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曾经的黄口之语,而今确有其合理之处所在,但是,就算当初当真了又如何,又能改变什么呢。
“确是我之过错,当年没有击毙那个畜生,如今又没能守护部族,我······我······我之罪,此生无解!”
“唉,你的离去,不是你一个人的个人意志,两族交流,你要是不去谁还能去呢?难道要我这一把老骨头当起我族的门面吗?!”
此时,风乘心灰意冷,整个人形同烂泥,提不起一点气力,面容体貌满是污浊之物,曾经的亲人现在能看到的只是那一排排的六角白骨。
常人都说睹物思人,可这无情的白骨终归已经是死物了,望着它们,想起的只能是和亲人死亡有关的一些冷酷画面。
风乘起身,形同槁木,行尸走肉一般蹒跚而去,他来到黑漆漆的洞口处,一只大脚将那几副猛兽毒虫得尸体跺得四分五裂,两三下就将其踢出很远,直至不在眼见这等恶毒之物。
他对着黑漆漆得洞口,望眼欲穿,他呼喊一些族人的名字,他咒骂这个荒诞无情的邪物,良久,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又跃入坑中,全力击打洞底和四壁,鲜血滴入洞底,良久,没有任何回应。
“吃我啊,混账!怎么不吃我!混账!混账!······”
只有他的声音在洞中回荡,其他没有什么变化。
风行安凌生和老者闻声还有一些族人闻声而至,这副姿态只能让他们更心碎。
“够了!小子,速速上来!非是我无情,而今之计,夜狼王许我族一安生之地,已然万幸,我等若不再好好活着,死去的人又会有何种感想!”
风乘承言,几个攀跃又出现在几人眼前,他失力一般倒落,坐卧在黄土地上,野人之态。
“都已经死了,作何感想?你我又该作何感想?”
“活着,生存,如果很简单的话,我们何需日夜劳作,何需与那些猛禽恶兽斗争,守护神在上,他又是为了什吗?!“
“我满怀希望,以为凯旋而归,可眼前的事实却是如此这般。夜狼王言行无常诡秘,还能指望他什么,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畜生罢了。”
“都已经死了,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去死吗?呵呵呵·······”
安凌生在此,值此之境,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一族从来没有对狼主不敬过,有些话他们想都不敢想,况且夜狼王一直以来都对他们照拂有加,按情理也不该这样。
风乘得话虽然惹得他心生不满,只是,如今这般惨祸发生,他更不该做的就是出言顶撞他的友人。
“痴人!醒来!”
老者不顾伤口,老眼浑浊,一掌击在风乘的脸上,红手印醒目,他没有停下。
“醒来!”
又一掌
“醒来!”
“醒来!······”
老者吃痛,气喘吁吁,这是悲怒和虚弱的双重影响所致。然而有力的冲击和话语,却没有对风乘造成什么影响,他没有精神振作的迹象。
“小子!谁都能这样,唯独你不行!”
“我,不行。”
风乘站起身来,两眼无神,里面没有生的希望,身体向是被拖着一样,朝部落以外方向走去,想要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小子,站住!”
老者呵斥他,安凌生和风行赶忙追了过去,紧紧钳住那个痴人,那个野人,要把他往回拉去。
那个野人现在倒有某些坚定的意志,他狂放起来,健壮的肉身挣动起强劲的力道,崩开二人,往远方奔行而去,安凌生与风行紧紧追着他,但距离被他一点一点拉开。
老者喝止他,他不听,老者想去擒拿他,但伤口在身,力不从心,大腿使力,一阵痛感,老者摔倒在地,有人带着哭腔去搀扶他,安慰他。
“老大,你是我们的支柱,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小信他还等着你呢!你要去哪,停下!”
那野人身形一止,那个背影又软弱起来,他肩膀抖动,悲嚎起来。
“风行,我的兄弟。我对不起你们,我······我也对不起信儿,我再也无法面对······照顾好自己,还有,他······”
他哇哇大哭,疯魔一般远行而去,风行终于再也追不上他了,只能捶胸顿足,他引以为傲的速度在此时却不灵了。
“老大!老大!风乘!回来!回来!······”
安凌生胸口狼首印记栩栩如生,他的双眼不再如一般人类肉眼那样,而是充满张狂的野性气息,眉梢狭长冷冽眼瞳泛黄如同狼目,后肢骨骼啪啪作响,转变成爆发力十足的兽类腿骨,他利爪伸出,双手着地,宛若一匹人狼,这是夜狼王赐予的御灵技,唤狼术,一种即时体质转变型的御灵技。
他一声长嚎,很快拉开了和风行的距离,并迅速接近风乘,四只利爪抛沙逐风,在即将扑到风乘时,对方也调动起了御灵技,臂腿摆动如有狂风之助,速度提升一大截。安凌生竭尽全力也只是被拉得越来越远,他暗叹,难道是被狼主护佑得太过安逸了么。
那个野人终于消失在二人的视野之中,他彻底成为一个迷途中的行者,茫茫沙海,行动无向,自此以后,生死不知。
二人回归部落核心地带,身边没有风乘。老者几人见状,都憾然无神,仿佛又被抽去了一层皮,很痛。
“回去吧。”
老者的声音更老了,身形也更加枯朽,仿佛离人生的终点又近了一步。
风林风寻他们追问风乘去向,几人不知该作何回答。还是老者开口,现在只有他担得起这个事态。
“不用担心,他不会有事,他······会回来的,他会活着,而我们,我们也得活着,小信也还在等着我们。收拾收拾,准备上路吧。”
他惨然一笑,希望能再给大家一个希望。
现在有生力量太少,部落之中的器物无法一次性搬运得完,风崖先清点了一些重要的典籍,又和大家把公共仓库里的仅剩的草叶整理完备,想了许久,还是找上了月儿的胸骨柄先一并带去,其他人也各自整理着对于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东西,老匠人只带上了他的铸工器具,风寻则带上了父母的胸骨柄。
安凌生命自己的族人尽力协助这里的人整理搬运物件,只是现在这里上上下下也就二十几人,器物太多,他们十来个人还真只是助了绵薄之力。
他见有人攥草取液,询问得知,这是存有灵泉的沙见草叶,之前,他是知道风灵部落中有一口灵性十足的老泉,但听说其液不可长存,现在看来沙见草倒是很吃惊的,尤其是在亲自尝过泉液之后,感受了灵性因子的激荡冲刷之后,从他的角度看,风乘体质强于他的原因就在于此。
其实,就旷虚漠这个戈壁沙地环境来说,这样的惨祸并不是唯一的,其凄惨程度与一些大族的衰败或是族类相争的后果来比较的话,也没什么,甚至微不足道。
这样说来,看似有些无情,但事实如此,在旷虚漠北部区域,因道韵自然物的异变而一夜倾倒的超级部族,也是存在的。
怎么说呢,一句老套的话,想要生存就必须适应环境,如果足够强的话,具备超越性也不是没有可能,也许这些人中很多人都还没有这种坚定的想法,但至少,风寻从今以后将会有一些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