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别乱说!”
此刻在场的廿家人脸上的表情称得上精彩,廿十廿说的并不够隐晦,是个聪明人都应该懂得她的那些话到底什么意思。
父亲与儿媳行苟且之事,要从这里传出去多精彩啊。
廿十廿看着那两个人,笑了出来,泪花夹在眼角,她看见他们的脸色瞬息万变,一阵黑一阵白的。
多可笑啊,明明最在乎声誉,最在乎名节的人竟然会做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
宋婉柔从地上爬起,那身新款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已经是狼狈至极,她冲着人群大喊:“不,不是这样的,你们别听她信口胡说。”
“廿十廿,你,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廿十廿,你太放肆了,傅先生还在,你怎么可以这么胡说八道。”
“知不知道,你们的声音真让我觉的恶心。”廿十廿看见宋婉柔从地上爬起,在人群中流窜,廿颐深指着自己,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她的耳朵里宋婉柔和廿颐深的声音尽数炸开,尖锐而刺耳,她在排山倒海席卷而来的那些记忆里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好脾气。
地面很凌乱,满地的书籍,沙发边上、书桌边上都是熟悉的衣物。
她听见娇喘和沉重的呼吸声交杂,从房间传到走廊,一声声的低吼,喘息。
她觉得震惊,沿途都有撕碎的衣物,她顺着走过去,停在了书房,她只推了个门缝,娇糜混乱的气息就扑面而来,光线幽暗。
她看见书房沙发上一白一黄的交叠的身影,灯火映得墙壁上隐隐绰绰,在缓慢的蠕动。
她特地去平安寺为母亲和弟弟求的平安符在下一刻掉落。
她听见一声“爸。”。
那天,家里只有宋婉柔和廿颐深。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手心里的平安符已经被攥得变了形。
......
“你们怎么不去死呢?为什么死的是我的母亲,明明最该死的就是你们!”廿十廿想起了很多事,关于母亲的,关于廿颐深的,还有关于自己的。
她突然就平静了下来,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人群纷杂沸腾,热锅上的蚂蚁在团团转。
廿十廿就只看着他们如何向那群宗族观念的老家伙辩解,外姓人不能写进族谱里,廿颐深和宋婉柔更不配。
他们说沈池秋是廿烨霖的情人就一辈子是他的情人,即使是因为给廿家生了个儿子被廿烨霖娶了回来也不会改变她的身份。
是啊,她的母亲出生家庭这么贫寒,廿家怎么会瞧得上她啊,所以到母亲离世廿家也一直拿外姓人当借口不肯将她写进族谱里,甚至连最后,她也没被葬在廿家的墓园里。
廿十廿看着他们,突然就痴迷的笑开,有点病态,嘴角嫣红,血一丝丝从嘴角蔓延到下颌。
在场的人在那一刻都停了下来,目光朝这边扎过来,齐刷刷的看着廿十廿,她的身体已经不大对劲儿了,摇摇晃晃的,又痴痴地笑着,毁灭性的笑容是很病态的模样。
傅砚川是最先发现她的不对,动作已经先于大脑意识的去抱住了摇摇欲坠的廿十廿。
风衣落地,夏威夷已经支撑不住她残破的肉体,他的身后传来惊鸟的长鸣,一声一声的宣告着冬季离别。
好累,廿十廿不知道自己被谁拦腰抱起,脚下一下子是悬空感,她在大脑混沌之间只觉得自己肩口处的疼痛无以复加,她侧过脸去,看见石碑上母亲的黑白照片。
她也看见好多人都在说话,张张合合的嘴型重重叠叠,可她一句也听不清楚,她只觉的眼皮子好重,身体也好重。
她在视线来回的流转之间,想起母亲走的那天,博岑在姆斯雪山参加比赛,她让自己为她照的一张照片,照片里的母亲苍白而无力的笑着。
傅砚川低头,看见廿十廿目光不断涣散,却冲着自己笑开:“博岑,要下雨了。”
傅砚川仰头看向头顶的云,积攒在一团,要下雨的样子,他再也忍不住了:“对,要下雨了,我带你回家。”
不要再去探究他们的那些腌臜事了,要下雨了,妈妈会担心的。
尚未昏迷之际,她听见母亲对六岁的廿十廿说:要下雨了,别逞强,妈妈会担心的。
“我们回家。”
耳畔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悠远的仿佛如羽毛扫过她的耳郭,一缕好闻的味道扑进她的鼻翼,她觉得很安心,于是在好闻的气息里缓缓地闭上了眼,身体也在那刻彻底软了下来。
外面的世界轰然倒塌,一片黑幕。
她太累了。
“姐!”
“傅董事,这是什么意思?”
“我要带走她。”
廿十廿被傅砚川抱着往山下走,廿博岑看见傅砚川的脚步很快,没多久就到了下山的路口,他反映过来没顾得上后边已经闹作一团的一群人便往这边追上傅砚川。
“傅董事,您带我姐走,是为了什么?”相比那群嗜血恶心的廿家人,他现在更关心姐姐的安危。
傅砚川众目睽睽之下带走廿十廿到底是为了什么,廿博岑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第一眼见到的傅砚川,明明是很矜贵清隽的气质,却让他觉得这人并非世人所见的这般待人接物的温和。
相反,他觉得太深不可测了,傅砚川的眼神里有种捉摸不透的神秘,或许,他并不是这么简单的人。
“你知道,廿家不适合她。”
傅砚川停在登云梯的第十七阶台阶,他听见廿博岑话里对他的敌意,傅砚川低头目光落在怀里的廿十廿上,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口,脸色与他的黑色西装形成强烈的色差对比。
“那难道傅家就适合她吗?”廿博岑自然知道廿家的情况,可他不相信傅砚川。
是的,他是知道傅砚川的,今天墓园的一见其实并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他看着傅砚川的背影在雪雾里浓缩成一团黑色,仿佛又看到那天在雾上繁花的夜里,他残暴狠戾的踩着李志,面上却一丝丝表情都没有的模样,冷血无情到就好像踩得是一只蚂蚁而已。
他只稍加思考了一会儿,才发现傅砚川今天出现在墓园并非路过而已,他觉得背都僵冷,是他忘了,那天,廿十廿也为了找自己曾出现在雾上繁花酒吧里。
这个男人太危险了,远不如表面这么简单,廿博岑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城府极深,手段狠戾的人,更何况他生为北城的首家,其中的水和腌臜不会比廿家少,“我绝对不能让你带走我姐。”
“我要带她走,没有人能阻止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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