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省援军渐聚北京之后,大明朝野曾经踌躇满志的想和后金来一场战略决战,王在晋知此时远非三大征时期可比,但苦劝不听,速胜派还是占了上风,于是刘之纶亲领“劲旅”去堵截建虏“北逃”,结果不到一天就身死军覆。铁的事实终于让那些不知兵的君臣们了解,上阵作战不是空有一腔爱国热忱可以取胜的,士卒不经充分训练,没有接受过实战考验,那也和送羊入虎口差不多,兵再多也只是去送人头,另外面对后金铁骑兵,也得有适应性的战法才行。
趁着速胜派反省时,兵部把卢秦吴三军调驻蓟州,以挡再次东来的建虏兵锋,这是明廷寄予厚望的第二支野战兵团。而另一支野战兵团,也就是关宁兵团,也在孙承宗马世龙祖大寿孙元化孔有德带领下向遵化方向行进。明金双方二十余万人马开始积聚,遵化蓟州一带顿时战云密布。
但黄台及并没有选择决战而选择了撤离。吴开先曾和白师爷讨论过他这么做的原因:首先应该是三个月来戎马劳顿,兵士思乡;二可能是疫病让不少士卒折损,更多的也有了畏惧心理;三是他从永平、昌黎、抚宁、山海关一路过来,这些明朝坚城他都没有攻克,他能克服的城池像遵化是有内应,而迁安是守军怯懦投降,滦州是空城,这才得偿所愿。但是有个问题不好解释,那就是黄明明知道金兵攻城能力有限,为什么要到永平府走这么一趟搞得损兵折将?从军事上看这是不划算的,从政治上看也没有多少必要。很久以后他们才知道这个问题的原委。
得知建虏主力出关后,卢象升命三军轻装急进,从山间小路向建虏队伍中段发动了攻击,所幸救回了部分人民钱粮,减小了损失;而关宁大军,也拖着红夷大炮过来,准备打破遵化,活捉阿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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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憨这是明摆着要坑我!”阿敏接到断后改常驻的命令后当场大发雷霆:“我就小半旗人马,一两千阿哈降兵,眼见南朝十万大军云集,我怎么能守得住?”
“汗王说三个月后杜度贝子会来换防的...”镶蓝旗参领纳暮肽小声说到。
“三个月!一支孤军还能守三个月?三个月来给我们收尸吧!现在我眼前就三条路:一被明军杀死,二被明军俘虏,三逃回去承担失城陷地的责任。哪一条都是绝路啊!”阿敏悲怆地叹道:“南朝有句话说得好啊'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权力场上最终只有一个赢家'。当年我爹没想到,四大贝勒一字并肩王时我也没想到。不,我早就想到了,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现在我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
“旗主,万一,我是说万一的话,我们归顺大明怎么样?”纳暮肽小心翼翼地建议。
“这个我也想过了,实在不行归顺可行,但不能是现在。如今南朝大兵齐聚遵化,正是要杀人立威的时候,就算现在我百依百顺地过去,也会被借人头得一个传首九边的下场。你知道为什么吗?”阿敏问道。
“杀人立威的,奴才不太明白.”纳暮肽说。
“南朝本是我国的宗主国,但自老汗起兵以来,南朝从抚顺一直败到北京城下,失陷六千里,覆军十几万,败得太惨了,这让南朝皇帝很没面子,四方看他稳不住盘子也都开始闹了。如今我作为大金第四号人物过去,南朝肯定要大作文章,鼓吹巨大胜利来挽回面子,这不借人头怎么行?”阿敏分析完,让他自己都感到后怕。
“那旗主就没有两全之策了吗?”纳暮肽胆战心惊地问道。
“往南走就是身首两处,往北走就是丢城丧师,哪还有什么两全之策?”阿敏说到:“现在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我只能往北归,毕竟凭我爹的功劳,我的功劳,老憨再给我加什么莫须有的罪名,也不至于把我处死,那样他怕落下卸磨杀驴铲除异己的骂名,再有人替我说两句话,我也不是全无希望,只是从此就退出权力场了...这对你们也好,你们不用担心,老憨要对付的是我一个人,大明还没倒,你们能征惯战他还用得着,不至于搞大清洗,你们回去跟着济尔哈朗也是一样。”阿敏说道。
“奴才誓死效忠旗主......”纳暮肽哽咽道。
“我明白你的心思...只是目前,咱们无论如何要死守城池,不能让南兵打进来,那样就全完了。”阿敏道。
......
天启八年元月五日,孙承宗、张春、孙元化领马世龙、祖大寿、尤世禄、孔有德等部五万余人夺取迁安空城后又进抵遵化城下,随行的有十一门重达千斤的红夷大炮,这是徐光启弟子孙元化亲手监制,按西法打造的攻城重器,操炮则由孙元化手下的孔有德部担任。
关宁军来到城下,祖大寿说建虏强悍,前番覆没之官维贤部可以佐证,为避免损失,建议将东南西三面围住,只留北面以使守军思逃而无战心。孙承宗和总将合议后觉得此法可行。于是安排马世龙攻东门,尤世禄攻西门,祖大寿部在北门附近埋伏。孔有德部主攻南面,以红衣炮击打城垛,城垛无不立碎,守军无可凭依,于是用麻袋盛湿土充当城垛,屡毁屡建,而阿敏、纳暮肽、图尔格、汤古代三人领军拼死抵抗,关宁军一时不能攻入。
攻城战因此陷入胶着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