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呆久了,你也会感觉这里很正常,不是吗?
李斯特戴着面具,看着远处安曼的尸体被缓缓放下,周围都是戴着面具的铁绞喉们。
安曼尸体的内脏都被掏空了,空荡荡的尸体被挂在居民房的墙壁上,和人类挂老虎皮一样,血液都被放干,整个只剩下一张肉皮,风干的尸体好比教会的颜面,在风中瑟瑟发抖。
在安曼的尸体旁,有鲜血写成的文字:“教会的狗都得死!”
背着一具无头尸体的李斯特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一个三环的猎魔人沉声问道:“这个人是谁?”
“昨晚安曼大人去追那个蛇人的,我追另一个,这是个巫师,用人类眼珠做实验,我没办法活捉,只能杀了。”李斯特将无头尸体扔在地上:“他的实验室就在下水道里,我已经标记出来了。”
“便宜他了。”这个铁绞喉愤愤不平地吐了口口水:“该死的异端!”
很快,两名戒律者走上前,了解到相关事件后这具无头尸体被带走了,顺便被带走的还有李斯特。
依旧是那个黑暗的殿堂,这个殿堂深入地下数百米,李斯特来过两次,一次是正式成为猎魔人,另一次是被巴克强行拖来做衣服,还是昨天的事,12个小时前安曼还活着,还活着。
“确实是巫师。”一个审判官端起旁边的玻璃瓶,里面的眼珠转来转去,青黑色面具下是令人恐惧的森然目光:“也就是说是巫师杀死了安曼?”
“也只有巫师才会这么残忍,将人的内脏都掏空。”红色面具的审判官悲愤无比:“肮脏的巫师!”
“我们又见面了。”还是那三位审判官,还是最后一名的给李斯特提出问题:“你抓住了一个巫师?”
“不是活的。”李斯特看着那具无头尸体被扔在地上:“具体的资料我会写报告给你们的,这个巫师的巢穴位置也交给你们了,我现在……”
红色面具的审判官笑出声:“不,这次你立下大功,我们认为给你一点奖励并不过分。”
“奖励?”李斯特抬了抬眉毛:“一万金币?”
“噗!”三个审判官全都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李斯特,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
为了以示威严,明天铁绞喉将会在安曼殉难地进行火刑,公开处死胆敢袭击教会人员的逆贼。
李斯特被赋予了神圣了使命,那就是执行火刑,亲手给罪人点上净化的火焰,当着整个泰诺的面烧死敌人,这是莫大的荣耀,届时将会有十名审判官、五十名戒律者以及上千名神殿护卫出动,将会吸引整个泰诺的目光。
这项任务被拒绝了,李斯特从不愿意冒险,更不愿意出风头,他选择三十万金币。
“紧张吗?”巴克坐到李斯特身边,他搂住李斯特肩膀:“不错啊小子,刚刚转正,你就发掘出这么个大案,你以后前途无量啊。”
“那个尸体连头都没有,你让我怎么掐死对方?不去也是正常的。”李斯特坐在冰冷的台阶上,看着一盏惨淡的水晶灯:“你让安曼照顾我,他确实照顾我了。”
“昨晚我发现了那个蛇人,我和安曼追到下水道后,安曼让我去追新的脚印,自己去追蛇人,让我去追那个弱的。”李斯特吸一下鼻子,别人为你而死的感觉并不好受,你会感觉身上有了无形的重担,安曼和自己素不相识,只因为巴克的嘱托就付出了生命:“我活下来了,安曼死了。”
巴克拍了拍李斯特的肩,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他理解这种感觉:“那就替他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如果你真的想照顾安曼的家人,我有时间带你去看看。”巴克将李斯特拉起来,这个坚强的男孩居然流下眼泪,他将李斯特搂在胸前:“替他照顾好他的家人。”
铁绞喉看似风光,实际上完全是朝不保夕的日子,谁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死,遇到不该得罪的人、战斗中被人杀死、乃至于同僚间残酷的斗争,除非你达到审判官这个级别,不然你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可以保护好自己的家人。
安曼也是如此,他没有自己的血亲,安曼小时候就是孤儿,被收养后进入铁绞喉,在成为正式铁绞喉成员后他也没有成立自己的家庭,而是选择之前的道路,收养其它的孤儿。
安曼的住所在第三层次的中间区域,铁绞喉都小有积蓄,安曼有一个大院子,他养育着四个孤儿,对于这些孤儿而言,他就是光,而现在,这道微薄的光消逝在下水道中。
中午巴克去参加会议了,安曼是他的人,出事后他要负责,李斯特再次沦落到孤身一人的情况,对他而言这是一片宝石的沙漠。
李斯特不知道如何面对,他无精打采地叉着土豆泥,撒上岩盐的土豆泥被他搅成一团烂泥,空气中散发着一种焦躁不安的气息,他深吸一口气,将这团烂泥塞到嘴里,口感和昨晚的淤泥一样,都是咸咸的。
等等,咸咸的?
没人会傻到品尝下水道泥土的味道,也没人愿意尝尝下水道的脏水,但李斯特昨晚被灌了一嘴,对这种咸味记忆犹新。
他带着奇怪的目光吐出土豆泥,仔细观察上面融化一半的结晶盐,这个行为让周围所有人避之不及,这是什么人?将自己咽到喉咙的食物吐出来看?是个人?
李斯特没有在意周围怪异的目光,他又将土豆泥吃下去,慢慢对比两者的味道,周围人都散开了,两个牧师骂咧咧地离开了这里,好像这里是瘟疫中心。
确实是咸咸的味道,李斯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恢复了大口吃饭的习惯,风卷残云般消灭了大块牛肉后快步冲出去,他要去档案室查询资料。
档案室,异端仲裁所的核心区域之一,在这里你能找到你所能想象的最黑暗的密封资料,某某神下属国度的国王居然信仰恶魔,某某神的教皇居然妄想取代自己侍奉的神灵,某某地区发生大规模沦陷事件,所谓的沦陷就是被集体转变成恶魔,而推手居然是某个皇室大公,某个法师或者巫师研究出一种大规模杀伤性法术,造成一个城市毁灭,等等,昨晚安曼死亡这件事只能是一张小纸条。
李斯特来这里不是找别的,是找泰诺的地图。
这里是最大的未公开图书馆,各类档案按照时间、地点、涉及的神明、巫师或者其它势力分门别类地排序,厚厚的文件袋足有十多米高,而这些书堆堆满了这个偌大的地下广场,毕竟这里可是从光明之神成神开始就存在了,万年时间里堆积的材料足以填满这个硕大的空间。
负责管理这里的正是铁绞喉,他们躲藏在阴影中,窥视着进入这里的人,如果发现不对劲立刻拿下,哪怕是无辜者无意进入这里也会被处以严刑。
“姓名?”管理员问道,李斯特抬了抬眉毛,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亚龙人。
继承巨龙血统的生命千千万万,比如人类中的龙脉战士,龙脉战士中也分等级,亚龙人是最高等的存在。成年巨龙是六环的强大存在,而最高等的亚龙人有着巨龙的面貌和体魄,成年后即为四环,相比其它种族,亚龙人有莫大的潜力冲击六环乃至神位。
但是,亚龙人也继承了巨龙众多的缺陷,丑陋的面貌和鳞片,对金钱出了名的贪婪以及好色,越是靠近巨龙血统,越是容易沾染这些恶习。
铁绞喉怎么会允许这种高等级亚龙人加入呢?李斯特百思不得其解,这个亚龙人的爬行动物竖瞳中散发着可怕的龙族威严,越是证明他有着可怕的龙族习性,铁绞喉不是以纪律严明著称吗?
每个高等级生命面对低级生命时都会带有威压,威压其实是高等级生命在不自主间逸散出的元素波动,就好像人的呼吸可以轻易吹走蚂蚁,更何况高等级生命体内的魔力更加凝练,好像高密度的盐水会自动流向低密度的,直到两者一样咸。如果高级生命不压制自己的波动,你就好像被淹在盐酸里,极其难受而痛苦。
“莱特*冯*李斯特。”李斯特急切地看着对方:“我需要泰诺的地图。”
“泰诺的地图。”亚龙人检查完李斯特的证件后带着他穿过高高的书堆,取出两大卷厚厚的图纸:“全都在这里了。”
李斯特急切地扑上去,大肆翻阅后抬头问道:“我要的是脚下城市的设计图,有没有?”
亚龙人全身的鳞片都竖起来,汹涌的魔力如海般从鳞片下的皮肤中溢出:“你没有这个权限!”
“情况紧急,我必须得到泰诺的城市设计图。”李斯特心急如焚,脖子上都有青筋冒出:“事关泰诺的存亡。”
亚龙人声如洪钟,撞得李斯特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回去!”
这里的冲突引起了注意,几名戒律者出现在这里,亚龙人和他们低声交流几句后他们走上前:“自己走还是被抬出去?”
李斯特当然不想被抬出去,他愤懑无比,现在整个泰诺都没人意识到这个可怕的阴谋,只有他意识到了这一点,而阻止这一切的关键恰恰是找到泰诺的城市设计图,找到那些下水道入海口!
李斯特猜到了对方的想法,这是个恶毒的计划!所以他不能走!他走了整个泰诺都有危险!
“有人想要用海水淹没泰诺,我必须得到设计图,不然整个泰诺都有危险!”李斯特大声吼道:“对方已经被打草惊蛇了,现在泰诺随时可能被淹没,没时间了!”
几名戒律者走上前,黑压压的乌云横在李斯特面前,同样青黑色的面具下是无情的眼睛:“既然执迷不悟,我们也没办法了。”
“等等,他说的是什么,我们该听一听。”有人发现李斯特并不像在说谎:“是谁要用海水淹没泰诺?他们准备怎么办到的?”
他明智地闭上嘴,因为有两名戒律者走向他。
李斯特愤怒无比,他怒气冲冲地离开了这里,他要自己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