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章留言】老话“人算眼前,天见长远”。作者也像笔下的世人每天幸福地患得患失,蝇营狗苟;盘点熟人,谢金安的原型是个例外,他说了好多谶语,洞识天机啊。
柴腾云嘴角瘪了瘪:“再熬一两年,啊?到那时,想咋样就咋样。”
再熬一两年?谢晓荐又担心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小芳、菱儿、荣娟的名字和我一样带“艹”头,比我强健比我活泼啊嫩头草冒热气,假使被晓鸥姐猜到了“投怀送抱”,赛过风里旗浪里鱼!
柴如丰以为发现了嫩头草。班里一个女生长得粗燥啊独来独往;今日没去上体育课,仍旧趴在课桌,头一次来经了。他神经搭错,当之两年前的苑儿,搀进自己寝室,关门让她洗了揩了,在她身上指点,以后会长成啥样。
他该找女教师来指导呀!谢天星不惊诧:他啊稀巴烂泥糊不上墙!
他成了烂泥,听苑儿数落:“你油头子孙揩油吃豆腐,不怕被打成豆浆?退一步,我像姐那样,你心里不平衡寻补偿,那也认了。我整轱辘给你冤家啦,依你啥时候都依你,弄得我黄皮寡瘦。没良心的!咬你几口不解恨!”
“我把着她手,指点个大概;手指头没像前年那样放进里面……”
水苑儿恼羞成怒:“放屁!我前年怕姐伤心才饶过你。那女生是洪卫东的亲妹!他听说了当即大闹!我丢人现眼啊为这种事情去求云哥。他出面讲好话,洪卫东才肯歇手,金岱叔周书记才从轻处理。否则,你能走出派出所?”
柴如丰被学校辞退了;出工时半死不活,帮着做家务时叽哩咕噜发牢骚。别家粜米换钱,他家七窟窿八漏气啊。水苑儿望墙外,能借的已借遍,看墙里,典无可典卖无可卖;只剩鸡屁股银行喽,等它生蛋换一丁点盐钱灯油钱。
生活质量低于海平面啊。夜了,水苑儿见游来一团人形白雾,显出姐的身影幢幢,疼惜地摸着我,眼泪汪出来流下来:“对不起啊,姐对不起你。”
水苑儿长叹:“听天由命吧。等肚里小人生出来,日子更难熬。”
柴腾云见如丰哥工分不多,会倒欠口粮钱;让苑儿带竹根回家粗加工。她按件计算:“每月廿多元!能喘口气了。他大忙人啊还记着我家难处。”
柴如丰上下嘴唇皮碰不出好话:“他忙,让位嘛。我看过医书,假使赤脚医生了松松活活,少被蚂蟥咬,没人管又被高看一眼,工分跟金岱叔一样!”
水苑儿哭笑不得:“他把你捞出来,还让我家多点收入。你居然肚里打算盘,算计他要他让位?翻过几页就懂医啦?翻字典给小人翻个好名字吧。”
他毕竟教过语文啊,等到苑儿生囡,他领着儿子进产房:“想到好名字。儿子叫和儿,你姐名字有‘杏’,上下结构;换成左右,加撇成‘和’。你姐撇下他走了,在天上盼着家和万事兴啊。囡嘛取名‘顺妮’,以后顺顺溜溜。”
水苑儿躺产床笑了:“总算做了一件事情像模像样,有点云哥的口才。”
柴如丰不爱听:“他空口讲白话!水电站没影啦顾师傅只答应从招待所拉电线。金岱叔也昏头了,贴进玉雕竹根雕的进账,还给部队供应蔬菜!”
柴腾云在村里也被说三道四啊。一样米养出百样人,谢金波他们闲心闲身,不出力却出声訾议,闲口闲舌,挑三剔四,大笔头算账:“腾云会赚更会花”“今年弯子转子转得工分值不会提高”“预算肥皂泡被电线杆戳破啦”……
鼠目寸光冒杂音!谢天星真想替谢岙的未来出手,赏一人一巴掌。
春节后,挑剔人数激增。农业局到猪场推广人工授精:“比赶公猪省钱,产胎率高两三倍!”好事?突破心理水准,蛮多人嫌憎呀配种是下九流第八位!把自己剔了。冷场,僵局。谢金岱回家求侄囡:“荣娟,你在共大学过。”
她也不乐意:共大老师说过发情啦温洗啦助推啦内配啦,当时恶心,关耳朵趴课桌睡觉。现在给猪配种,脏了两眼两手?一口回绝:“不去!”
柴腾云不能看着金岱叔杵在眼前,解围了:“假使没人,我去学吧。”
他学会了,缺个帮手。谢菱儿居然请缨去帮忙!犯天条啊捅了马蜂窝。谢金波他们七窍玲珑了升华挑剔了,指桑骂槐,指得闲雅骂得乱雅骂她“冒谢岙之大不韪”!谢天星恨不得割了那几条长舌,“吭吱吭吱”全都揉进岩石里。
谢菱儿没被长舌收伏,稳静得倔狠啊,唇角微翘带笑意,耳朵没关眼珠没转脚步没慢,如入无人之境,挺直身板穿过戟指怒目、恶言恶语去猪场。
谢荣娟不出场出义气,候在村口陪她回家:“管天管地管得了讲话放屁,看谁还敢冷眼冷语?不过……你呀!”朝她刮脸皮。她扬起眉毛,两眼蓝浸津放光彩,甜声细语:“云哥夸我手脚放得开,动作也到位,没洒出一点一滴。”
她妈一见就骂:“有脸回来?姑娘家跟着抽啥风去那地方!”她必须撒谎,否则还会挨骂:“没啥呀。跟云哥分工了。我在房间把玻璃瓶倒来倒去。”
谢荣娟替她圆谎,搬来共大老师说的操作流程作证;等风波平息,找云哥:“嘻嘻,光棍独自烧火煮饭!菱儿姐摆明了夫倡妇随,你拉进洞房吧。”
柴腾云一个头大成两个,晓荐痴情以身相许!菱儿痴情忍辱负重!
谢天星记得金安公说过:“后人晓得历史发展,能反哺前辈,心灵传语解难题。”历史上,谢菱儿对云哥一脉情缘才能传我一脉血缘啊;此刻不能让柴腾云退缩,后浪推前浪嘛我后人推前人:“你讲过,对晓荐不能先撇清;对菱儿也该一碗水端平呀,随意随缘。先含混了告诉荣娟:‘讲过就要做到。’”
谢荣娟听了以为辜负了菱儿姐:“冷血动物死心眼!正直得混蛋啦。”回家还骂骂咧咧,“跟晓荐姐还可能吗?偏要一根筋犟到底,跟自家过不去!”
谢月霞听了,倒生出好感:“唔,他不会假情假义假惺惺。小叶哥滑头滑脑啊,又要上大学又哄得青凤姐五迷三道。她以后想哭也寻不着坟头!”
谢荣娟急了,又去云哥家:“只顾吃安生饭!抢金饭碗上大学呀。”
他照旧扒饭夹菜:“早听说啦,今年好多人盯着。譬如小叶哥,比我早三届,比文凭论年头都排在我前面,比门路嘛,你晓得周书记是他姑丈。”
谢荣娟才不帮这个远亲:“告诉青凤姐拖他后腿!否则要被甩了。”
他摇头:“他俩形影不离,想劝也没机会。三种人喊不醒,喝醉的装睡的被洗空脑子的。青凤姐以为骑上金凤凰啦,等到鸡飞蛋打才会醒过来。”
8月底,顾小叶走了,留绝交信不留地址。扈青凤竹篮打水一场空——没空啊竹篮落地生根发芽!要打胎凭证明,还得家人签字!她鸟瘦毛长飞不动,来医疗站求腾云,揩眼泪擤鼻涕:“找清华观道士算过,命里龙凤胎呀;我想拉牢他的心,私下停了避孕药。傻瓜自作孽哦,他不认账不认人啥都不认!”
“清华观道士”?谢天星被五个音打起精神,他是小妖的贼师傅,比小妖阴几倍的老妖!我听觉疲劳?早该听出谢金波骂谢菱儿骂得不寻常,他从不说“大不韪”呀。老妖那时就指点了他?这次又指点扈青凤拉柴腾云下水?
柴腾云不想沾腥惹膻,见她坐着不走,才答应去找熟识的娄医生。
扈青凤会算计啊,敲钉钻角:“熟人好办事,趁她今日夜班去流产?万一碰着别人,你冒充男朋友。不会空担虚名,以后解闷解厌气,我随叫随到随你咋样,包你尽兴哎。龙凤胎指标当作嫁妆啦。”拉牢他的手,除了丑声浪气,还多了几分怡声下气、怯声怯气、灰心丧气?
谢天星认定她哄骗:“随叫随到”?假使串通老妖做成“仙人跳”,我就来一次小娘鬼的鬼声鬼技,搅个老妖与瘦鸟齐跳齐飞!——不妥,会惊动四邻八舍。未雨绸缪吧,假使柴腾云想去“解厌气”,我先撺掇来谢菱儿羞死他!
柴腾云慢慢抽出手:“我会趁人之危?走吧,陪你去镇医院。”
谢菱儿隔道门在井边择药草,听得一字不漏:假使穿帮,都会对云哥下嘴刬了!冒险为她?她前年来谢岙笑云哥只会窝在茅草屋,当之脚底泥哎。现在破罐破过来,吃定云哥心慈面软滥好人。我早就学嘴啦,云哥该恨得牙痒手痒会拦腰抱起捉弄她?吃光光吃透透弄伤她?——咋会学她疯癫当巅峰?云哥即使泼开了活也不会乱来,对她不屑,对我不能,对晓荐姐不敢吧?
谢天星不知道,该佩服还是可怜?换成80后90后早就急煎煎,稀里糊涂又明明白白地探幽寻奇啦。
李晓鸥没问饱啊饿啊,猜到闺蜜不会饥肠辘辘,又少不了尴尬;把臂同行,临分手塞来避孕药:“求个太平,。”
谢晓荐红了脸:推开还是收下?见她远去,才想到该把药瓶塞裤袋。
谢天星觉得不妥,在那年代,会被以后的丈夫嫌憎。刻不容缓秒不容缓。
谢菱儿见云哥回谢岙了,高兴;听妈说请金安叔算过了,更高兴:
顾师傅叫人在谢岙、柴岙建了配电站,又从招待所拉来电线,就走啦。金安叔带云哥巡一圈,确定各家各户的布线走向。妈寻到谢圣庙前,听见他俩说话,半懂不懂啊:“当即用电了,还有啥个‘乾隆在稻田读书不夜’?”
云哥笑了:“金安叔讲《易经》,”折树枝在泥地划字,“‘见龙在田,德施普也’。譬如小白龙修成菩萨仍旧记得谢岙柴岙百姓,做好事布云行雨。”
妈总算听懂了:“哦,《易经》教人做好事。腾云,我有事请教金安。”见他走远,才问几时能抱外孙。妈算计了呀拐着弯打听我和云哥能几时成亲。
金安叔请妈写个字。妈还记得《越人歌》,在泥地划个“舟”。金安叔点头:“舟,六划,肚里一点静一点动。六年吧龙凤胎,隔条横线特别啊。”
谢菱儿听了扳手指:假使云哥明年像小叶哥那样上医科大学得四五年;从70年帮我抓贼算起,十个年头才有家小。十年修得同船渡,以后属于我!
她心定了。谢天星震惊了:难怪上下三村说谢金安洞识天机,六年后真的龙凤胎哎女婴是我!“横线”是同娘各爹!我还知道明年有人搅黄了柴腾云好事!没预见的人傻得幸福啊,谢菱儿每日幸福地跟着云哥给各家布电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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