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趣把自己关了起来,连腾莹儿他都不见。家也没有回。全天候躲在画室里。起初他担心腾莹儿不高兴,没想到,明白了他的决心后,腾莹儿竟很爽气,答应这段时间不来打搅,但画完之后,必须第一个给她看。吴小趣涌起一阵感激,嗯,她总能让他心里暖暖的。
排除了一切可能的干扰,吴小趣一心弄他的杜鹃。
现在只有他和小灰鸟。让他吃惊的是,小灰鸟复原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那么重的伤,到第二天早晨,就全部恢复了。
小灰鸟来了精神,吴小趣才知道,这家伙实在是可怕可怕又可怕。但又不能让它自己玩去,因为它必然又会“为患灵界”。如果惹得宗长们出手,那这小命就真的不保了。
吴小趣叹了口气,说:“唉,我给你起个名字,就叫灰子吧。反正你也不好看。”
小灰鸟正蹲在他肩上,一副作威作福的样儿。听到这话,它“嗖”地跳上画案,满不在乎地挥了一下翅膀。吴小趣立刻看懂了,它分明在说:“无所谓啦,叫什么不行。”
吴小趣说:“好。说定了。”
吴小趣指着它的脑袋说:“灰子。现在你给我一边去,我要画画了。”
小灰鸟歪歪头,踱了几步,让开画纸,但就不离开画案。它很气派地一站,用脚不耐烦地敲着桌面。就像在说:“你唠叨什么,还不快画!”
吴小趣画起来。一画就是一整天。他画了一遍又一遍,画纸丢得满屋。但是……跟他想的,还是差得很远。
灰子在旁边看,一脸的嫌弃,还不时仰头“啾”地叫一声。大概觉得吴小趣实在不入流,它都没了看的耐心,索性趴在画纸边,呼呼大睡。
好几天……
吴小趣已经快忘了自己在干什么了。灰子倒有了变化,好像不那么嫌弃,也不那么爱睡了。有时,它忽然就蹦到画纸上,对着一根线条,啄啄啄啄,吴小趣气得冒火,好好的画,就被这么毁了。可等灰子啄得解了气,让开,吴小趣再看,这根线条,好像还真有点问题!他问灰子:“你会画画?”灰子还是一脸不屑。
有时,灰子还会直接拿脚,一通踩踩踩踩,吴小趣更是发怒,他真没看出毛病,就把灰子扇到一边,继续画。哪知灰子又一屁股坐回画纸,撒泼一样,霸着再不起来了。看吴小趣还不放弃,它索性坐滑梯似的,一使劲,直接和画纸一起滑出去,摔到了地上。吴小趣气得七窍生烟。
十几天……
灰子终于不再毁他的画了。就是眨着眼睛,歪着头看。看着看着,它又不耐烦,再次开始大睡。
这时,吴小趣有了感觉。因为他发现灵犀聿上居然有了力!那力奇怪得很,就像花香一样,忽近忽远,时有时无,越想弄明白,就越是抓不住!越是抓不住,就越想弄明白!他继续画,继续画,不吃饭也不睡觉,因为他都想不起来了。脑子里全是那个幽幽的力,就好像那个力正牵着他走,要带他到一个全不知道的世界去。
睡眠充足的灰子,开始“啾啾”地唱起歌了,天天乐得手舞足蹈。不过现在,它对吴小趣的画已经很小心,在画案上蹦跶时,都离得远远的,生怕给他弄坏了。
三十天……
灰子趴在吴小趣怀里呼呼地睡。这几天的载歌载舞,让它很累很累。
现在吴小趣的每一笔,不,是每一个点,都找到了极神奇又准确的方位,方位不是在画纸上,而是在那个像花香一样的力,带他走进的世界里面!那个世界好像什么也没有,只有花香。不,其实是什么都有!花香可以看到,有各种颜色!花香流成了河,汇成了海,积成了山,还幻化出了天!那是一朵花的世界!他已经把画纸上的每个点,对应到了那个世界里!
那是哪朵杜鹃花?其实,是吴小趣心里的那朵,是他十几天饭不吃觉不睡,朝思夜想的那朵杜鹃花!他真的画出了一朵,属于他自己的杜鹃!
“啾”,灰子一声叫,从吴小趣怀里伸出了头,警觉地看着周围。
是奇迹吗?但吴小趣是一笔一笔,一心一意地实现的,十分的真实。它,就是出现了!
一朵美极了的粉色杜鹃,缭绕着金色的雾,就在画案的上方出现了。悬在那儿不动。灰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它,又使劲地闻闻喷发到满屋的花香,嗯,它是真的!灰子跳起来,绕着杜鹃飞了一圈,胆子渐渐大了,“啾啾”一叫,钻到了花心里。
一朵真花!灰子在里面折腾不停,踩踩花蕊,啄啄花瓣。杜鹃花随着他的蹦跶,也上上下下地跳。灰子探出头,看着吴小趣,向下扇着翅膀。好像在说:“你倒把它放下来呀!”
吴小趣出神地盯着杜鹃花,一直都没动。
半天,他慢慢闭上眼睛,说:“我困了。”说完就倒头睡着。
杜鹃花加灰子,“砰”地掉在了画纸上,掉在吴小趣的脸旁边。灰子从花里站起来,它不知道,现在,它已经变成了一只金色的鸟。
吴小趣灵界的爹娘,缪小语,藤莹儿,还有阁主,都来了。
因为吴小趣已经连睡了五天。
缪染劝大家都回去,吴小趣确凿是没事,就是累了点。
缪染把缪小语叫进屋里。
缪染说:“你看得出,这是什么灵术吗?”
缪小语疑惑地说:“老师,难道真的是,重生?”
“你的眼力不错。重生,是呼风唤雨之术。”
缪小语说:“我知道重生是顶级的灵术,总听说,我们灵族可以呼风唤雨,飞天入海,只是,总觉得离我们太远。没想到,小趣真的修炼出来了!”
缪染说:“重生,还远不止这些。呼风唤雨,只是它的低阶罢了。你心中有风,可以造成风,心中有雨,可以造成雨,心中有花,花就能开,心中有泉,泉就能流。这是初期。但这已经非常难了。一个灵族,终其一生,能创造出其中一种或两种,就已经了不起了。”
“老师,那它的高阶是?”
“名为‘重生’,自然是,起死回生。”
缪小语惊说:“起死回生!”
缪染点了点头:“但只能是灵族。这是当年真神创造灵族时候的发现。种族之中,只有灵族可以创造,自然也可以再造。只不过,那需要极为艰深的修炼、极高的灵力、极敏感的灵觉,缺一不可。”
“那就是说,今天小趣他创造了一朵花,如果修炼、灵力、灵觉都达到要求,他就可以创造一个灵?”
“嗯。但是几千年了,除了真神,灵族中只有一位大巫祝,曾经用过重生术,他再造了他的女儿,很成功。”
缪小语说:“老师,我不太懂,小趣他一直没有灵觉,现在靠灵犀聿代替了他的灵觉,那他能形成灵力吗?”
“不能。他不能积累一点灵力。所以,他虽然能造出杜鹃,但是,却不可能学会重生。”
“那我们……是不是太不成器了,谁才能把真正的灵术传下去呀?”
缪染出人意料地笑了。说:“丫头,你心里明白得很。你的心思,我也明白。你跟小趣的路不一样……去好好的修炼吧。”
缪小语行了个礼说:“学生……懂了。谢过老师的教诲。”
腾莹儿在蒙思阁守了好几天。
只是,灰子总是跟她不对付。不是躲得远远的,就是满脸不忿。但看它跟吴小趣那么好,腾莹儿也只好忍了。她弄不清,这鸟怎么跟吴小趣混到了一起,而且,还变成了金色。倒是比原来好看多了。
吴小趣终于睁开眼。
他懵懵地看着腾莹儿:“真的是你?”
腾莹儿说:“你不是说,要第一个给我看吗?所以我一直在等你啊。”
“哦,我是说过。”
“啾”的一声,灰子蹦上了吴小趣的胸口。
吴小趣惊奇地说:“灰子,你怎么变色了?那我以后,我是不是该叫你金子了?”
灰子把头摇得要掉下来。
“好好,不改,还叫灰子。你帮我把杜鹃花拿来吧?”
杜鹃花已经开始凋谢,花瓣都打了卷。它比平常的杜鹃花期长一点点,但也是会败的,因为,它是真的。
吴小趣把花接过来,给腾莹儿,说:“送给你吧。”
腾莹儿看着这朵残花,不知说什么好。
吴小趣见她好像不乐意,有点急:“这可是我自己的花啊,你不要?”
腾莹儿眨眨眼,说:“要啊。当然要了。”
灰子突然一伸嘴,要和她抢那朵花。腾莹儿一躲,瞪着他:“你干什么?”
吴小趣坐起来,怕腾莹儿不懂似的,又说了一遍:“那真是我的花,是我心里开出来的!”
腾莹儿“哦”一声,脸都红了。她晃了晃吴小趣的肩:“好啦,你醒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