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越啊，你今年多大啦？”南夏奶奶坐在躺椅上晒太阳。
“奶奶，我十二啦！”晋越扯着嗓子对着奶奶的耳朵大喊。
“哦哦，该吃饭啦，那就走吧。”
“可是奶奶，咱们刚刚才吃过饭啊。”
“对哦，夏夏今天要过十八岁生日了，你瞧我这记性，居然忘了给夏夏准备礼物，现在才想起来。”
“奶奶，姐姐生日前几天刚过。”
“奶奶已经吃过啦，你吃吧小越，小孩子正在长身体，不能没有营养。”
“……”晋越蹲在地上十分无奈。
南夏看着这两人不在一个频道的聊天，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儿。
晋越蹲墙角画圈圈式的幽怨盯着南夏。
“卧槽……额，不对，what's ……哈哈哈嗝鹅鹅鹅鹅鹅鹅……”
南夏下意识说了句卧槽，然后反应过来这句当着小孩子不能乱说，随便扯了一句搪塞过去，却控制不住嘴角狂他妈往上扬，笑得不知人间险恶。
啧啧啧，晋越那小媳妇儿一般幽怨的眼神，绝了。
“南夏姐姐……”他瘪了瘪嘴巴，表示不满。
“鹅鹅鹅，我没笑。”
……晋越觉得自己没瞎也没聋。
“哎呦，咱家里除了收音机里面那个播音员，就你能和奶奶能聊个半小时以上了，我这是在为奶奶能找到个合格的唠嗑伙伴，感到高兴。”她说得一本正经。
这话是实话，奶奶闲着就喜欢和收音机里面的人聊天，其中一个频道特喜欢讲相声，两个人说学逗唱，左一句“吃了吗您？”右一句“您吃了吗？”
南夏奶奶碰人就说“我吃啦”的梗，大概就是从迷上那个频道开始的。
一个空巢老人，在家里虽然不愁吃喝，但还有的情绪总会有。一个人孤零地对着收音机说话，那画面怎么想怎么凄凉。
现在多了一个人——虽然这是个并不知道以后这个人还在不在她家里，未来会不会有什么变故的人。
这个人能不厌其烦陪奶奶东扯一句西扯一句，总比对着收音机说话好。
晋越听了南夏的解释，不忍心地转过头，继续陪奶奶唠嗑说天书，两个人依旧是自己说自己的，不在一个频道上。
南夏看着看着却笑了，笑的同时心里面暖暖的。
————
下午的时候南夏决定借张三轮车载奶奶和晋越出去玩。
奶奶家所在的小镇在一个山头，既不繁华也不苍凉，环境优美，民风淳朴。山下就是集市和医院，是这一带最繁华的地方，离小镇不远。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那集市吃喝玩乐生活必需品都不缺，几乎想要什么有什么。今天正好赶上赶集的时候，山下肯定热闹非凡。
这几天连着下雨，在家呆了几天的南夏都快发霉了。她一大早上看着太阳出来了，起来听着山下传来小贩的呼声时，就已经按捺不住了。
当即就决定要带奶奶和晋越出去玩。
只是早上有事要做，中午太热了，她们决定三四点太阳光线不辣的时候再去。
借了车，晋越坐在后面照顾着奶奶，南夏则在前面蹬轮子。
三四点的太阳虽说没有那么刺目了，但是也足以让四肢不勤的她满头大汗。蹬了没多久，腿酸得不成样子。路上又陡，和着前几天下过雨还没干的稀泥，更加不好蹬了。
晋越见她累了，提出要代替她蹬蹬，被她找个理由说回去了。
开玩笑，她一个十八岁的成年人，怎么可能让个小屁孩在前面受累，她在后面享受呢，说出去太丢人了。
她于是无意识地嘟着嘴小声念叨着晋越听不懂的话，一边逞强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地蹬着车。
她在念什么？
晋越特别想知道，于是默默往前面挪了挪，结果就听见这个“温柔体贴”的大姐姐在说：
“艹，这鬼天气，我tmd脑子是被门夹了才想的出来要出去玩的。肯定被那个憨批隔壁小王给传染了，怕不是个抖M欧，自己给自己找罪受……真就厕所里挂铁锅，炒屎吃呗……吧啦巴拉巴拉……”
他不敢多听，急忙缩回原处，却看见奶奶那似笑非笑的神秘表情:
“小伙子，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家夏夏啊？我看你一直盯着她呢。”
！！！！
晋越虽然知道奶奶喜欢乱说，说完就忘。但是还是惊了一瞬，支支吾吾僵直了身躯。手心握得紧紧的，不一会儿就出了汗，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突然被大人发现了。
好在南夏听到了，及时说了句:“奶奶你又乱说，他是小越啊。”
南夏奶奶这才又挑了另外一个话题开始念叨。
他松了一口气，同时又在心里唾弃自己:看就看呗，不一定要那种喜欢才会盯着别人看，对吧？所以你到底在紧张个什么啊？
坐在前面的南夏倒是没什么别扭的，在她看来，晋越只是一个有着特殊羁绊的弟弟而已。她照顾他，看他顺眼，就想保护好这个孩子。这没什么的，很正常。
所以她又不在意地来了个玩笑:“奶奶你说什么呢，小越长得那么好看，长大了说不定又是好多女孩子的青春，啧啧啧，他眼睛肯定不是瞎的。本人啥也没有，但是自知之明还是要有滴。”
晋越接下来都不怎么说话了，情绪变化得很明显。南夏还逗了他几下，见没意思，才又小声嘟囔着别人听不懂的祖安本地方言。
直到到了集市，晋越还是没能高兴起来。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南夏早已能看穿他了。这个小孩看起来真的很乖，但他又太乖了，会无意识地模仿某些大人的行为，过度早熟，有些入世，看起来就像那些年大人们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可他再怎么早熟，也才十二。他知道要伪装自己的情绪，有时候不喜欢也要学着笑，不能像个小孩子一样说不喜欢可以口无遮拦。但他并没有完全学会怎么样，才能伪装得更好。
南夏却是看得一清二楚，这个破小孩，虽然现在是在笑着的，但是眼角没有往下弯，眼睛里面也没有那所谓笑起来才有的“光”。
这说明，他又在无意识伪装自己，像他们才遇见的那天一样，疏离冷淡。
嗨，这破小孩儿，开两句玩笑还不乐意了，那就好好解释清楚吧。
“小越，姐姐给你道歉，你的眼睛不瞎。你也知道奶奶喜欢乱讲，你就当她开玩笑的，好吧？我以后把你当亲弟弟一样的对待，你要是认我这个大姐大，以后我吃香的喝辣的都带你一个，你就别气了行吗？”
说完可能觉得自己有些匪气了，又不好意思地抠了抠脑袋。
“……嗯，好的姐姐。”
听到“亲弟弟”几个字时，晋越的眼睛闪了闪，旋即又恢复正常。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几个字莫名地不好听。
但他得伪装啊，所以他要乖乖的回复南夏姐姐的话，当个乖孩子。
南夏看着他的表情，心说:我真的不瞎，你那脸色不好看还笑，真的丑。话说我都不知道说错了什么，就被单方面暗示关系不好了，所以现在的小孩子都那么奇奇怪怪的吗？
“小越——”她追上前去。
“哼。”晋越从鼻子里吐出一个冷哼。
……excuse me？我又做错了啥？喵喵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