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的地点当然不能选在霓裳阁,傍晚童颜找来了顶轿子,把步寻锦抬到了西街口旁边的凉亭里。天已擦黑,因为天气还有点倒春寒,附近早早的就没什么人闲逛。童颜刚把步寻锦扶在木椅上坐定,就看见何时归远远的向这边走过来。童颜便起身走开,步行到湖边的一处柳树下站着,给他俩单独留一点空间,让步寻锦与何时归好好的把这件事说通透,解开彼此的心结。
“听说你要成婚了?”步寻锦开了个头,语气平静没有波澜。不带有丝毫感情色彩。
“我早该来看你,可是不知如何面对你”!何时归左顾而言其他。他脸色惨白,比还未痊愈的步寻锦脸色还难看,他消瘦了很多。步寻锦有点心疼,大概他也备受折磨,并不好受吧!
“也没什么不好面对的,又不是你心甘情愿娶那个女人,我都知道!”步寻锦原本觉得一见到他便会控制不住要倒在他怀里痛哭一场,可是现在她却出奇的冷静。她爱他,她想起第一次见他的那天,下了好大的雨,果儿在夜间突然发起了高烧,她和童颜在雨中跑遍了整个南康城也没能请来一位大夫为果儿看诊。凌晨时分,终于有一个人肯为她们开门,最终救了果儿一命。这个人就是何时归!他不顾寒冷和大雨拎着药箱前来给果儿诊治的时候,步寻锦的心无声无息的被他揉暖了,从此贴在了他的身上。
“是我对不起你,不敢违抗皇上的旨意”何时归垂下眼帘,不敢看她。
他不想让她知道,其实他也抗争过,他好几次求父亲去跟皇上求情撤销赐婚,都被父亲斩钉截铁的回绝了。不是父亲不愿意帮他,而是父亲实在没有这个能力去帮。要知道这许配给时归的小姐可是顾将军的爱女,顾家在前朝是帮着先帝打天下的有功之臣,现在顾家能看得上何家这医官出身已经是很给面子了。要不是这次何时归在北燕数数度奋不顾身在战火中穿梭救下了几十名为天启身受重伤的士兵,挽救了他们的性命。何家何德何能可以配得上这战功显赫的军勋贵族,真是蒙了天恩,又怎敢开口退婚呢!怕是不想在这京城混下去了!
这个道理,何时归不是不懂,所以他最终只能选择辜负步寻锦这一条路可走,别无他法。而如今,他是来领罚的。他原想着步寻锦会狠狠的骂自己一顿,甚至痛打自己一顿,这样他心理上能好受一点!但他没想到她竟然不哭也不闹,只是安静的坐着,淡淡的看着,轻轻的说着。没有诘问,没有埋怨!
“那女人有我漂亮吗?”步寻锦看着蹲在地上抱头哽咽的何时归,尽然产生了一丝丝怜悯,她知道他也是被迫的,他也是这场婚姻的受害人。原本她只是为自己心疼,想问清楚何时归到底是怎么个态度。但是现在她完全明白了何时归的立场和处境。她甚至觉得他比自己更加可怜。她心里想:“虽然我失去了挚爱但是我至少不用嫁给一个不爱的人,而现在的时归不但要失去挚爱,他还必须去娶一个他不爱的人,当真是一场悲剧”!
“我还没见过。。。。。她”何时归没想到步寻锦会问这样的问题,吞吞吐吐的说。其实在他的心里,无论那个要嫁给他的姑娘长什么样,他也不会介意。因为嫁给他的人不是他想娶的那个人,那么无论她长什么样他都不会介意的。。。。。。。
“你给我派个喜帖吧,你大婚当日我想去看看你的新娘。”步寻锦忍者眼泪,轻描淡写的说。可是她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仿佛她的声音里可以挤出泪水。
这样心平气和的谈话内容是何时归所始料未及的。他突然站起来,向前探出身去,他想握住步寻锦的手,请求她的原谅。她见状马上把自己的手甩向一边,转过脸去不看他。
“你走吧,我祝你幸福!”这次步寻锦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坚定和绝情。
“你-----多----保重”何时归惊的后退了一步,抽开半空中的手,半晌,只挤出这几个字。此刻他的脑子里一片混沌,好像有千万句话要对步寻锦说,可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何时归心想无我此时说什么,也无法弥补对步寻锦造成的伤害。这段感情,始终是我辜负了她。祈求她原谅吗?不!我不值得被原谅。那么就让她当我是个不折不扣的负心汉吧,让她觉得我见异思迁也好,攀附权贵也罢,就让她恨我吧,恨一个人总比爱而不得来的轻松。
何时归慢慢转身,不敢回头,不想让她看到他那夺眶而出的泪。刚走出去没几步,只听步寻锦提高嗓音带着哭腔说:“记得给我送个请帖”!他停下脚步,轻轻的“嗯”了一声,便大步流星逃也似的离开了这夜色渐浓的凉亭。。。。。。。
果然,不几日,何家真的送来了请帖,大婚几日就定在一个多月后的六月十八。步寻锦的母亲气的直跳脚,童颜赶忙抱着母亲,此时的步寻锦已经冷静且看开了很多,她不哭不闹反而安慰起母亲来。父亲步青云直到今天才知道女儿受了这么大委屈,他的心头肉被人这样欺负,就这么不明不白的退婚,他气的青筋暴起,拿着刀要老伴带他去何家理论。
童颜又赶忙过来拉扯住自己的父亲,步寻锦见势不妙,赶紧打起了圆场,挤着尴尬的笑脸说:“我感觉被退婚的是爹爹和母亲,怎么您二老比我还愤愤不平啊?”
大家听步寻锦这么打趣,反而安静下来,面面相觑。如今看着步寻锦这轻松洒脱的样子,到委实不像一个失恋的人。他们也便不好再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