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涛夜惊,澎湃奔腾。
南国凤城皇宫。
今天宫内行走的侍卫比往日显得特别少。
昏暗的皇宫内。
孤独的皇帝玩弄着手中的肥遗剑,这是他从允妃腰间取下的武器。它无法与至阳至刚的当康剑那般九鼎四方相比,柔软如纸的剑身更像是一把暗器,所以它才是适合女人用的武器,然而,天地下阴阳的变化,至阴往往离至阳只差一步,这一时难以道破的玄机似乎皇帝都了然于胸。
看来允妃委身于慕容神医的事情并不属实,他也知道这是谁在挑拨,他明白背后发生的一切,他的线人显然衷心耿耿。
允妃确实没有罪,青妃吃了逆天药后也没有任何问题,脉象平稳,胎儿安好。
他只是不愿意自己是个昏君。
他更不愿意自己成为傀儡和摆设!
以及命运掌握在他人手里。
想到这里,肥遗剑突然低鸣不止。
殿内走来六个刚毅的身影。
“都已经集结完毕。”巽使汇报。
皇帝说:“仁史现在何处?”
巽使说:“应该会在那个地方出现。”
皇帝说:“好,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奔赴允承殿,坎离两使随朕直取仁史,其余的人带兵控制住允承城的粮仓。”
“遵命!”六使异口同声。
皇帝说:“此事一定要暗袭、隐匿、出其不意,军队行动时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六使答:“明白!”
皇帝抚摸着肥遗剑自信地说:“朕单挑仁史不在话下。”
离使说:“请皇帝陛下放心,我们会按照之前的演练,偷袭仁史的。”
“他必定不会回来劫狱,朕赌他肯定不会来救他的女儿。”皇帝说着露出了一丝微笑。
允承城与战乱前线的艺馨城间本没有天然的屏障,然而仁史当政之后,以皇帝的名义,长年累月修筑了连绵不断的人工屏障,将允承城与艺馨城完全隔开,只在通往乾坤殿的路上修筑了与艺馨城的一条三通路。如果这条三通路如果被堵死,则允承城就会完全成为一座独立的城。
皇帝挥剑向北,一支数百人的轻骑从乾坤殿里鱼贯而出。
轻骑里除了百里挑一能征善战的好手之外,还有一群特别的人,他们手持青色桃木弓箭——青妃手下的神射手们。
皇帝也亲身紧跟其后,他身旁除了六使之外还有贞史,趁着夜色急驰捷径,顷刻便至,埋伏在了三通路的两侧,蒲苇冥冥,众人手握兵器,匍匐隐匿其中,安静得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天色已经完全变黑,没多久果然有一群黑影从允承城的道路上急切地靠近。
皇帝见机一声令下,无数根桃木箭射向他们,顷刻间,人马乱成一团,扎成刺猬状。
皇帝起身一跃,拔出了已经淌着鲜红血液的朱厌剑,怒吼一声:“杀!”
人群的厮杀声开始响裂了天空,轻骑队的好手们肆无忌惮地挥舞着剑,一时间,到处都是惨叫以及劈开血肉的声响,人头、胳膊、大腿散落于地,血腥凌乱。
这是一场成功的埋伏,不一会儿皇帝的轻骑队就冲开了对方的阵势,杀到了人群中央。
金铁皆鸣,皓月当空。
位于人群中央的果然是黑面仁史,他死死地勒住了天马,喊道:
“贞史,原来是你们!”
贞史喊道:“仁史,抱歉了!只能怪您和凰城亨史想要除掉我们!”
仁史喊:“哈哈哈哈,你参与了密谋,你以为皇后陛下能容得下你吗?”
皇帝喊:“仁史,你想篡位我能理解,你为什么要让皇后执政凤城?”。
仁史咆哮道:“因为你不配做一国之主!”
皇帝怒喊:“允妃现在水晶牢内,你要是下马受降,朕可以饶她不死。”
仁史嘶吼道:“哈哈,皇帝若是想用臣女允妃要挟臣,未免太看轻臣了。”
皇帝愤恨地喊:“你暗通水国右相的事情别以为朕不知道。”
贞史喊道:“仁史,你想卖国吗?南国皇族的尊严难道不要了吗?!”
仁史身边左右护卫不断有人被射倒在地,士兵们的混战也乱作一团,他依旧波澜不惊,蓄意不断单骑靠近皇帝。
仁史冷笑了一句,喊:“皇帝想赢我,恐怕没有这么容易。”
皇帝喊:“朕自然在剑术上占不到便宜,利涉大川、云上于天、上天下泽和中不自乱四招皆是你们仁家的绝学,向来不传给任何外族,包括朕。”
皇帝也毫不畏惧,提剑向前,逼近仁史,说:“朕一样杀得了你!”
仁史怒吼:“看招吧!”
“利涉大川”从仁史手中使出,允妃自是不能和她父亲的剑术相提并论,但他并没有预料到从暗中突然冲出的坎离两人,他们埋伏已久,一击制敌,虽然并未刺中要害,但双方还未过招,皇帝的朱厌剑却已经架在了仁史脖子上,持剑的手立刻被坎使砍断。
于是便有人洪亮高声喊道:“仁史被擒!仁史被擒!仁史被擒!”
众人看到主帅被擒,顿时惊慌失措,杀声减止。
“没想到吧。”皇帝说:“所以朕根本不用接你的四招。”
仁史强忍着痛觉,说:“嘿嘿,光凭借贞史泄密,恐怕还不够,亨史是否也出卖了我?”
皇帝说:“你又何必知道!还有什么话要说?”
仁史说:“我后悔当初没听德史的话,在允承城就杀了你这个狗皇帝。”
皇帝冷笑了下,手起剑落,“雷电皆至”,一招就削下了仁史头颅,仁史死不瞑目,甚是可怕。
“皇帝陛下!仁家四招您不想学了吗?!”贞史无不惋惜地道。
皇帝说:“罢了,仁史掌握四招绝学还不是照样丧命于朕,可见招式再华丽也抵不过一个阴谋埋伏。”
接下来发生的是难以想象的惨绝人寰,皇帝没有给仁史的军队任何投降的机会,全部当场斩首,一颗一颗,直到砍下所有人的脑袋,包括向仁史曾经效忠的中品内监官员。
仁史头颅上的眼珠似乎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
谁也没想到皇帝趁热打铁,一夜之间便猛扑了仁史的军队,深藏不露慈眉善目的黑面仁史,被皇帝扣上了叛国的罪名,接下来他亲自率领大军与青妃的义史军杀入了允承城,控制住了粮草仓库,厮杀声一直持续到天亮,到后来已经分辨不出兵器断裂和骨头碎裂的声音,直到血红朝霞和台阶上的鲜血都混为了一色。
仁史皇族的所有人立刻都被囚禁,没有经过南国律法的审判,直接全部斩首,屠杀殆尽,从耄耋老人到刚出世几个月的婴儿。谁也没想到皇帝如此赶尽杀绝,只能口传相授的南国仁家四招似乎从此绝迹,一时间若大的允承城成为了皇帝势力的控制范围。
血腥杀戮的艳阳天过后,接着便是雷鸣闪电,大雨倾盆,仿佛上天有意帮助皇帝清洗着血染的允承城,清洗着罪恶的铁证。
明日要颁布的政令都已经准备完毕。
南国凤城其他主城的人民会更加爱戴他。
夜又已经深了。
万灵敷佑,百稼丰茂。
皇帝独自坐在允承殿内,每日都身披金戈铠甲的他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朱厌剑,今天它又吃饱了人的鲜血,各种剑术好手们的鲜血,没人注意到他今天所用的南国剑法的三家二十四招,因为能和他过招的人都已经惨死于朱厌剑剑下。
他听到宫外传来鹿蜀的低鸣声,它们显然是刚经历了长时间长距离的飞奔。
他等待的人终于来了。
然而,他见到的却是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