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逐渐低垂了下来,远处望不见友军的旗号,只有敌军在渐渐逼近,四千人的队伍已经有了半数伤亡,伤重的同伴和牺牲的遗体已成了大军的累赘,他们再也跑不动了,再跑下去溃散的局面迟早出现,那时,对敌人就意味着屠杀的开始。
“难道天下威名赫赫的白杆兵今天就要全部牺牲在这里?”秦良玉心有不甘地低声说到:“绝不!即使是流干最后一滴血,也要争取多杀一个敌人,给大明减轻一份压力!”
“固防!”秦良玉下达了原地死守地命令。
川兵们知道这个命令意味着什么,他们只是默默地放下伤重和去世的战友,快速搭建起长枪拒马,用铳箭打退前来冲阵的敌军,然后开始掘壕固守,直到友军前来或是战至最后一刻,就像他们的前辈在浑河岸边做过的那样。
......
“哈哈,好啊好!”龙骨歹兴奋地说到:“南兵不走了,等他们箭尽粮绝就是死路一条!”
“特使,一支骑兵从大同城里,一支步兵从东边赶过来了。”达尔哈说到。
“哦,什么旗号?”
“骑兵是姜字旗,步兵是马字旗。”
“哦...那些都是不入流的南兵,你们分兵把他们打回去就行了。”
达尔哈等领命而去。
......
白杆兵尽管经受了严重的伤亡,他们依然在镇定而沉着的坚守,大营里,部将们在劝秦良玉趁包围圈还有孔隙,率亲兵突围而出,留下他们坚守到底。
“我白杆兵从建军以来就是同生同死,哪有主将抛下部队跑路的!”秦良玉轻描淡写地说到:“要是吴将军的铳兵在,哪里会被困死在这里!他们的排铳所向披靡,打得鞑子望风鼠窜,上次围歼镶蓝旗你们也都亲眼看到了,平时让你们换铳你们总是推脱什么传统什么各有所长这个那个,如今知道却晚了吧?”
部将们都低下了头,要是护国军一定能拼死过来相救在何至于被围困于此,但是他们远在遵化鞭长莫及啊。
“砰砰砰!”忽然一阵熟悉的排铳声响起,在场的人都竖起了耳朵。
......
一个明军方阵踏着整齐的步伐从山坡上推进下来,一次次排铳打得蒙军人仰马翻,根本不能冲近五十步有效的放箭,永平近郊惨痛的教训驱使达尔哈下达了撤军的命令。在弱肉强食的草原上,部众就意味着权力,部众没有了就变成小兵,达尔哈上次已经丢了一大批,这回说什么也要保护好自己所剩不多的精兵了。
当然,众目睽睽之下,不能一撤了之,在明军够不到的地方放放冷箭,呐喊几句就足够了交差了。他的手下更对抢掠有兴趣,和明军硬冲硬打这种折本买卖不被逼到一定份上是不会这样的,何况这股明军排铳实在猛烈。
......
“掩埋尸体,带上伤员,全体轻装向吴将军部靠拢!”秦良玉下达了命令。
“是!”,白杆兵尽最大速度把同伴的遗体埋到了壕沟里,目前也只能这样了,要再耽误时间恐怕给烈士报仇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们都走吧!我不想拖累你们。”一个腿骨被马踩断的川兵淡淡的说到,他是反冲击俯身砍马腿时被敌兵撞翻的,尽管他快速滚开还是没躲过飞速奔跑的马匹...他不怨恨,砍马腿不是像砍树那般轻松,敌人会尽一切办法来阻止,他心里认为像他那样一人砍倒一匹马还能被战友救回来已经是幸运儿了。
“把你们带不走的火药帮我抱几桶过来。”断腿川兵说到:“我已经够本了,说不定还能赚几个,给你们减少点追兵。”
旁边的川兵要用担架抬起他走,被他坚决拒绝了。
“带上老子也没得几天活头了,你们还跑不快!”断腿川兵嗔道:“你们快点突围出去就能早一点给我们报仇!搞快点子啥!”
几个重伤员也坚决要求和他一起。
秦良玉饱含泪水走过来,她逐个拍着川军们的肩膀,把止痛的曼陀罗叶塞到他们口中,说到:“好走兄弟!”
其他川军也过来道别,断腿川军只是嚼着叶子笑着和他们道别。
......
当剩余的川军汇合援军进入山间密林中,忽然听到营中轰地一声巨响,他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顿时都停下了脚步。
......
接到祖国的召唤后,一批批石柱土司兵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征途。
朝鲜抗倭、辽东击虏、中原剿寇.....每一处都出现了白杆兵为国奋勇拼杀死战到底的身影。
他们的热血洒遍了中华大地,其中的大多数再也没能回到家乡。
他们的姓名无从考证,他们的事迹万古流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