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正在看《美国往事》，抬头看了看云凤，说不上哪里不同，但却漂亮许多。程想了想，可能是制服的缘故吧。“一般不吃早餐。。。”
“是吗？尝尝吧。我做的。。。”
“你会做饭？”程认识的女人大多不会做饭，而会做饭的女孩，记忆里仅有琳娜。
“这很奇怪吗？。。。那么。。尝一下吧。。。是骨汤。。。”云凤把饭盒放到桌上，程这才看到粉色的饭盒上贴了一个美少女战士的图贴。
护士站的警铃响了，云凤急忙向外走。
“你喜欢画画吗？”欧阳峰问道，
“喝汤吗？免费的。。。”
“上大学那会，我很喜欢画画。你知道高更吗？一个画家，他本有着美满的家庭，为了画画，他离开了所有人。。。”欧阳修正在逛淘宝，选画板。
“你想模仿他？”程喝了一口汤，有关妈妈和琳娜的记忆瞬间涌了上来。他觉得奇怪，仔细盯着汤看了许久，又缓缓喝了一口，这次谁也没有出现。
“不。。。要是我被劝退了。。会开一家文具店。。闲了会去写生。。。”欧阳峰向窗外远眺，只有万里晴空。“你是对的，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无论他们的幸福是什么。。。我会过我自己的生活。。。你需要理财吗？在这方面，我可以帮助你。。。”
程抬头看了看欧阳峰，“说不定真有需要。。。”
“那个护士。。。似乎对你有好感。。。”
“年轻人嘛，对世界充满好奇。很正常。。。”
“一会。。我就要出院了。。。”
“不要这副表情，大家只是萍水相逢。。。”
“嗯。。。有什么需要，打电话给我。。。”欧阳峰寄给程一张名票。“很高兴认识你。。。”
这时，欧阳峰的亲戚们一拥而进。程起身走了出去。
“你的手机呢？又丢了。。。”一名护士接过自己的手机，
“嗯。。。很悲剧吧。。。”云凤挤出微笑，圆圆的脸颊很是可爱。
“你弟弟在哪里读大学呢？”
“广东。。。不过明年就要毕业了。。。”云凤低头整理着资料。
“是吗？那恭喜你了。。。到时工资也会涨的，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程站在窗边，看着旁边正在施工的工地大楼上，一个个顶着太阳蹲在地上绑钢筋的工人们。不由皱了皱眉，想起了自己的工地生活来。
“小工一天80，大工160。”他掏出烟来，“加班每小时多五块，还管一顿饭。”他抿了抿嘴，“多么奢华的生活呀，还有着梦想。不怕苦，不怕累。每天回到出租屋，你都会做好饭。。。”他想起了琳娜的微笑，“傻孩子，你应该结婚了吧。。。”他回头望去，过道里云凤的背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一片光泽中。“我应当重新开始，对吗？。。。”他重又感到疼痛，“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思呢？在女人的大海中漫游，而我渴望一片小舟，一个小岛。我应当重新开始吗？是的，云凤和琳娜很像。而琳娜又和另一个女孩很像。是的，是安。该死。。。该死。。。”他的拳头重重砸在墙上，“假如你没有别的意思，为什么让我遇见她？我想被饿死？”他如触电般惊恐的看着楼下，“我不去追求，但别指望往我拒绝。。。”
水泥罐车发出一阵阵吼叫声，锤子敲打钢筋的声音依稀可闻。而另一边，在公园那边，游玩的人们逐渐多了起来。可以清楚看到打乒乓球的人们挥舞着球拍，牵着狗坐在凉椅上的女孩。追逐的孩童，于绿荫中悠然行走的人们。
“我得赎罪，可我有什么罪？假如我没有罪，为何如此痛苦，麻木不仁行尸走肉般的痛苦着。我对不起谁？琳娜？”他深吸口气，“是老家伙，我的爸爸。还是我去世的母亲呢？”想到这里，他沿着楼梯缓缓向下走去。走出医院大门，穿过马路，来到银行取票排队。
“105号。。。请到3号窗口。。105号。。。”
程来到柜台前，
“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我想汇款。。。请帮我看看这张卡里还有多钱。。。”
“好的，稍等。。。你好。。。还有1180503元。请问是同行汇款吗？”
“是的。。。您帮我看看这个账号的主人是程建国吗？”
“请说下账号。。。”
“6236.。。。。。。1057.。。”
“6236.。。。。。。1057.。。程建国。。。汇多少？”
“六万吧。。。七万。。。”程看了看头顶的出风口，“10万整。。。”
从银行出来后，程觉得轻松许多。他觉得自己应该到处走走，刚走了没多远，看到一家手机店。来回踱步后，还是走了进去。
中午时分，云凤来到病房却没有看到程。敲了敲厕所门，无人应答。就在她以为程走掉时，透过窗户，她看到一个穿着蓝白条纹病服的人坐在湖边树下的凉椅上。似乎眼前的情景出自一副画而并非现实世界。一个病人打着石膏，坐在蓝色湖面上。被风吹动的柳枝忽聚忽散，当她重又能看到那个凉椅时，程消失不见了。云凤想起了高中时期，操场看台上初恋的背影，似乎他们是同一个人。说是初恋，其实只是爱慕。两人都明白对方的心意，但都没有开口。随着时间的流逝，最后天各一方，渺无音讯。留下的只有初恋的苦涩与懵懂，以及永远无法落下的黄昏的孤寂，无法碰触的脸庞，越来越远的婆娑。
“吃饭了吗？”云凤听见推门声，回头望去。
“还不饿。。。”程提着一个袋子，走了过来。
“我们等会叫外卖，可以帮你点一份。。。”
程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云凤。片刻后，把袋子递给她。
“什么？”云凤看到手机盒子，“干嘛？”
“送。。。”程摸了摸额头，“这该怎么说。。。先让你用着？我不知道怎么说好些。。。你的手机不是丢了吗？老用别人的总不太好。等你发工资了，可以还我。。。”
“可是。。。我不能要。。。”
“不要我就扔了。。。”说着，程的手臂伸出窗户，把袋子悬在空中。
云凤没有说话，眼神里透漏着悲戚。
“3。。。2.。。。。1”
就在程要松手的瞬间，云凤夺过袋子。
“哭什么呢？”程也觉得奇怪，自己会伸出手擦拭云凤脸上的泪痕。只是当他的手指碰到云凤脸颊那一刻，他觉得身体里有另一个人从棺材里睁开眼。“是我不善言辞，sorry。。。”
云凤转身，急冲冲跑了出去。她之所以哭泣，可能是想到了自己被初恋不经意夺取的初吻。而程更加困惑，自己所作所为究竟是对是错？他望着来回晃动的门，缓缓坐了下来。
“我不祈求什么，更不奢望你爱我。但假如你爱上了我。。。”程缓缓躺下，看着外面晴朗的天空。“我什么也给不了你，连诈骗的机会也给不了你。只是。。。。我希望你过得好一点。多么熟悉的话呀。。。”他望着旁边空了的病床，“希望你幸福。。。对，就是这样。。。合法又道德的幸福。有点人情味就更好了。Shit。。。真的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用枕头捂住脸，从枕头下传来轻微的歌唱声，
“这一刻突然觉得好熟悉，像昨天今天同时放映。这种语气原来好熟悉。。。”
片刻后，房间里响起打鼾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