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
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
学堂里的孩子们也是这样。
他们因为共同的身份聚到了一起,然后又因为各种标签被归类。
有钱崽、八卦女孩、穷逼、聪明仔、贪玩鬼还有游离在大群体外的笨逼和内向仔们。
谁也不想被当成笨逼和内向仔。
他们努力发掘自己身上的标签,混进各大组织安身立命。
张胜觉得自己属于聪明仔的类型,穷逼们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对他的拯救。
“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你们根本玩不到一块!”
张胜终于有了自己的固定团伙。
梁羽生总是自认为自己该是老大,所以他在哪里都混不开。
他抓了三个歪瓜裂枣。
懦弱的马屁精任得班,好奇呆瓜的铁红缨和有着面无表情特色的凑数人士张胜。
组织的名字每天都在变,人还是那四个。
今天,他们正式更名为抓鬼小队了。
虽然队友们都是笨逼,但是我梁羽生可是......很强的啊!
放学了,小分队正在布置任务。
查探情报的任得班回来了。
“梁羽生没有问题。张胜的姐姐还没动手。梁羽生可以先走。铁红缨可能走不掉了。”
“我有这个!”铁红缨甩着草帽。“啊,什么也看不见。”
四个人挤到了窗边,张秋婷挥手打了个招呼。
任得班指着战场分析:“张胜也没问题了,她马上就忙不过来了。”任得班指了指一群走向摊位的小孩。
旁边的担担面摊位就别说了,日常纠纷。
骂骂咧咧的客人和不知所措的摊主。
“你再指一次你认识的人。”
铁红缨辨认着:“还有那个,那个也是。”
“你到底有几个爸爸?”梁羽生没耐性了,担担面摊的纠纷解决了,梁妈正四处寻找他的身影。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教书先生关上了窗。
“你先回去吧。”梁羽生做了决定。
“我不!”铁红缨哭了起来。
“想死吗!不准哭,离我们远点!”潜行中的梁羽生没有感情。
“我什么也看不见。”铁红缨有些委屈。
“快!”任得班和梁羽生一人拉着一只手,张胜落在后面观察。
他们跑过了那个转角。
“他们在干什么?”小女孩问。
“别管他们。”
小女孩跑上来给每一个人擦了汗。
张胜辨认了一下:“苏他妹。”
掉了一只鞋子的铁红缨扔掉草帽一下子反驳了他:“是桨池妹妹!”
男孩走过来拉走了妹妹,听到有人说了句苏他哥,转头看了一眼,没看出是谁说的。
“你的爸爸们也没什么用嘛!”梁羽生开始赛后分析。
“是叔叔。”
街道上人来人往,铁红缨捡起了草帽,罩住了脑袋。
“刚才,又过去一个。”
张胜在前面领着路,三只小鸭子在后面跟着。
任得班扶着盲人铁红缨,梁羽生走着走着落在了最后。
他开始害怕了。
来来往往的人群对他们熟视无睹,他抬眼望去,视线里看见的尽是走动的屁股、摆动的手臂。
他伸出了手,妈妈并不在他的身侧。
他加入了搀扶的行列。
平时胆小懦弱的任得班显得镇定自若,张胜时不时回头看他们是否还跟着。
“我看不见路。”铁红缨是有些害怕的,但是跟他的害怕并不相同。
“可以摘掉了。”张胜说。“这里没有人会来的。”
铁红缨摘掉了草帽,脸上全是水,这是闷了一头的汗。
“啊,活过来了。”小女孩站着说完了台词,蹦蹦跳跳的追了上,那三个人根本就没有在管她的。
“咦,有没有感觉,凉凉的。”小女孩两只手对着脖子扇着。“又热了啊。”
“别说了。”竟然是任得班。“传说人死后会变成鬼魂,看不见也摸不到,但是会感觉得到。这里,确实很冷啊。”
有什么好笑的吗?
任得班的笑点总是很奇怪。
“胡扯。”张胜当然是要维护三井巷的名声的。
“毕竟这里死了很多的人啊。”
“真的吗?”虽然语气相差很大,但是梁羽生和铁红缨就是异口同声了,张胜也看着任得班。
“你不知道吗?”他看着梁羽生。
梁羽生没有回答。
“太可怕了。”任得班继续笑着说。
然后呢?
无论铁红缨怎么问,他都不再说了。
张胜在一处院子门前停了下来。
“里面还有一些没有门的院子。”
他马上想到了补救措施。
他没有钥匙。
铁红缨坚信她看到一个黑影飞进了张胜家的院子,在任得班背对的院墙那里,在张胜转身的时候。
梁羽生也看见了,他觉得那是一只老鼠或者是一只猫。
铁红缨肯定,那就是一只鬼。
反观梁羽生,就不那么肯定了,明显心虚害怕了。
“喵呜,咔哐噗呲......”
一声猫叫之后是一顿混乱的杂音。
四个小孩贴在门上侧耳倾听,远处传来难听刺耳的声音和脚步。
很近了,只有梁羽生回过了头,他捂住了鼻子。
“完了!”铁红缨说。
“是你们离家出走,我只是回家。”东道主张胜终于说出了真相。
张春婷打开了门。
在水缸边缘疯狂试探的猫跳了下来,围着张春婷炸毛。
铁红缨很生动的描述了这个景象的一半。
“一只很像狗的。”
就在这时张春婷抬起了脚,惨叫,飞出院墙,还听见阵阵哀嚎。
猫咪们围了过来,你没事儿吧!
“那里住着一条很厉害的鱼!”
没有猫相信他,猫咪们收起了怜悯各自散去:“神经病。”
然后铁红缨的描述画风突变:“会飞的猫。”
面无表情的张春婷内心其实兵荒马乱。
大脑飞速运转着千头万绪却不知如何应对,嘴巴替她做了决定先稳住他们:“你们来干嘛?”
无人应答。
如果铁红缨往后缩了缩,悄悄对身旁的任得班说的那句“凶的呢。”不算的话。
是不是我的学习进度已经差到了张老师解决不掉的程度,这就是他的救兵!
客人来是不是该倒茶?
听说最近流行长安来的那种什么茶叶?
没有茶!
太贵了!
虚伪的张秋婷怂恿着妈妈买一点尝尝的时候,她反对了!
啊!我错了啊!
都怪张秋婷!
不能怪姐姐,不能怪姐姐。
这几个人,认识很多字吧?
他们是来为难我的吧?
什么时候上课?
我很忙的!
找点事情做!
快!
找点事情做!
有了!
张春婷把手推车上的鱼篓拿了下来,最后是两个大水桶。
几个小孩没什么反应,张春婷觉得可以乘胜追击尝试一下。
“走开!富家子弟!”
她故意把一个水桶放在小孩们的附近,装作不够力气的样子,其实对她来说轻轻松松。
四个小孩齐齐挪出去三丈远。
弟弟盯着她看。
“没说你......们两个!”她认出了梁羽生,家里是隔壁卖担担面的。
真可恶!
原本扫盲班的问题儿童有两个,张妈和她。
可是张妈不知道从哪个食客或者家长那里听说了一套什么理论,年纪越小记忆力越好,学习能力越强。
张妈有了不努力的借口。
“啊,我认真听了,又忘了,年纪大了!”
张春婷是绝对相信这套理论的。
因为她的症状跟张妈一样,认真听了,吃个饭回来,全忘记了!
该死的张秋婷!
明明比我大两岁!
为什么一听就懂,一说就会!
明明这个人才是最懒的!
抽查的时候为什么这个人不会忘记的!
不能怪姐姐。
要是我七岁的时候就上学了,现年十一岁的张春婷常常假想七岁的时候自己是个天才。
万恶的富家子弟!
两姐妹没上学都是因为当时没有钱。
嗯?
那几盆鱼肉是谁切的?
张春婷看了看手里的刀,左手推开了几个空了的鱼篓,走过去把水桶搬了回来。
他们,好像其实是专程来我宰鱼的......
表现好一点啊,张春婷!
加油!加油!加油!