二的庄稼汉子腼腆着脸，走出了队伍。
“什么？你叫郭靖？”
洛晓羽暗自摇了摇头。
这汉子一看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怎么瞅都瞅不出一丁点大侠的气质。
看起来是自己想多了，世上重名的人这么多，那也只是重名而已，那些不同时期、不同作者的大侠们，又怎么可能会同时被聚集到这里来。
“真，真的。”
见洛晓羽不信，郭靖憨实认真的回道，“我小名郭二虎，单名一个靖字，我娘说……”
“够了。”
黄真算盘一抖，吼道：“现在可不是烧黄纸，拜把子的时候。你们这群贼寇，到底谁说了算？”
“贼寇？我们可不是……”
“黄掌柜。”
没等洛晓羽把话解释清楚，一个庄稼老汉已经从人群里挤到了黄真跟前。
“许老汉？”
黄真的眼晴瞪的跟铜锣一般大，又惋惜又遗憾，“我真是没想到，连你也落草了！”
“可没那回事。”
许老汉忙将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黄掌柜，我们可不是强盗土匪，我们就是要挣个理字。”
许老汉正说着，早就有人将地上的那两个银元拾起，递到了黄真的手里。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你们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燕门山的土匪下山了呢。”
黄真将算盘别到腰间，颠了颠手里那两个银元。
“嗯，这个……”
周围都静下了，黄真反倒不知该说什么了，好不容易捋了捋思绪，这才接着说道：
“旺东福他收受贿赂，我们牛集所必定给予严惩。”
“不过，至于收牛这件事……”
“黄爷，你可得讲道理啊。”
没等黄真说完，麻二捂着乌黑的眼圈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抢着哭诉道：
“这钱是我给的不假，可我昨夜半宿就来了，这也是真事，这卖牛还得我排第一个。”
“这个……”黄真清了清嗓门问道：“东福，他说的可是真的？”
旺东福在众人面前哪里还敢多话，匆匆从地上挣起，连滚带爬的就躲到了黄真的身后，这才轻声喊道：
“叔~”
“嗯？”
“麻二说的是真事。”
旺东福捂着红肿的脸颊还想要解释，“而且那钱……”
“行了，我知道了。”
黄真将那两枚银元往兜里一揣，摆出一副大公无私的模样。
“我黄真办事向来公平公正，这一码事归一码事，旺东福的事我自会再查，至于卖牛，那就还从麻二开始。”
得闻这么一个结果，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黄掌柜，那今天还只收30头牛吗？”
“规定就是规定，陈沟县牛集所今日就只收30头牛。”
民众哗然。
“黄掌柜，那可不行，我还说我昨晚就来了呢！”
“就是，我也是半夜到的，看看没人就先回去了。”
“还有我……”
“去，我来的最早。”
“瞎说，我可比你早多了。”
“胡说，我进城那功夫，你才从西道上过呢。”
刚开始争论的茅头还对着黄真，可没过一会功夫，这群人互相开始争辩起来了。
“麻二卖了就该到我了。”
“谁说的，我来的可比你早。”
“怎么？不服气？不服气干一架？”
“干一架就干一架，我还怕了你不成。”
“来啊。”
“来就来！”
“……”
两人光说不练，唾沫横飞吵了起来。
“唉，又是内讧。”
洛晓羽叹了口气，看样子他那牛今个可不好卖了。
如果今天卖不了牛那就没钱，没钱那就没吃的，没住的。
破房子、草垛子、牛犊子、熊孩子……
一想到江小川家那五子，洛晓羽就头疼，他是真心不能，也坚决不想再回到江小川那破屋里过夜了。
“都别吵了。”
洛晓羽大吼一声，“你，还有你。你们倒是打呀！光BB不动手，算什么好汉。”
那两人脸一红，其中一个退了，另一个反倒冲着洛晓羽来了。
“好，老子就让你尝尝充好汉的滋味。”
那人说着掏出一把刚打磨好的精铁镰刀就朝着洛晓羽挥来。
“来的好。”
洛晓羽也不多话，两眼紧盯着那弯刃，侧身避过，一个摆拳将那男子放倒在地。
“好，这一拳打的着实漂亮。”
黄真在一旁鼓掌赞道：“小伙，就你了，卖牛你排第二家。”
“我呸。”
不知怎么滴，看黄真那幸灾乐祸的模样，洛晓羽的脾气就上来了。
“怎么？你还想第一个卖？”
“哈哈哈。”
洛晓羽忽然笑了。
“既然黄掌柜定了比武来分先后顺序，那么他们我全都要打一遍！”
“这个……不用了吧。”
“不！要的。黄掌柜办事不是向来公平公正的吗，不仅我要和他们打，那个麻子也要，所有人都要。”
洛晓羽望向队伍里那些个七老八十的老弱病残，道：“我们不打个天翻地覆，不拼个你死我活，又怎么能排得出先后顺序！”
“来来来。”
洛晓羽说着径直走到一个骑在牛背上的娃娃跟前：“算你运气差，就先拿你开刀。”
“哎呦喂，这可不成。”
一个老汉扑上前，紧紧搂住了娃，回头道，“我们不卖了，不卖了还不行吗？”
“好，赶跑一个。”
接着洛晓羽又将目光放到了一个老妇的身上。
“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回应老妇的却只有周围冷漠的眼神，以及洛晓羽慢慢逼近的脚步。
“不行，你不能这么干。”
一柄碎墙捶拦在洛晓羽跟前。
“真要打，我陪你打。”
“不用。你赢了。”
洛晓羽望着郭靖呵呵笑道，“现在你排第一位。”
“我不要，这对他们不公平。”
郭靖直摇头。
“公平？”
洛晓羽忽然将目光对准了黄真，“公平不公平可得由这位官大爷说了才算。”
洛晓羽一番话顿时又使众人将茅头重新指向了黄真。
“就是，哪有比武卖牛的，又不是打擂台。”
“黄大人，你不是号称行事最公平公正的吗？”
“可不能这么干啊，我们老胳膊老腿的，可挨不得几下。”
“……”
黄真顿时噎在当场，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少年可不是个简单的主。
“行，算你狠。”
黄真想了想，向着大伙说道：
“大家这样，今天收牛不排队，牛栏一开，谁家的牛先进栏，就先收谁家的。”
说完他扭头就走，行两步又回身朝旺东福的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
“还愣着干什么？”
“还不快去！开牛栏，收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