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在他们终于疲乏,休息之后,黑衣人突然一个闪烁,没入安定王府主房之中。
“主人,她出宫是去会见赵匡胤,此刻几人正在客栈休息!”黑衣劲装少年单膝跪地,立即如实禀告情况。
“赵匡胤?他何时来的都城?来着人数、目的?”一向以不问政事、终日醉心诗文的安定王,此刻,所问的问题均是重点!
倘若没有一个阔达的政治头脑,如何掩饰的这般好,骗过了所有人!
“赵匡胤于王爷与楚姑娘当日回京已潜伏在都城,来人除了其弟赵光义,还有一心腹高冷非,他们来此就是为了楚姑娘!”孙童一口气回答李煜所有问题,不愧为跟着他好几年的心腹,办事能力他绝对放心。
“如此甚好!”李煜盯着窗外夜色之中的飞雪,嘴角勾出一丝高深莫测之笑,继而转换为阴狠,暗道:大哥,休怪我心狠,这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然后回身吩咐孙童:“孙童,你去……”
远在皇宫的丹青,看着渐入深夜的天空,还不见楚御魂回来,心中已然放心。
“楚姑娘,看来你真是去了王爷那里!”
就在楚姑娘刚出宫,她早已暗地里通知李煜。为此,李煜接到消息,等了几个时辰,不见楚御魂到来,只得吩咐孙童前去查看,未想带回一个好消息:赵匡胤孤身到来金陵!
黎明天际,因白雪覆盖,早已一片光明,寒气更是不断深入,好几年未曾下过如此大雪的江南,这一年居然大雪纷飞不断。
在楚御魂等人所休息的客栈,此时有一条人影突然闯入因昨夜饮太多酒,还在昏睡的女子房里。他一身黑衣劲装,轻快的从窗户跃入,出手封住昏睡女子穴道,然后扛起她,悄然推开房门,正大光明的出了房门。
或许太寒冷,此刻,天地间还无人行走。他轻巧的几个纵身,消失于客栈,停在大街中一辆华丽马车旁。
“主子,楚姑娘带来了!”
“好!”马车里走下一身穿狐裘的男子,他温柔地伸手接过还在昏睡的女子,将她放在温暖的马车里,并脱下狐裘,披在她身上。垂眸盯着睡的如此安静的女子,他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儒雅笑意。
当他移开目光,早已换上冷淡神色。
“走!”
天大明之际,安定王府西院!
“嗯……”头依旧昏沉的女子沉吟一声,缓缓伸手揉了揉眉心,神色逐渐清晰,她撑起身体,朦朦胧胧瞧了一眼四周,突然一惊,这不是在自己昨晚的客栈,这是在……
突然觉察到外面有人,她如风般穿戴完毕。
“汐儿,你醒了!”果然,当来人从容的推门而入,已证实她的想法,她果然在安定王府。
“二哥,我怎么在这里!我记得……”她满腹疑惑地看着缓步而至的李煜,话未尽,李煜突然伸手打断。
“汐儿,有件事,二哥不知该不该告诉你!”他在犹豫?
“何事?”楚御魂瞧了一眼李煜似乎在犹豫的神色,追问道。
“我已替你找到杀人凶手!”李煜缓缓扔出这句话,对于楚御魂却无疑是惊天之闻,她甚至有些喜极而泣。想她查询了几月时间,都无从查到幕后黑手,而今他告诉她,找到凶手了,这如何不令她欢喜。
“真的吗?二哥,是谁?告诉我!”她不顾礼节,突然一步上前抓住他的衣袖,迫不及待的追问。那一刻,她的目光除了包含着难以抑制的激动,还有冷彻的杀气。
这一切,都被他尽观于眼!见之,心中暗喜,距胜算更近一步!
“是大哥,赵匡胤!”李煜痛心的吐出几个字,更是把“大哥”二字咬得非常重。
“什么?是大哥!”得到此消息,楚御魂身体突然一震,仿佛受到沉重打击,她的仇人是大哥?
那个从一开始就给了她好感,而后舍命相救,昨日更是给了她依靠的大哥,居然是她的仇人?
她抓住李煜袖口的手更加用力,似乎要将此撕碎一般!
“汐儿!”李煜叹息般的握住她瞬间冰冷的柔荑,语气带有无奈,“你也不要怪大哥,其实,他也是奉命行事!”
“证据!”然,白衣少女退后一步,抽出自己的手,抬眸冷视,短短两字,却将她的怨气暗含于此。
“带上来!”李煜似乎明了,转身的刹那,目光中闪过一丝狠绝,转眼恢复正常,沉声道。
当孙童带上来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大胡子男人!
容不得多言,只一眼,杀气逼人的楚御魂早已认出此人就是当年害得父母连死都无法在一起的大胡子杀手!
她怎会忘记当日刻在记忆里那一幕,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在父母临死前,就在她父母快握住对方的手时,他毫不留情的挥刀斩断了父母双手,燃烧的横梁倒下,绝情的将父母永远分开……
“是你!纵然你化成灰,我都能认出!说,是谁派你去毁灭楚剑山庄!”家破人亡的那一幕,再次在她的眼前重现,她再也忍不住,突然一脚踢向被捆得像粽子的大胡子男人,狠狠地踩在他的胸口上,厉声质问。
“姑娘,求你放过我吧,我也是被逼的,杀人钱财,与人分忧!”大胡子男人胸口快要窒息,却还拼命求饶。
“是谁指使你的?”楚御魂不顾他的求饶,脚上用力,大胡子男人脸色刷得面如土色,双目瞪得老大,似乎她再用力,他即将归西。
“是……是后周大将军……赵匡胤!”憋足劲才挤出这句话,楚御魂移开脚,双拳紧握成拳,指甲嵌入肉掌,丝丝鲜血缓缓溢出。
是他,原来真是她敬重的大哥!
难怪赵匡胤会出现在扬州小小的洛隐寺,那是早就知道自己的消息,才会故意在此等她与她相交;难怪他会夜里行刺李煜不遂,却解释是为了自己,然后更是上演苦肉计;难怪被洛隐寺的人所救,他会趁机向自己示好,还要带自己走,难怪……
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
“啊……”新年第一天,她却在风雪之中仰天长啸,声音何其悲悯。
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地对待她?所结识她的人,居然是仇人?
“汐儿……”李煜走到她面前,想要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而她突然一个转身,带上诛颜,消失在他面前。
“不!我要去找他问个明白!”余音袅袅,却刻在他的心间。
“该死,居然还有所怀疑!”他冷视着她远去的背影,怒道。
“王爷,他如何处置?”孙童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大胡子男人,请示。
“拉下去乱棍打死!”拂袖扔下这句话,人也已追出去。
“王爷,您说过只要奴才演一场戏,求您放过奴才,奴才还有一家大小,王爷……”大胡子男人一听李煜之话,顿时面色铁青,不住求饶。然孙童一挥手,他早已被人无情地带下去!
“成为王爷的棋子,这是你的荣幸!”
孙童看了一眼飞雪,僵硬地脸上带有嗜血之笑。
当赵匡胤早早起床,摸出怀里晶莹剔透的血玉镯子看了看,嘴角带有宠溺之笑。楚御魂的房间位于他左边,此刻,他正满脸笑意的敲门。敲了半天,不见有人应声,觉得奇怪,欲推门而入,突然他嗅到了杀气!
心中一紧,将血玉镯子放回怀里,相离被他护在胸前,猛的一脚踢开房门,果然几道亮光骤然袭来。
他错身避开,相离出鞘,银光一现,杀气四射,几招之中,藏身于此的黑衣人已被他尽数消灭。相离指向最后一人的脖子,他冷冷问:“说!谁派你来的?”
“我们是来报仇的,如果你想知道原因,何不去城南百里桥!”黑衣人吐完这句话,两眼一翻,失去了生息。
咬舌自尽!
“汐儿!”他不曾想到在南唐都城居然还有人敢行刺被南唐皇帝视为座上宾的楚御魂,唯一解释便是其他十国之人已潜伏于此,准备随时夺取她性命!
恰在此时,赵光义和高冷非二人听到这边响动,也已闯进来。
“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汐儿出事了!”赵匡胤丢下这句话,突然急匆匆而去。
“大哥,你要去哪里?”赵光义不知到底出了何事,又见大哥如此匆忙,只得相问。
“城南百里桥!”
“城南百里桥?大哥去这里干什么?高冷非!”赵光义不明所以,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跟去!”高冷非不多言,已尾随而去。
出了都城南门,是一条贯穿整个金陵的运河,而在这条运河之上修建了一座百里桥,桥长百里,已有百年,活生生切断了这条运河。
如今的百里桥,周边除了被冻结的冰河,孤零零的杨柳树,方圆百里的雪野,鹅毛般的雪花,便只剩下呼呼风啸声!
此刻,一抹白色倩影立于冰冷的百里桥上,任凭刺骨寒风不断袭击,她视若无睹。目光冷冷地直视着城门方向,晶莹花瓣飘落于身,仿佛要为她增添美色。渐渐地,她似乎快成石雕,已和周边一切融为一体,唯一象征就是那般绯色长剑!
是的,立在百里桥上的女子正是楚御魂。当她杀气腾腾的冲出安定王府,却被正欲出动的王府侍卫拦住。
“楚姑娘,王爷不放心你一人前往,特命属下相陪!”侍卫统领恭敬道。
“不用!我自己能解决!”她冷冷回答,拒绝了这群侍卫跟随。
“汐儿,我担心你会再次被他所骗,二哥陪你去!”紧追出来的李煜,看着这个被仇恨冲昏头的女子,好心道。
“王爷,我想自己报仇!”楚御魂没有再次称呼他为二哥,而是王爷,这在表面她主意已定,纵然是王爷,也无法改变。
“那好吧!二哥担心在城里会惊动百姓,所以把他约到城南百里桥,你觉得如何?”
“好!多谢!”
为此,她便出现在此处,然而等了将近一个时辰,还不见赵匡胤前来,她冷冷地扬眉,难道他得知情况,逃跑了?
“汐儿!”突然,她的视野里出现一个身穿墨衣的男子。然,他手中相离在滴血,雪地里,点点血花,霎时心惊!
她蹙眉,他来之前已经过一场激战,这是为何?
容不得她继续猜测,赵匡胤御风飞行,不多时已来到她面前,看着伫立在风雪之中的女子,他心疼之情流露而出。正欲上前将她拥入怀中,岂料,面前女子出其不意的退后一步,清冷之声打断了他的担忧。
“告诉我,你接近我到底是什么目的?”
“汐儿,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赵匡胤方才刚出城门,就被一群黑衣人截住,瞧那黑衣人的气势,是要取自己性命。他心中担心楚御魂,一直拼杀,若不是高冷非和赵光义赶来,他恐怕此刻也无法脱身来到这里。
“呵!不明白吗?我还在期待什么,你身为后周人,却屡次跑到我南唐境地故意接近我,这不是带着目的,又是因为什么?”白衣女子自嘲一笑,好似在笑自己很天真。
那一抹笑深深刺痛他的心,他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楚御魂如此表情更是令他不解。他顾不了那么多,正欲将自己墨色披风解下披在眼前单薄女子身上,岂料她的剑突然指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