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随着一声巨响，气氛陷入瞬间寂默。
别看老肖身体发福的厉害，动作却极快，他下意识的伸手关掉摄像机。
姚崇信怒不可遏，俯身居高临下，低声威胁：“你别太嚣张，有你哭的时候。”
陡然放大的瘦削脸，陈敏陷入阴影之中，但她一双清亮眼眸无畏直视姚崇信，右眉一挑，不无讽刺：“警官，现在已经不流行刑讯逼供了。还是说，你想越界逼供？”
姚崇信冷哼一声：“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掉猎人的追捕。哪怕没有你的口供，也一样可以定你的罪。杀人啊，可是会判死刑的，你……”
“小姚！”老肖虽是50几的人，但耳朵没毛病，虽然已经关掉的摄像机，但也要有个限度，忙拉回姚崇信。
“陈敏，如果你真没杀人，那么更应该配合警方查出真相，抓住真凶，还你自己一个清白。而不是浪费时间，跟我们玩文字游戏。”老肖转而严肃向陈敏说道。
陈敏看向老肖，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在理。
现在以她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可能自己去查案，唯有借助他人，可警方值得信任吗？姚崇信一脸“你就是杀人犯”的表情，早已先入为主，怕是查案也只会依着定论去办。而老肖，一身肥膘，确定是个警察嘛，虽然小眼中偶然冒出的精光，让她不敢小看此人，可这体型能抓住犯人嘛……不会是个打酱油的吧。
“你有顾虑？”老肖察觉出陈敏的不信任，“可你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除了他们，没人有能力查出杀人案的真相。
姚崇信被老肖打断，一屁股坐回椅子，当他听到这里，微抬下巴，心中冷笑：跟个犯人争什么嘴皮子，只要其他证据确凿，她无处可逃。
陈敏从未陷入过如此被动的局面，无法掌控事态走向，如今她直接进入危机四伏的困境之中，还毫无头绪。如果她将自己的怀疑告知警方，但警方不是收集疑点存在的证据，而是反着收集攻破疑点的证据，她岂不是真要被冤枉致死。
老肖静待陈敏的决定，并不催促，他从陈敏对姚崇信的应对中判断，眼前的人并不是个温顺的主，人又聪明，而且自我情绪控制的能力超强，在无法正面突破，那么另辟蹊径，顺着她的说辞以寻求合作的方式，审讯或许还有转机。
“你们的办案方式，我略知一二。”陈敏考虑再三，说出自己的顾虑，亦有所指。
她曾经听李夏说起过一个刑事案件，说是犯罪嫌疑人被忽悠。警方让他老实交待，说完后就可以给他办理取保候审，他可以回家待审，不用坐牢。可等这人说完，取保候审的事完全不见影子，警方更绝口不提。最后，这人再次被提审，一律回复：不知道。
李夏会见那人时，他大骂警察，后来更是嚎啕大哭，一直称自己还主动投案，被警察骗了。李夏不知该同情他的天真，还是调侃一句活该交智商税。
但自此警察留给陈敏的印象直线下滑，为了破案，可以诈口供，但不能期许犯人以自由为诱饵，有失警察的职业身份。
一个小县城的警察绝大多数办理的：小偷小摸，抢夺、抢劫、赌博、打架斗殴，来个高级的就是诈骗了。所以，陈敏很怀疑警方的破案能力。
“你了解！所以你就想着法的找理由脱罪。”姚崇信冷笑着，没好气的说道，“你就算了解，知道的也只是皮毛，想脱罪，别做梦了。”
老肖轻叹一声，小姚是不是过于急躁了，忙圆场：“那你更应该清楚，警方是维护一方平安的群体。犯事的人，我们要抓，绝不放过；无辜的人，我们也绝不会冤枉。”
老肖的一番官方言语，听在陈敏耳朵里便是：我们是好人，不会冤枉人，但也不放过犯事的。
“况且，查案是警方所擅长的，难道你想让你的律师帮你查案？”老肖揣测着陈敏的心思，继续道，“律师调查取证的能力很有限，很多资料都无法调取。你觉得有希望查出真凶吗？”
陈敏心中无比哀叹，律师这个群体始终是社会团体，无论如何无法与国家机构比拼，很多企事业单位与个人，哪一个会配合律师取证，哪怕律师拿着法院的调查令，都不会配合的比比皆是。现实总是残酷而血淋淋的，她似乎从来没有别的选择。
陈敏艰难的吐出：“好。”
老肖随即再次按下摄像机开关，绿灯亮起后，问道：“你把11月7日发生的事详细说一下。”
姚崇信轻蔑的看了眼陈敏：最后还不是乖乖交待。
陈敏眼光飘向窗外，思绪拉回事发当日。
事发当日，她做的所有事，早已在脑中来来回回推演过无数次，是谁陷害她，但依然没个头绪：“那日我很早就起床……”以极为平缓的语气述说着当日发生的一切。
老肖唰唰的记着，当听到陈敏莫名头晕，最后昏厥时，疑惑中带着思索：“在哪个路段感觉头晕？”
“快进入山道前。”陈敏回想着，当时她以为自己是因为最近工作太累，一时之间身体有点不适而已，并没有当回事。
“在哪里昏过去？”老肖继续问道。
“应该是进入山道后没多久。”陈敏昏厥的最后一刻，记得对面来了一辆车，大灯亮的她睁不开眼，随后她的记忆就断了。
老肖轻皱了下眉头，略有所思，一一将刚才的问话记下。
姚崇信一脸不相信：编、继续编。
陈敏萦绕在心头的疑问，一直未得到解答，问老肖道：“到底是谁被害了，能告诉我吗？”
老肖抬头，审视的看着陈敏，可陈敏眼神清澈，毫无闪烁，恍惚间竟真让他这个老刑警有种抓错人的感觉。
姚崇信始终觉得陈敏在装，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冷笑道：“破案是我们警方的事，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就好。”
陈敏撇了眼姚崇信，警队里有这么一个先入为主，一根筋的人，她好像有点奢望警方能查出真相。
从陈敏毫无波澜的回话中，说到贾成来电，无论是神态，还是语调都毫无变化，除非是受过专门训练的特殊人员才能有这般滴水不漏的肢体神态表现，或许告知她，还能从其他细节中剥出点有用信息。老肖思虑再三，小眼盯着陈敏开口道：“被害人是本地的房产商人、贾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